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燕子夜回來,帶回來的消息是阿孟正在內鬥,是縣官,也就是現在阿孟族人的土司莽野與其弟花蛇在爭阿孟族的土司之位。
莽野兩者皆要,花蛇認為他必須讓一個位置出來。
聽說有人是要去封平城上稟岑南王,讓他作主,莽野就此嚴令阿孟縣的人從此不許出外。
雁燕說完,魏瑾泓就令他下去休息,等人退下後,他轉頭對靠在椅子上閉眼休憩的賴雲煙淡道,「回屋睡。」
賴雲煙搖了下頭,「此處易進不易出,魏大人想好要怎麼退了嗎?」
「你的人能出去,有賴絕雁燕他們,你與世朝自然也能走。」魏瑾泓淡道。
他們本要穿過阿孟,然後到阿孟的臨縣布族去尋玉。
布族地處玉山,從其間出來過好幾塊絕世僅有的玉壁,他是要去尋幾塊以備後用,至於身邊的這婦人,不用想也是為錢財之事。
前世她與任金寶相處多年,她看玉的眼光,想來要比一般人要強上一些。
說來,還是他陪她一同去布族的好,身邊多他和隨行侍衛,她的手腳也會方便些。
他們日後回京,所耗銀兩繁多,她大概是想這次到了布族縣,一次尋夠她要用上的玉壁。
「說詳細些。」他既然提出,賴雲煙也就接了話。
算來,她這邊十六護衛,魏瑾泓有二十八護衛,另外她這邊有四個丫環,魏瑾泓那邊還有五個門客,八個丫環。
她這邊冬雨還會點武藝,除了現在累病的她,其餘幾個也不是太弱的女子,身體經過幾年的奔波也還算好,而魏瑾泓那邊的門客且還尚健壯,自保也是綽綽有餘了,但魏大人那些嬌滴滴,一路流的淚快要和天上落的雨水一樣多的侍女,都是魏母送來床上伺候的,個個都國色天香,因從小都是被眷養著伺候男人的,以至於這麼長的時間裡,她們也沒怎麼學會吃苦。
說來阿孟之行過於辛勞,途中險峻處無數,她們為免於行路的辛苦和保命,其中多數投身了魏瑾泓門下的門客和侍衛,成了他們的妾,找了他們護身,所以這些人還能指望著她們狼來了拿起刀嗎?
為了少受些苦,這些個丫頭為了搶強壯的男人的手段多得很,但賴雲煙真不看好她們出事了,能讓自己跑得比兔子還快,可能只會大叫男人的名字救命吧。
所以算來算去,這幾個人的相貌也好,性格也好,都是險情時一行人中最拖後腿的,她們怎麼安置還得另想辦法。
「賴絕與雁燕先護你們出去,其後你的人會依次出阿孟趕上你們,」見她身上蓋著的袍子滑了一些下來,魏瑾泓手動了動,忍了一下,還是伸出了手傾過身把袍子拉上,才接道,「長奇先生他們我會叫翠柏他們送出去。」
他微有些冰的手指碰到了她的下巴,賴雲煙此時突然睜開了眼,看著近在眼前的他。
「我身邊留有幾個護衛和丫環就行。」他淡道。
「丫環也要留下?」賴雲煙眉頭微攏,她先前想的可不是如此。
「嗯。」魏瑾泓回答得漫不經心。
留下來,於事有益。
「留下來?她們不是讓你賞給你的人了,你就不怕……」賴雲煙說到這頓住了話,心中頓時了悟了過來,且自嘲地搖了搖頭,「沒什麼,當我沒說。」
他是要留下她們轉移視線吧。
而他的這些下人,先別論回京之後能得更好的女人,就是現在他們一路所得的溫軟身軀,還是主子賞的,他們哪怕對曾經肌膚相觸過的人有所心疼,但為了他們眼中的大義與大功,她們的犧牲怕也是只得幾聲日後的歎息罷了。
「你想說何話?」她欲言又止,又一臉自嘲,魏瑾泓坐回身,垂眼問了一句。
「未。」賴雲煙搖頭。
不是她不想說,而是說出來也沒用。
說了,到時要是真是如此,魏瑾泓怕也不會改變決定。
「不想說?」魏瑾泓又追問了一句。
賴雲煙微笑看向他,這次她點了頭。
「為何不說?」
「說了無用。」
這次,魏瑾泓不再追問,他轉頭看向燈火,過了一會道,「去歇息罷。」
說完,起身走出了門。
等回到她小院處的外屋,他進了自己歇息之處,翠柏正靠著柱壁在打瞌睡,魏瑾泓一進門,他就站起身,前來與他躬身。
「你鋪了被睡下。」魏瑾泓走到床上坐下脫靴,阻了欲來伺候的人,嘴裡淡道。
「夫人那跟您說啥了?」翠柏點了頭,他把四條長凳放在一塊,上面鋪了門板,就此搭了一張床,隨即他把自己的被子抱過來搭上,見他們家公子已上床蓋好了被,他也舒服地躺了下來,朝公子問道。
夫人對公子好點,公子也就好點,他們的日子也就好點。
翠柏這兩年下來,他也不得不佩服之前還有他所怨言的夫人。
也只有她,才令公子不得不隨她吧。
蒼松說夫人這樣下去不行,翠柏卻沒覺得有什麼大不妥之處,如春暉所說的一樣,主子們自來有主子們的過法,沒什麼不好的。
「你看上了夫人身邊的冬雨?」魏瑾泓突然問hp之救世主的哥哥不好當。
「啊……」翠柏沒料公子這麼問,呆了一下。
「難。」
公子一句,讓翠柏從呆愣中回過了神,這時他苦笑道,「奴才知曉奴才配不上。」
蒼松雁燕討了夫人以前的貼身侍女為妻,可自那以後,他這兩個小嫂子就輕易不能進夫人的院子了,就算出來遊歷,她們請了情,也還是被拒了。
他看上的女子,夫人連小公子都安心讓她抱著,豈是能輕易讓他討著?
