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瑾泓撇臉不語。
魏母見他們正好回來,臉上滿是笑意。
入席前,她問賴雲煙挑了些什麼書,賴雲煙搖頭答,「孩兒什麼都沒挑,都是為夫君挑的。」
魏瑾泓給竿子,她順著爬就是。
哪怕他是在打主意,但現下在魏府過日子的確實是她,她得順勢而為,讓自己好過點。
「去上一趟,怎地不為自己挑上一些?」魏母關心道。
「孩兒只顧著夫君了。」賴雲煙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輕聲道。
聽著她們一個虛情,一個假意,魏瑾泓靜坐微笑不語。
賴雲煙的臉垂得很低,他看不清她的臉。
想來,現下定是滿眼的譏諷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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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日,賴雲煙在前去給魏母的回路中堵住了。
「大嫂。」魏瑾瑜給她拱了手,笑道。
「小叔。」
「大嫂叫我瑾瑜即好。」魏瑾瑜忙道。
賴雲煙笑而不語。
「瑾瑜有件事想問問大嫂。」
「哦。」
「大嫂……」
賴雲煙回過頭看了看身後的丫環,再看看魏瑾瑜,見遠處有路過的婆子往這邊看來,她笑道,「此處說話不便,去娘那坐著說罷。」
說著,就欲要抬腳,卻被魏瑾瑜阻攔了下來,「就幾句話,不長談,在此就好。」
「是何話?」賴雲煙訝異道。
「瑾瑜想問問,你跟祝家的五姑娘,是不是交情甚好?」
這世他是看上慧芳了?
被魏家的人一個個盯上,祝家是倒了什麼大霉了。
思及魏瑾泓讓她說的不知,賴雲煙半信半疑地腹誹了一翻,什麼人都沒看上,偏生看上了祝家最好的小姐?魏瑾瑜眼光就提高了這麼多?
「我與五姑娘啊,這交情還算不錯。」賴雲湮沒撒這個謊,她確實與祝慧芳交情很好,眾所皆知的事不好瞎說。
「如此,」魏瑾瑜精神一振,「大嫂可知那五姑娘最喜何物?」
這情聖,又要出手了?
賴雲煙這時就明瞭魏瑾泓為何讓她說不知了。
魏瑾瑜要是就這麼出手,也許青樓女子歡喜有這麼個冤大頭,但要是換到祝家的祝五姑娘身上,她肯定這禮還尚在下人手中,就讓人把私禮抬到族長面前,到時候,魏家可有得是跟祝家解釋得了。
賴雲煙輕易不對人生心佩服之感,可魏瑾瑜總是能輕易打破她的這種堅持。
她實在太佩服魏瑾瑜這種顧前不顧尾的作風了。
「這個我就不知了。」她好笑地看著回道魏瑾瑜的話,看著眼前這個跟其兄有三分肖似的少年。
她是真要看看,魏瑾泓力挽狂瀾,能把魏瑾瑜挽回成個什麼人。
有得是好戲看了。
「真不知?」魏瑾瑜剎那有些失望,眼睛狐疑地看著賴雲煙。
「是不知。」賴雲煙不緊不慢地頷首。
見她毫無張口之意,魏瑾瑜皺了皺眉,隨即拱手淡道,「如此便罷。」
說罷,不待賴雲煙有什麼話,轉身就走。
走到迴廊轉彎那處,他頓了下腳步,破口就對著身後的小廝大罵,「著急去作死啊?你踩著本公子的腳了!」
小廝連連告罪,跪下給他跪了頭。
魏瑾瑜哼了一聲,不耐煩地甩了甩袖,提腳大步離去。
賴雲煙笑看著魏二公子離去,像是渾然不覺魏二公子的那場火是發給她看的。
等人走後,她回過頭,帶著丫環往魏母的屋子走,「我還有點事,想跟娘說說,不知現下她可是忙上了?」
賴雲煙一進廳屋,魏母訝異,「怎地折回來了?」
「孩兒有事想跟娘說。」
「你們先下去。」
站於堂下的管事婆子應了「是」。
她們退下去後,賴雲煙在魏母的示意下挨著她坐了下去綠茵教父。
「是什麼事?」魏母溫和地問。
「剛才,小叔找我問了兩句話,孩兒覺著,應要來告訴您。」
「是何話?」魏母笑笑道,嘴角卻無意識地抿起。
魏家的二公子,讀書是比不上其兄長了,但這玩樂,先頭倒是領先於其兄不少,還只十五歲的年齡,就已經是眾多妓館的坐上貴客了。
魏母緊張得很吶。
「問我可是與祝五姑娘交情可好,問她最喜何物。」賴雲煙在她耳邊輕輕地道。
「荒唐!」魏母臉色陡變。
賴雲煙垂首不語。
「雲煙。」
「娘。」賴雲煙抬頭,看著魏母道。
「這事,你暫且不用告訴瑾泓,由我來說。」魏母看著她淡淡地道。
「孩兒知曉了。」
「話要聽到心裡頭。」魏母看著她的恭敬,稍有些滿意。
