陸知雪望著宋雲昭,她一向明豔的臉上掛著平常難以見到的溫柔,一雙眼睛裡似是有微波蕩漾,與她平日見到的宋雲昭是不一樣的。
嬌嬌軟軟的漂亮美人,不要皇上,她看著也賞心悅目啊。
陸知雪想到這裡臉色一僵,呸,她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封奕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看著宋雲昭眉眼間一片深情,“愛妃的拳拳心意,朕自然要萬分珍惜。”
宋雲昭臉上笑容不斷,心想這剛開始喝就醉了?
宋雲昭假裝面帶羞澀的模樣,轉身給韓錦儀三人斟酒,三人忙起身推辭,宋雲昭笑道:“今日我可是東家,你們都坐好,這一杯酒就敬咱們一起進宮後這幾個月的情誼。”
韓錦儀與宋雲昭的關系最好,這酒喝得理直氣壯。
馮雲瑾與宋雲昭也從未有過衝突,這幾個月相處也是越來越緊密,這杯酒喝的也是心情愉悅。
只有陸知雪有點喝不下去,這話怎麽聽著就是嘲諷她呢?
她跟宋雲昭有什麽情誼,打仗的情誼嗎?
真是有點喝不下去,可是皇上在這裡給宋雲昭撐腰,喝不下去也得喝,她又沒有宋雲昭那說翻臉就翻臉說走人就走人的底氣。
宋雲昭真是被陸知雪的神色給打敗了,這也不知道腦補了什麽東西,這臉上都能開染坊了。
封奕伸手夾了平常雲昭愛吃的醬鴨放在她眼前的小碗中,又看著其他幾個人說道:“雪災時你們能拿出銀子施救百姓,是心中有善意的人,等來年春暖花開,災民會立功德碑,屆時你們都是榜上有名的人。”
三人又驚又喜,這麽大的餡餅一下子砸頭上,簡直是不敢相信。
如果功德碑上真的有她們的名字,這對她們的名聲是一件極好的事情,也就是說只要她們在宮裡不犯下滔天大禍,基本上就能安穩了。
封奕似是沒看到幾個人的神色,轉頭看著雲昭,就見到雲昭驚訝的神色,笑道:“這件事情朕也是才剛知曉,你父親救災有功,百姓對他心懷感激,故而提出為他立功德碑一事。你父親上書說要將這次所有為百姓出錢出力的人都要刻上去,朕答應了。”
原來是因為宋大人的提議,馮雲瑾三人有些意外,不過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因為這件大喜事,三人用完午膳就識趣地告退,不打擾皇上與宋婕妤相處。
宋雲昭送走了幾人,回來瞧著皇上進了寢殿,她抬腳跟進去,就見他靠著軟枕在翻書,走過去挨著他坐下,輕聲說道:“皇上故意當著韓貴嬪她們幾個的面說這件事情,是想讓她們記住這是承我之恩嗎?”
封奕伸手把雲昭拉進懷中,捏著她的指尖,半晌才開口說道:“她們確實因你受惠。”
太后年後就要回宮,眼下要升雲昭的位份也沒有一個恰當的機會,就只能給她加重分量找幫手。
他知道韓貴嬪與她一向交好,馮小媛是因當初陸嬪的事情與雲昭越走越近,至於陸嬪……不提也罷。
若是當初他壓根不會費心去想雲昭在后宮處境如何,他只要雲昭做到了他想讓她做的事情就好。
但是,相處這麽久,不知不覺他的想法已經有了變化。
他親手將雲昭放到了后宮眾人的對立面,現在就得花費更多的心思保她無恙。
他現在有點見不得她受委屈。
自己做的孽,也得自己來收拾。
皇帝當然不能跟雲昭說,我當初對你沒安好心,現在只能盡力彌補了。
他從雲昭身上感受到了從未得到過的溫暖,故而心生眷戀,想要呵護。
宋雲昭卻沒想那麽多,隻覺得皇帝可能是為了太后即將回宮,想要加重她的砝碼,讓她有與太后打擂台的能力。
皇上為了他的后宮,真是操碎了心啊。
不管如何,結果是好的,是她想要的,那就皆大歡喜。
宋雲昭緊緊抱著皇帝的腰,“多謝皇上,我知道你是為了我,臣妾心裡真的是太感動了。”
如果不把她當槍使,那就更好了。
倆人也沒能休息一下,因為晚上有宮宴,孟九昌很快就來請皇帝去太極宮,宋雲昭這邊也得梳妝更衣,一整套下來要不少時間。
宋雲昭把皇帝送出門,封奕站在廊簷看著掛得滿滿的宮燈,又看著宋雲昭親手貼的門神,回頭凝視著她,“聽說你沒能掛上宮燈,等明年朕給你掛。”
扔下這句話,封奕急匆匆地走了。
宋雲昭卻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有點發愣,總覺得皇帝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是她的錯覺吧?
