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驟然放大,在短短十來秒后,便化作了星燼海域,顯出了一座座島嶼。
三十六根妖族圖騰柱,矗立在海面半空,傳出濃烈的妖能。
藺竹筠站在最高的圖騰柱,腳下是光潔如玉的柱臺,她一只眼瞳的最深處,現出了姿態優美的鳳凰。
妖鳳,在另外一方星河,借藺竹筠正看著此方的星空邊界。
入目所見皆是塵埃。
所有的隕石全在爆滅后,化作了灰塵,看不到有指甲蓋大的碎石。
太始離開以后,他暗藏的大地道則,摧毀了一切。
妖鳳通過藺竹筠的眼,看了半響,也只知道不久前,溟沌鯤和太始應該發生過一場不算太激烈的戰斗。
別的部分,她也無從感知足跡。
過了許久,有她的魂音,漸漸從藺竹筠腦海響起……
藺竹筠用心聆聽,片刻后,她略顯清瘦的身姿,竟激動地劇烈顫抖。
“我馬上就動身前往遲勛界!”
她畢恭畢敬地說道。
妖殿的那位至尊,讓她不必繼續緊盯著溟沌鯤,而是讓她前往遲勛界,去和妖神白色天虎匯合。
后面,她要聽從天虎的調度,協同妖族大軍向深黯星域進攻。
妖鳳做出了承諾,如果她的極寒力量,能夠在深黯星域發揮出應有的作用,將來劍宗的紀凝霜,一旦神位碎裂了,妖殿會為她爭取一席神位!
而神位,是藺竹筠以前做夢都不敢奢望的。
從跟隨溟沌鯤脫離浩漭起,她就成了浩漭的叛逆,和浩漭的宗門勢力漸行漸遠。
她再去努力,再去討好溟沌鯤,那頭巨獸也沒有能力,為她謀奪浩漭的神位。
但,溟沌鯤做不到的事,妖殿至尊是可以的。
跟隨了溟沌鯤那么久,她和陰尸王從前一任主人口中,深知妖殿至尊的恐怖,那是能將溟沌鯤拿捏的死死,讓溟沌鯤都要東躲西藏的巔峰存在。
那位既然開口了,她就能夠以妖殿成員的身份,重新被浩漭的各方接納。
通過極寒之力修到自在境的她,契合著“天都古妖陣”,被妖殿的那位至尊相中,讓她成為紀凝霜強有力的競爭者。
“深黯星域,源血大陸,地下……”
她在光潔的柱臺,一邊分心駕馭,一邊沉思。
先是溟沌鯤,如今又是妖殿的至尊,她意識到對那兩位來說,參悟極寒力量,且因種種奇遇而造詣不低的她,必然有她的價值所在。
她還猜到,她的價值……應該就在源血大陸!
此念一起,妖殿的至尊直接給予肯定答案,告知她在源血大陸地底,有一物乃星河最極寒,她可以去嘗試撬動。
若成功,能引發共鳴和呼應,妖殿至尊會考慮讓紀凝霜隕落,由她去奪取神路。
對至高無上的妖鳳而言,即便“星霜之劍”已封神,在需要的時候,在必須要死的時候,她也會讓對方死。
即使,紀凝霜的背后,站著的是劍宗之主林道可。
“姓紀的,是那家伙前世的伴侶……”
藺竹筠呢喃低語,眼中濃郁的寒氣,仿佛能冰凍虛空。
“我誓死為您效忠!”她在心中向妖鳳宣誓。
然后,妖鳳還再次給出了回應,告訴藺竹筠她想要的不是絕對的忠心。
——而是她的能力!