賴雲煙聞言起身,更是恭敬地垂首,對她福了一禮道,「孩兒定能聽從娘的意思,請娘放心。」
見九大家三首之一的賴家大小姐也必須對她畢恭畢敬,不敢違抗一分,魏母乍聞不孝子看上祝家姑娘而陡怒的心情便好受了兩分。
祝家嫡長孫娶了時家的嫡長女,而時家恰是把崔家擠下去的那家,是踩在了崔家的身上才進了御賜的九大家之列。
而魏家與崔家是姻親,與祝,時兩家的關係向來說不上壞,但也說不上好。
她那不孝子,真是糊塗,什麼人不看上,偏看上祝家的姑娘,這禮物一送到祝家,依祝家人的性子,定會捅到家中老爺面前,到時這逆子肯定會被他的父親打死。
魏母心中是又氣又怒,但面上神情不變,對賴雲煙笑道,「如此便好,下去歇息著去罷。」
「那孩兒就此退下了。」賴雲煙又輕福一禮,這才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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賴雲煙回到屋中,魏母那就差人送來了點心。
她先賞了送點心的婆子一點,待她離去,讓丫環試了毒,留到下午再吃。
她賞給婆子那點只夠一兩口的點心,東西少,但意思多,於魏母那,是她看重她的人,於自己,也是找了魏母身邊的試試毒。
以魏大人對家人的仁心,定是捨不得傷他母親身邊的老人。
賴雲煙不怕魏瑾泓讓她暴斃,但還是有些怕她下慢性毒,要是到時待魏大人利用得她差不多了,肯定會一腳踢開她,到時候他前路掃淨,又剷除了她這個眼中釘心中刺,那日子可就是過得太好了。
她荒唐的重來一世,可不是犧牲自己,讓他來過好日子的。
這日夕間,魏母差人來告知賴雲煙不必前去請安了,晚膳也在屋中用就好。
又另道她要好生歇著。
這種貼心的婆母,賴雲煙決定新婚三月一過,可以接各家內眷的貼子到處走動了,她就替她這婆婆吹噓一翻去。
五月的天已然黑得晚了,廚房送來的飯菜賴雲煙輕嘗了幾口,丫環都道她胃口不好,拿了茶具給她讓她泡茶,她們把菜端下去,便把剩菜吃了。
梨花食量大,一人能頂平常丫環兩三人的份量,賴雲煙也捨不得短她的吃的,只是看她什麼都吃,心中也是有些擔心。
這魏府,沒她什麼人,太不安全。
她得往廚房裡插人了。
賴雲煙思忖了一翻,著手寫了信,寫到一半,院中有了聲響,很快杏雨就在圓門前報,道大公子回來了。
聞言,她不緊不慢地把寫了一半,墨汁未干的信塗了滿紙的墨汁,折好,放入了案下疊放的書中夾上,這才又提筆,慢慢作起了畫。
「大公子。」
「大公子。」
丫環們請過安後,傳來了他的小廝們的聲音,賴雲煙畫了半枝梅,就擱到一邊,另作了一張。
待三張半成品後,魏瑾泓就進了內屋。
「大小姐。」杏雨在門邊輕叫了一聲。
「端壺熱茶過來。」
「是。」
賴雲煙拿過桌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才抬頭與坐於案前的魏瑾泓道,「大人今日回來得尚早。」
「嗯。」魏瑾泓看了眼她案桌上的茶具,又看過她擱置在一旁的畫紙,輕應了一聲。
他們的案桌隔得不是太遠,他還能看到她在紙上畫的是梅枝。
「為何只作一半?」
「覺著不好。」
魏瑾泓微笑了一下,又轉過話題問,「後日去蘇大人家。」
「多謝大人。」賴雲煙提筆,在花朵中點綴了幾筆梅蕊,才抬頭笑著與魏瑾泓道,「二公子的事,大人可是知曉?」
魏瑾泓「嗯」了一聲。
見他不多語,賴雲煙好笑地搖了搖頭,輕笑道,「祝五姑娘?」
她搖頭笑著再次提筆,這次一筆揮去,樹丫上,梅花朵朵開得甚是嬌艷。
九大家裡,嫁得最好,與她交情恰恰是最好的祝五姑娘?
但願魏瑾泓不是要撬岑南王的牆腳。
若是魏瑾泓把後來的岑南王妃都要弄進魏府這座地獄的話,她真的得親手下毒弄死這偽君子了。
「我與祝大前些日子在茶樓飲茶,瑾瑜恰好就在,五姑娘去往布莊路中,停下與祝大請安之時,被他看到了。」
「是麼?」
魏瑾泓言盡於此,便不再解釋。
賴雲煙擱了筆,白天未在魏家人面前露出的神色這時爬上了她的臉孔,她抬起頭,看著魏瑾泓勾起嘴角,冷冷地道,「您打何主意,我都接招,我兄長也好,鎮遠也罷,還有慧芳,你可以一個一個都動手,但您給我記著了,現在元辰帝還沒登基,離您隻手遮天的時候還遠得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