宋雲昭也沒多想,皇帝的心思如海深,猜來猜去也猜不到底。
殿中於嬤嬤帶著人已經忙開了,將晚上要穿的擺出來檢查,看看有沒有褶皺髒汙或者是哪裡不合適的地方,香雪正在將妝奩盒拿出來挑選晚宴戴的首飾。
這可是雲昭入宮後第一個年宴,在諸多命婦前亮相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不要說於嬤嬤幾個人,便是雲昭自己也很看重。
她決定自己畫妝容,別人都說她獨得皇帝的寵愛是個狐狸精,她怎麽能讓別人說皇帝是個膚淺只看臉的人,也不能讓這些貴婦們看輕自己。
只靠著臉,這后宮裡美人少嗎?
當然不少,但是能殺出來只靠臉?早就如祝才人跟陳充衣一樣的下場了。
這種正式場合,不能將自己畫得太輕浮,還是要鄭重一些,鑒於她的底子在這裡,所以她決定讓妝容向明豔大方的方向靠。
若是真把自己弄成個狐狸精,這以後升妃位可能還好,這要是再往上走一步狐狸精的名聲可不是什麽好事。
皇后的位置,她現在想都不想的,只要她頭頂上沒有皇后,其實她做不做皇后都無所謂。寵妃可霸寵,但是皇后不行啊。
嘖。
也是麻煩。
對著鏡子細細描畫,她將眼尾的弧線微微下壓,這樣看上去就不會過於嫵媚,眉峰這次也畫了出來,看上去整個人就厚重了幾分,將她過於明豔的五官中和幾分。
香雪在一旁仔細地看著,等主子化完妝,就覺得真的是很神奇,現在的主子看上去多了幾分威勢,少了幾分往日的隨和輕柔,細細將主子方才的手法記在心裡。
宋雲昭化完妝就去挑衣裳,於嬤嬤準備了三套,她一眼就看中那套明紫色的宮裝,長長的裙擺堆疊在坐榻上,穿上身後,襯得她容貌姝麗,又透著幾分大氣,整個人的氣勢都不一樣了。
於嬤嬤幾個人都看愣了一下,宋雲昭輕輕一笑,坐在臨床地榻上,看著香雪道:“你去看看,若是大伯母進宮了,就先把人請過來。”
香雪忙應下轉身去了。
於嬤嬤在一旁就笑著說道:“今日進宮的夫人們不少,如今主子聖眷正隆,會有不少人來拜見。”
宋雲昭不意外,夫人外交古今中外都不能避免的。
她又不是不理凡事的仙女,這些事情自然無法避開,況且她也沒想著避開。
***
宮中正熱鬧,人人都在準備晚宴的事情。
此時宮外宋家的氣氛卻不太好,西院的人屏聲靜氣大氣兒都不敢喘。
明明今日是大好的日子,偏偏宮宴夫人不能參加,名單上寫得清楚是讓大夫人進宮赴宴,這也就罷了,可是老爺因為賑災有功,也被皇上傳召進宮赴宴,這一下子夫人哪裡還能壓得住火氣。
宋浡然在外做官,這個年是不能回來的,大老爺也不能回京與家人團聚,好在二爺帶著二夫人抵京,宋家這才一下子熱鬧起來。
大夫人正跟二夫人說話,“長房只剩下雲美一個姑娘,浡昌要帶著幾個弟弟在外院守歲不好進內院來,我就把雲美托付給二弟妹,煩你多照看些。”
二夫人滿臉笑容,她雖然在南禹,但是可聽說了雲昭跟大夫人很是親近,倒是跟親娘鬧得幾乎翻了臉。
她一點也不奇怪的,蔡氏在南禹時就對雲昭不公,不過她雖然是個二嫂,但是因為出身商戶,自己的丈夫也是庶出,哪裡有底氣去說蔡氏。
況且這次上京來,還有事情求大夫人,這點事情二夫人當然是滿口答應,笑著說道:“大嫂隻管放心,雲美我一定照看好,咱們府上可就這麽一個姑娘沒有出嫁了,可得好好看顧著。”
二夫人很是感歎,她怎麽就沒能生個女兒,誰能想到雲昭如今會有這番機遇,要是自己也有個女兒,還能借著雲昭的名頭說個好人家,這對她的兒子們也是一個助力。