“自身的能力。”
藺竹筠臉上如在發光,她突然驚奇地看到,有幾根古老妖族的圖騰柱,烙印在上方的妖文和妖符,如雨點般灑落她的腦海。
她居然能看懂,能知曉妖文妖符的含義,還知道都和極寒力量的運作方式相關。
其中,竟然還有逝去的冰霜巨龍,當初感悟的極寒奧義。
妖殿至尊也不知從何得來的,她沒有能夠將那部分極寒法則,刻印在一根妖族圖騰柱,沒能引發奇異,卻還是被她秘密保留了下來。
此刻,她一股腦兒地,全部丟給了藺竹筠。
她對藺竹筠顯然是有很大期待的。
星空禁域,灰域入口處。
一只死去的巨大鐵翼鳥,寬闊的羽翼和暗褐色隕石結合起來,占地數千畝。
一位高大的巖族戰士,不安地看著化形為人的溟沌鯤,領著兩個陌生的人出現,輕聲道:“主人,他們也是你的仆人嗎?”
溟沌鯤眼中赤紅和瑩白光芒,此刻都隱去了,望著和普通的人族修行者一樣。
聽到那個巖族奴仆的話后,他臉皮子抖了抖,不耐地揮手說道:“你先退下。”
“好的。”
巖族戰士不敢違背他,躬身一禮,就從這只鐵翼鳥的羽翼離開。
“你真決定不動他?”
太始等那位巖族戰士消失,看著遠方一片灰霧朦朧的星空,“他說了解灰域,我可是從不知道。他一肚子壞水,整日都在算計,你和他一同去灰域,我真有點不放心。千鳥界那邊,我暫時又脫不了身,太虛的話……”
太始神王很憂心。
因妖鳳驅使藺竹筠過來,兩人一巨獸匆忙結束了戰斗,從那方星空邊界離開前,虞淵提了一下灰域。
隨后,溟沌鯤主動請纓,說是愿帶領虞淵前往灰域。
還說,灰域里頭很復雜,存在著奇異的星河能量,可以屏蔽妖鳳的感知,也是他藏身的一個好選擇。
只是在灰域內,同樣有很大的風險,他之前還受了傷,所以躲妖鳳的時候,他沒將灰域當做第一選擇。
他選的是星空邊界,本以為妖鳳找不到,卻沒想到連“天都古妖陣”都有問題。
本來該是第四,或第五選擇的灰域,因虞淵也要探索,忽然變成了他的第一選擇,他將虞淵和太始兩個,借助他奴仆提供的空間坐標,成功領過來以后,就一直在勸說虞淵,讓他打消太始的殺機。
虞淵,還真就給了他一條活路。
“我一肚子壞水?你以為,你能比我好到哪里?”溟沌鯤冷森森地說。
太始微笑:“你真要尋死嗎?”
溟沌鯤又不吭聲了。
“不用動他。”虞淵點了點頭,“要是在灰域里面,妖鳳真的無法感知,她就不知道我和溟沌鯤都在。等我們出來時,她的所有精力興許都在深黯星域,都放在了和陽脈的戰斗上,未必有空管我們。”
“我是怕他坑你。”太始還是覺得不妥當。
“我和你不同,我不必面面俱到,而是愿意冒一些風險的。”虞淵笑了笑,將手中的斬龍臺輕揚,“不還有他在嗎?要不了太久,他就能夠以太虛的身份回來。他,同樣熟悉灰域,等他醒過來了,我和他結伴又有什么好怕的?”
瞄了溟沌鯤一眼,“就是現在,不算上太虛,你其實也不用擔心。”
他一番勸說說,太始不再執意要殺溟沌鯤。
“像剛剛那位巖族戰士般的奴仆,你暗中弄了多少個?”虞淵饒有興趣地,看著松了一口氣的溟沌鯤,“那位,在巖族中的地位可不低啊。如此年輕的八級血脈,未來大有前途,你竟然能說服他聽你的,為你專門打開一處通道。”
“我要是沒點東西,早就被人宰了。”溟沌鯤哼道。
遲疑了一下,他看著前方灰霧朦朧的星河,道:“我知道,當初有幾頭星空巨獸的后裔,也逃到了灰域。那么多年過去了,不知道還有沒有幸存者,不知道在什么層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