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氏停住了腳步,警告姚書棋道:“你要是膽敢把這事告訴少爺,我就直接將你一家子賣了。你別以為我是嚇唬你,作為一個主母,我要賣一個管家,並不需要經過誰的同意。少爺是個孝順的孩子,她不可能為了你忤逆我;她要想繼續做這個官,她也不敢。”
姚書棋自然知道,雖說少爺很看重他,但再看重,份量也比不過親生母親。再者,大宋以孝治天下,如果少爺真忤逆了陳氏,即便陳氏不往上告,少爺的政治對手也能拿此來攻訐少爺,這將是少爺的一個把柄。政治前程與他這麽個下人管家相比,孰輕孰重,還要說嗎?
“太太,我知道您不是嚇唬我,我也不會去跟少爺告狀。只是……”
“停。”陳氏伸手止住了姚書棋的長篇大論,“如果你是想勸阻我,那麽可以省省了。這些話,陶媽媽這兩天已在我耳邊念叨過無數遍了,我沒興趣聽你再說一遍。”
“……”姚書棋隻得鬱悶地閉上嘴。
陳氏嚴厲地看了姚書棋一眼:“這件事,你就當不知道。反正也造不成嚴重的後果,不是嗎?到時候誰也不承認,隻說是那小廝自己的意思,就算是齊少爺也怪罪不到少爺頭上。而他身為客人,也不會不給我面子,當眾把人打死。到時候,我私下裡把小廝處理了就是。”
她頓了頓,回頭又看了姚書棋一眼:“放心,我又不是那等心狠手辣的人,我會給一筆錢讓他走,不會要他性命的。”
姚書棋無語,也十分委曲:“太太,我沒那麽想,也從來沒那麽想過。”
陳氏沒有說話,朝遠處的丫鬟招了招手,兩個小丫鬟連忙跑了過來:“太太。”
“回吧。”陳氏說著,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目送著陳氏離開,姚書棋長長地吐了一口氣。
陳氏越來越像一個上層社會的當家太太,身上已有了一股殺伐果斷的氣勢,姚書棋既為少爺感覺欣慰,又替他擔心。
欣慰的是,有這樣一個母親,如果她不犯糊塗,將是少爺仕途的一大助力;可如果犯起糊塗來,殺傷力又大增,不知道會不會給少爺帶來大麻煩。
“姚管家,少爺他們回來了。”一個小廝跑來稟道。
姚書棋再顧不得想那些有的沒的,當即匆匆去了前門,迎接齊慕遠和自家少爺。
陳氏那邊也得到消息了,她讓人告訴陶媽媽:“讓藍木趕緊去聽風軒。”
借鑒著青木的名字,陳氏都懶得給這個呆不了幾天的小廝想什麽好名字,直接給他套用了“藍木”這個名字。
杜錦寧跟齊慕遠下了車,一邊往裡走,一邊介紹一下杜府的各處分布。
齊慕遠聽杜錦寧說自己原先住在一個四面空曠的院子,還特意讓杜錦寧繞道領他去看了一下。
作為一個特務機構的頭頭,齊慕遠一眼就看出了杜錦寧這院子的妙處。
他滿含深意地看了杜錦寧一眼:“這個院子不錯。”
他指了指空曠的水面:“不過,如果真有人要偷襲你,這麽寬闊的水面其實也是個破綻,只需要派鳧水比較厲害的人潛水過去,就可以摸進你的院子,而且還叫人防不勝防。”
杜錦寧讚同地點點頭:“這一點我也想到了。不過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官員,專心搞農業,豎敵又不多,應該不會有人這麽想要我的小命吧?”
“以前沒有,現在曹鴻壽肯定很想要你的小命。”齊慕遠道。
“那他也得有那本事。”杜錦寧笑道,然後指了指沿著池塘岸邊種了一圈的綠色植物,“看到沒有?就算有人鳧水過來,想要順利上岸,也不容易。而等他們把這些荊棘砍掉,我的護院早就到位了。”
杜錦寧是做什麽的?上輩子就是研究植物的。雖然對這條河岸的防護措施有很多種,但最經濟最容易做到的,自然是圍著河岸種上一溜兒的帶刺的植物。這些植物不光起防護作用,開出來的漂亮花兒還能裝點院子,一舉兩得。
齊慕遠眼睛一亮,上前仔細地打量那些植物,問道:“這些都是什麽品種?”
雖然有死命令,齊慕遠不能將他現在做的事跟杜錦寧明說,但在他有意無意的透露之下,杜錦寧很清楚地知道齊慕遠現在在幫趙晤做什麽事。
她知道這些東西,沒準對齊慕遠有大用,便仔細地將植物的名稱與生長習性給介紹了一遍。
了解了這些,齊慕遠對杜錦寧這座孤島似的小院更喜歡了:“住在這裡,確實很清靜。”
杜錦寧搖搖頭:“現在還好,可過一陣就不行了。”
她指了指外面的農田:“到了夏天,青蛙叫起來……”
大家一愕,不由笑了起來。
還真是。這一片農田在禾苗青青長出來後還挺賞心悅目的,但架不住農田裡青蛙多呀。夏天的晚上,青蛙一叫起來,杜錦寧在屋子裡就別想睡覺了。
“所以,我打算搬到得月閣去住了。”杜錦寧道,“在得月閣旁邊,有一處小院叫聽風軒,你這幾天就住在那裡。”
她指了指前面一個方向:“走吧,咱們過去。”
一行人到了聽風軒門口,杜錦寧正要請齊慕遠進去,看到院子門口站著的一位青衣小帽的陌生小廝,她的笑容就凝固在了臉上。
“怎麽了?”齊慕遠立刻察覺了杜錦寧的異樣。
杜錦寧知道自己要是不做出合理的解釋,怕是瞞不過敏銳的齊慕遠。
她指著那個小廝,問姚書棋道:“姚管家,這是……”
事情到了這一步,姚書棋也沒辦法了,隻得硬著頭皮道:“太太說家裡人手不夠,前陣子就買了幾個下人。這個小廝就是其中一個。這段時間陶媽媽一直叫人教導他們規矩,今天才將他們派往各處。”
杜錦寧深深看了那個小廝一眼。
這個小廝,十六七歲年紀,乍一看也就長得比一般人整齊一點,可仔細一看,他的眉目十分精致,皮膚乾淨白皙。更讓人移不開眼睛的是,他身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怎麽說呢,有幾分憂鬱,又幾分超然出塵,往那兒一站,竟然自成風景,讓人忍不住去探究他的過往與內心。
真是難為陳氏能找到這樣一個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