自己沒女兒,好在侄女跟雲昭關系很好,正因為這個二夫人也覺得腰板有那麽一點點直了。
大夫人看著二夫人笑得親切,“咱們府上就這麽幾個人,大爺跟勃然他們父子都在任上,浡昌幾個小子還未成親,內院就只有二弟妹與三弟妹再加上雲美,我看不如把幾個姨娘也叫出來熱鬧熱鬧,免得大過年冷冷清清的。”
二夫人立刻就明白大夫人的意思了,大房幾個庶女的婚事雖然看著都不是高嫁,但是細細一想婚事都是不錯的,這以後的前程可錯不了,所以大夫人想要抬舉幾個姨娘,也是要出嫁的庶女面上有光。
“還是大嫂想得周到,你說得對,過年就該熱熱鬧鬧的,這事兒交給我保管做好。”二夫人哪能不樂意,兒女出息的姨娘,那分量也是不一樣的。
她還要熬一熬,等到自己的兒子能考中入仕之後,她跟丈夫的腰杆才算是真真正正地挺起來了。
這次上京除了自己親生的倆兒子,朱姨娘生的庶子也帶來了,她以前也不太待見朱姨娘母子,但是也不像是蔡氏與車姨娘那麽劍拔弩張。
在南禹她就聽說了大夫人的所作所為,細細一想覺得自己還是見識淺薄,到底是大夫人厲害,庶子庶女又如何,養得好了,有出息了,她這個嫡母也跟著水漲船高。
她想著把三兄弟都留在京裡讀書,這件事情還得求大夫人點頭才成,所以現在大夫人讓她幫忙她當然願意盡一份力,回頭求人也好開口。
大夫人與二夫人說得熱鬧,蔡氏卻孤零零地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屋子裡。
宋雲昭進了宮,宋清菡跟宋錦萱都嫁出去了,宋浡樾要在外院與堂兄弟們守歲,而她的丈夫要進宮參加宮宴。
蔡氏的心情很是不好,尤其是東院那邊隱隱傳來說笑聲,更是讓她心煩意亂。
她果然是生了個好女兒,宮宴名單說什麽是陛下的旨意,可要不是宋雲昭說了什麽,陛下怎麽會點了大夫人進宮?
正想著,趙媽媽腳步匆匆進來,“夫人,伯夫人來了。”
蔡氏一愣,“她來做什麽?”
“伯夫人說要進宮赴宴,正好路過咱們府上,進來與您打個招呼。”
蔡氏定定神,親自走出去把人迎進來。
定南伯夫人今日一身誥命的裝扮,蔡氏站在她面前臉色很是不好看。
定南伯夫人看到蔡氏就笑著開口,“我想著許久沒有見妹妹了,正好路過這裡,就來與你說句話。”
蔡氏把人請進屋坐了,這才說道;“姐姐何必費這麽個功夫,你還要進宮別耽擱了時間才是。”
定南伯夫人瞧著才是蔡氏的臉色很是難看,擺擺手讓服侍的人下去,這才輕聲說道:“宮宴的事情我這才知道,你怎麽也沒讓人給我遞個消息?”
蔡氏覺得丟人,怎麽會說出去,她板著臉說道:“有什麽好說的。”
定南伯夫人歎氣,“你怎麽性子還是這麽執拗,清菡嫁出去了,可你還有浡樾,總得為他想想。”
“讓我去求宋雲昭?”蔡氏差點跳起來,“做夢也休想。”
定南伯夫人一見,眉心緊緊皺起來,看著妹妹就道:“你們到底是親母女,哪有什麽隔夜仇,你以前待雲昭確實有些不公,即便是跟她低個頭也沒什麽。話說開了也就過去了,何必鬧得自己臉上無光。你看看今日,赴宮宴就該是你前去,結果呢?倒是便宜了你那個大嫂。”
“你就是來跟我說這個?”蔡氏一肚子火,她跟宋雲昭低頭?
就宋雲昭那性子,她就算是低了頭,她也不會揭過去的,自己生的還能不知道她是個什麽人?
定南伯夫人聽著妹妹這語氣,就知道自己白走這一趟了,“我也是為了你好,現在雲昭只是個婕妤,等以後可能會更進一步,等到那時候,難道涉及宮裡的事情都要大夫人出面嗎?那你才是真的成了笑話,浡樾也會被你牽累,能說到什麽好婚事?”