便是有公子幫忙也不行罷。
「這事,要自己看著辦。」魏瑾泓輕語。
「公子,我是沒門了,她會嫁給賴絕。」翠柏抽了抽鼻子,笑著道。
「自己看著辦。」這次翠柏要娶誰,只能是他自己的事了。
「奴才曉得了。」翠柏輕應了一聲,頓時無說話的心思了,閉上眼睛,冬雨那張帶有薄怒訓斥他的嬌臉就在他的腦海裡浮現。
他想他再怎麼討好她也是娶不到她了,她太護主,小公子又是她的命,她是萬萬不會離開他們身邊的。
想來,要是公子夫人感情好了,他的機會應是和賴絕差不了太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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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賴雲煙正在喝藥的時候,在外守著的秋虹快步進來,朝冬雨遞了個眼色,冬雨笑著抱了魏世朝出去,說是要帶去找他爹爹。
他們一走,秋虹就到賴雲煙身邊輕道,「大公子讓我來報,阿孟大戰,城牆那處空地上死了不少人,還傷了不少,讓您這陣子拘著家人,哪都不許去。」
「大公子現下人呢?」
「剛才縣官大人派人來請他,他去了。」
「哦,誰來跟你說的話?」
「翠柏。」
「叫他進來。」
「是。」
「奴才叩見夫人。」翠柏進來施了禮。
「起。」賴雲煙搖了下頭,隨即就問,「你怎麼未跟去?」
在魏瑾泓一行護衛中,翠柏身手上等,人且機敏,怎沒帶去?
「公子說外面事大,讓奴才先守著住處。」
「有春暉賴絕他們,你先去。」
翠柏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下頭,道,「公子說,這次縣官請他是意有所托,他暫不會有事。」
他言意堅決,賴雲煙盡了那點表面上應有的情分,也就不再推托了。
這廂到了中午,他們的住處這地確實起了風波,外面來了不少當地的阿孟人要攻進來,但都被護衛打了出去。
阿孟人面相兇惡,那手段確也是非同一般,一見出手打不過,便往內投擲火把。
賴絕也不是個好惹的,他是賴震嚴親手調,教出來給賴雲煙的,雖賴雲煙囑他不能萬萬不能弄死人,但他還是帶了他的親信出去把為首的幾個人打斷了鼻子,折斷了手腳,手斷狠辣得魏瑾泓那邊的護衛見樣都抽了口涼氣。
他們一向知曉賴絕厲害,但不知他手法這般毒辣。
「再來,」賴絕把為首的三人手腳的骨頭全折斷,拿起刀子截著頭頭的腦蓋骨一字一句地道,「我就拿刀子把你的這塊骨頭一刀一刀地割下來,餵了狗吃。」
那為首之人聽不懂他的話,卻被他眼睛裡的狠毒和惡毒的口氣嚇得嘴舌都軟了,都忘了哀叫,口水不斷地從他的口裡流了出來。
他們所擲的火把有一把投到了主子的內院,差點落在了小主子的頭上,嚇得冬雨尖叫,賴絕恨死了這些人,沒弄死他們也是因主子吩咐了話,遂在恐嚇後,又狠狠地踢了頭子一腳,收回他的刀,冷著臉和眼睛往周邊躲著的那些不斷打量他的阿孟人看去。
他這一看,激怒了那些先前被他震懾住了的阿孟人,他們啊啊亂叫,有幾個不服氣的小孩拿著手中的砍刀就要跑過來,但中途被侍衛一腳踢了回去。
直到午後,又來了一夥當地的小孩,年齡不大,一群小孩扶大人,才把這群受傷的人扶走。
這時在縣衙中,被莽野強留下用膳的魏瑾泓正坐在待客之屋裡,聽有人來跟莽野報話後,莽野叫了他那會說半生不熟的官話,當陪客的師爺出了門。
過了一會,他們一起進來,師爺朝魏瑾泓作揖道,「我們縣太爺說,您的奴僕要不得啊,打傷了我們阿孟不少人,還死了好幾個,他想問您,您想用多少箱的銀兩賠了這事。」
身形高大的莽野這裡又在他身邊說了一長串當地話,師爺聽後不斷點頭,又朝魏瑾泓笑得諂媚道,「縣太爺說,您是京城來的貴客,萬事好商量,那些人都是小民,您隨意花點錢就行了,其餘的您就別操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