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杜錦寧握了握拳,做了個“加油”的手勢,她定了定神,又道:“過兩日就殺豬了,再不用割豬草,還有豬肉吃,真好!”頓了頓,她又用十分歡快的語調道,“明年讓祖母再多買兩隻小豬來,咱們養大了,到明年過年的時候,咱們就有更多的豬肉吃了。”
結巴了兩句後,這一次她說話就順暢了起來,進入了狀態。
杜錦寧給她豎了個大拇指,聽到院外的腳步聲,她的聲音便提高了一些,裝作氣憤的樣子道:“養那麽多做什麽?養再多也不夠二伯父還賭債的。”
“什麽?”杜方苓疑惑地問道,“還什麽賭債?二伯父不會在外面賭錢了吧?”
“可不是。那日我去書院找章大哥玩,聽到有人說:‘杜雲年,你五天后要不把三十兩銀子還來,我就打斷你的腿,還上門去鬧。’算算時間,明天就是還債的日期了,也不知道祖父拿錢幫二伯父還債了沒有。”
為防牆外的杜錦程哥兒倆不熟悉她們兩人的聲音,杜錦寧特意點出了“杜雲年”三個字,還把這名字叫得特別響。
果然,開始杜錦程兄弟倆還不以為意,隻埋著頭往家裡走,可聽到“杜雲年”三個字時,兩人的腳步一頓,對視一眼,停住了腳步。
“哥,是在說二叔。”杜錦德道,想了想,“裡面是三叔家的人?他們怎麽在這兒?”
早上回來時,牛氏和張氏的對話,杜錦程是聽見了的。他便低聲解釋道:“娘嫌養牲畜有味道,祖母就把家裡的牲畜全養在了林婆子家。想來就是這家了。”
聽到裡面又有說話聲,他作了個噤聲的動作,豎起了耳朵聽。
“三十兩?”裡面的杜方苓驚叫起來,“二伯父怎麽借這麽多錢?咱們家……祖父有那麽多銀子嗎?上次你生病,祖母就說沒錢,隻拿了十文錢出來。”
“誰知道?”杜錦寧的聲音低沉了下去,仿佛傷心了,語氣變得淡漠,“咱們能跟二伯父比嗎?他是祖父祖母的親兒子。就算祖父沒錢,不還有大伯父嗎?大伯父在城裡做帳房,一年不知賺多少銀子呢。拿三十兩銀子給二伯父還債,想來也不是難事。”
“但大伯父一家也要吃喝呀,兩個哥哥還在念書,念書可費錢呢。而且,錦程大哥也有十七歲了吧?該成親了,這都得花錢。哪能大伯父賺的錢全給二伯父還債呢?養著二伯父一家子、能供三哥念書就不錯了。”
“這不有祖父嗎?祖父問大伯父要錢,大伯父敢不給?”杜錦寧道。
見說得差不多了,她便又道:“算了算了,這些跟咱們沒關系,反正呀,你們別那麽傻,少累些。二伯父一個大男人整日在家裡閑著,二伯母也啥事也不乾,靠咱們和大伯父養著,算怎麽一回事呢?多養一隻豬的事,你還是別跟祖母說了,免得自己受累。”
“嗯,我知道了。”杜方苓應了一聲。
“……”
聽到圍牆裡面的談話已沒什麽價值了,杜錦程拉了拉弟弟的胳膊,抿著嘴道:“走,回去。”
兄弟倆往前走了一陣,離林家有了一段距離,杜錦德這才問哥哥:“哥,這事要跟爹爹說嗎?”
杜錦程點點頭:“那是自然。”
老家的這些人,實在太可恨了,就跟那螞蝗似的,盯著人不吸乾血了就不放。二叔竟然去賭錢,欠了債祖父不說把他打死打殘,竟然沒事人一般,剛才還讓他有說有笑地坐在那裡跟大家說話;小三房的這位堂弟也是,每年幾十兩銀子的書院,想念就去念,真當他們家的銀子是大風刮來的?
懷揣著氣憤,兩人步子走得很快,不一會兒就回到了杜家二房。
此時牛氏正指揮陳氏和姚氏將祭品擺到供案上,杜辰生、杜雲翼、杜雲年父子三人則坐在椅子上說話。
杜錦德見了他爹,正想叫他到裡間去說話,杜錦程及時地把他袖子一扯,拉著他進了裡間。
張氏手裡端著茶杯,正在指點杜方芸繡花呢,見了兩個兒子進來,笑問道:“這是去哪兒溜達回來了?大冷的天,這村裡有什麽好逛的?髒得很。”
說著就往兩個兒子腳上看,見原先挺乾淨的鞋子上沾了些泥,眉頭一皺:“趕緊去把鞋子換了。”
杜錦程兄弟倆知道母親格外愛乾淨,要是平時,他倆在進門前就會把鞋底抹一抹,抹乾淨了再進屋。可剛才氣憤難抑,哪裡想得到這一茬?這會子也沒心思去換鞋,杜錦程道:“娘,我們有話跟您說。”
張氏對兩個兒子十分了解,見兩人神色不對,忙將手裡的茶杯放下,正色問道:“什麽事?”
兩人尋了個椅子坐了下來,杜錦程瞧了瞧外面,見外面三人說話說得正起勁兒,應該聽不見他們在裡面的談話,這才把剛才聽到的兩個消息告訴了母親。
張氏聽了, 細長的眉毛頓時蹙起,臉上露出不悅之色來。
“娘,他們把咱們家當什麽了?真當咱們挖了金山銀山不成?”坐在一旁的杜方芸忍不住忿忿地道。
她已經訂親了,這兩年就得準備嫁妝。家裡多拿一兩銀子回來,她的嫁妝就得少一些。
“放心,你爹他是不會同意的。”
張氏對於丈夫,還是很有信心的。
杜雲翼年輕時還十分有責任心,覺得他是長子,又接了父親的活計,賺了錢就應該交給父母,替父親養家糊口。可成親之後,經過她的多番調//教,現在杜雲翼基本上已顧著自己的小家了,拿錢回來養父母,他沒意見;但小二房、小三房都讓他養,他就不樂意了。
現在莫說杜雲翼沒有拿錢出來給二弟還賭債、供侄兒念書院的想法。即便有,他們小大房也拿不出那麽多錢。古代農家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