蔡氏臉黑如鍋底,這回沒吭聲了。
定南伯夫人一見緩口氣,慢慢說道:“你說你做的事情,讓我去見雲昭也有些沒臉,當初進了京,你好歹也得帶著她去伯府走一趟。”
蔡氏閉嘴不語,現在來埋怨她,當初也不見她問一句。
“我這次就豁出臉面去,等進了宮在婕妤面前談談話,你們母女總不好這麽下去,若是婕妤那邊松口,你可不能再任性。”定南伯夫人叮囑道。
蔡氏心裡嘲諷一笑,做什麽夢,就宋雲昭那性子又臭又倔,是絕對不會跟她前嫌盡釋的。她就是再說什麽,姐姐也不會相信,倒不如讓她自己去宋雲昭跟前是個排頭,可比她說一萬句還好。
“姐姐若是有這個心隻管去好了。”蔡氏道。
定南伯夫人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才對,時辰不早了,我就先走一步,等我出宮後再與你說話。”
蔡氏把人送走,心情更惡劣了。
親姐姐為了利益都來勸她低頭,姐妹之情也不過如此。
日暮漸晚,宮裡宮外陸陸續續亮起了燈,忘憂宮更是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宋雲昭這裡熱鬧的很,皇帝在忘憂宮與韓貴嬪三人一起用膳的事情都傳遍了,可把宮裡人嚇了一跳。
誰不知道宋婕妤護食的很,將皇帝看成自己的褲腰帶一樣,恨不能時時刻刻藏起來,這會兒卻願意讓韓貴嬪幾個人在忘憂宮與皇帝見面。
猜不透宋雲昭的心思,但是結果是能看到的,至少她們能見到皇帝了。
從來不知道,進了宮之後想要見皇帝居然是這麽難的事情。
正因為這般,前來忘憂宮的人一下子就多了起來。
宋雲昭也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效果,這大過年的也不好給人甩臉子,好在大夫人進了宮,她立刻就找了借口把人大發了,這才微微松口氣。
大夫人見到宋雲昭的時候,奇怪的說道:“今日婕妤這裡怎麽這麽熱鬧?”
宋雲昭:……
真是孩子沒娘,說來話長。
等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大夫人就笑著說道:“世人趨利而為,倒也沒什麽奇怪的。”
宋雲昭頷首,確實是這樣。
大夫人瞧著雲昭興致不高,就換了話題,道:“婕妤讓我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
宋雲昭聞言就看著大夫人,“這次宮宴大伯母前來,肯定會有不少人跟你打探,屆時您不用替我與夫人遮掩,實話實說就是。”
大夫人面帶遲疑,“這樣對婕妤並不好。”
宋雲昭神色冷淡的說道:“我與夫人之間的關系以前如何以後也會如何,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所以這件事情讓人知道的越是清楚越好,孰是孰非,說我不孝也好,說其他也無所謂,總之這件事情被更多的人知道,對我而言反倒是危險越來越小。”
她與蔡氏的關系早就有人拿來做文章,她現在不過是個婕妤,這件事情對她的傷害不算高,等她更進一步,這可就是個大問題。
若是她為了名聲跟蔡氏低頭,豈不是被蔡氏把持在手裡?
就蔡氏的性子,宋雲昭寧可把桌子掀了,也不會對她低頭。
所以,這個時候大夫人的態度就很重要。
大夫人顯然也明白這裡頭的凶險,看著雲昭說道:“婕妤既然做了決定,我自然會替你張羅。不過,三弟那邊,你回頭可得好好地與他解釋一下。”
免得傷了父女情分。
宋雲昭笑著說道:“父親那邊我自會與他說清楚,倒是大伯父還有堂兄那邊,還要大伯母去封信說明。”
只有家中人眾口一詞,對雲昭才是最有利的。
大夫人點頭,“你放心,便是歸荑那邊我也會與她說明白。”
宋雲昭歎氣,“讓大伯母費心了。”
“這有什麽,一家人就該守望互助。”大夫人面容和緩的說道。“還有件事情與你說,你二伯父一家也上京過年了,他們讓我轉達對你的問候。”
宋雲昭還挺高興的,“許久沒見二伯父與二伯母,二人可好?”
“好著呢。”大夫人樂呵呵的說道,“今年謝家的生意可借了你不少的便利,你二伯父的生意也好了很多。”
宋雲昭明白,謝家這是不好直接回報她,就拐了個彎。
大夫人從袖籠中拿出一個信封,“這是你二伯父讓我轉交你的。”
宋雲昭一愣,“大伯母?”
“你在宮裡開銷大,上上下下打點不容易,拿著吧。再說,這也是你應得的。”大夫人將信封直接放到雲昭桌前,微微壓低聲音道:“你二伯父讓我問一句,與謝家的生意還要不要繼續?”
“問我?”宋雲昭驚訝的問道。
大夫人笑,“當然要問你,你若是覺得不妥當,你二伯母就跟娘家那邊的生意先斷了,以你為重。”
不管是之前南下賑災謝家獲利,還是這次雪災謝家都跟著出了力,如今謝家在京城的名聲算是打開了,這裡頭當然有雲昭的功勞。
謝家自然願意與宋家多多往來,但是做生意可沒有讓一方倒貼的道理,這條路走不長。
與其將來為了利益兩家反目,倒不如現在把事情說清楚。
主要還是看雲昭的意思。
再說謝家樹大分枝,也未必全都是老老實實做生意的子孫,所以宋家與他們往來也得有取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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