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1379,顧靖和,歸隊。”
“任務已經完成,請為我注射藥劑。”男人的神色平靜無比,“我的精神力已經接近崩潰邊緣,再也無法支撐。我不希望以顧靖和的身份下葬,請將我進行海葬。”
屋內一片靜寂。
坐著的中年人說:“你想好了嗎?”
男人說:“我想好了。”被感染之後,他發現自己並沒有失去意識,與他相同的還有另外一批特殊的人。他們和“活死人”一樣被感染了,卻還能控制自己的行動。
他們都是哨兵,被感染的哨兵。
比起被感染的普通人,他們對自己的軀體有更強的控制力,可以從“它”開展一場漫長的拉鋸戰。同時作為實力強悍的“活死人”,他們還能在一定程度上控制其他毫無智慧的“活死人”。
顧靖和在十幾年前發現這一點。
很快地,他也發現有一些人在暗中控制著“活死人”。
並不是只有好人會覺醒。
也並不是只有好人會被感染。
顧靖和花了十幾年,才成為這個團夥的核心成員,引來特別行動隊的人將這個團夥的成員逐一清剿。
隨著特別行動隊這邊的成長速度越來越快,他們這批被感染的哨兵也感覺到已經支撐到極點——他們恐怕無法支撐多久了。
柳昌市那邊的事情快結束時,顧靖和將一切交給副手,自己回來複命。在複命之前,他去見了顧靖真最後一面。
顧靖和說:“這是我們所有人共同的決定。”
中年人說:“恐怕不是這樣的。”
顧靖和一愣。
中年人朝著門口說:“進來吧。”
顧靖和感覺自己那早已接近腐朽的心臟突然猛烈地跳動起來。
他看向緩緩被打開的大門。
站在門外的是顧靖真。
比起那天在海邊看見的模樣,顧靖真仿佛又清瘦了不少。他的眉眼已沒了年少時的青澀,取而代之的是十幾年來積攢在眉間的沈鬱。
顧靖和心臟抽痛。
這是他最不願面對的情況,在他生命走向盡頭時,他知道顧靖真也愛他,而顧靖真也知道他沒有死,而是變成了“活死人”。
這是他最愛的人啊,他寧願一個人靜靜地在這世上某個地方死去,也不願意看到顧靖真的眉宇因為自己而染上更多的悲痛。
顧靖真什麼時候能和這邊搭上線了?
顧靖真仿佛看出了顧靖和的想法,他淡淡地說:“你應該不知道,今年家裏有了點變化。”
顧靖和定定地看著顧靖真,他看得出顧靖真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平靜。
顧靖和說:“什麼變化?”
顧靖真說:“阿瑾回來了。”他頓了頓,“你應該知道他。他是邵峻英的嚮導,這次也去了柳昌市。”
顧靖和沈默下來。
顧靖真說:“阿瑾回來之後,顧家就變了很多。在你們看起來,是因為我們顧家拿阿瑾和邵峻英‘聯姻’的結果,實際上並不是。”他望著顧靖和,“實際上,我把顧家完完整整地交給阿瑾了。”
顧靖和錯愕地看著顧靖真。
既然已經知道了顧靖和的身份,顧靖真心裏反而平和得很。雖然他知道相伴的時光肯定不多了,但是至少眼前的人活著回來了。
哪怕只有一天,甚至一個小時——
都很好。
比漫長而絕望的等待要好。
顧靖真說:“你剛才說,那是你們所有人的決定,但是在你回首都之後,有人故意讓成擎蒼看見‘你’。”
顧靖和眉頭直跳:“不可能。”
中年人說:“特別行動隊那邊確實傳來了這樣的消息。”
顧靖和臉上滿是驚愕。
顧靖真突然快步上前,伸手扯開顧靖和的衣領。在接近顧靖和的一刹那,他嗅見了一種腐朽的氣息,透過那整齊的襯衫,他瞧見顧靖和那見了骨的胸膛。
——站在他面前的,已經不是一個人類。
顧靖真的眼淚簌簌往下掉。
掉在顧靖和空蕩蕩的胸口。
回到他眼前來的,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空蕩蕩的骨架。他的血肉和內臟都已經腐朽,靠著人造的生物材料填充著身體,裝出人類的樣子出現在他們面前。
一個人一天天地看著自己一點點腐朽,一天天地走在一條毫無回轉餘地的絕路上,該是多麼地絕望。
比他一天天堅守著一場無望的等待更加絕望。
顧靖真說:“他們都知道你有遺憾未了,所以故意把你的身份揭露出來。”他揪緊顧靖和的衣領,“如果不是這樣,你是不是再也不準備見我了?你是不是想讓我這樣等一輩子!”
顧靖和難過地閉上眼。他抬起手抓住顧靖真的雙手,說:“你看到了,”他沿著顧靖真的視線看向自己的胸口,“你也已經看到了,我已經不能算是一個人了。”
顧靖真不願挪開手掌,他對上顧靖和的眼睛:“我不在意!哪怕回來的是一個骷髏,我也不在意!”
聽到“骷髏”兩個字,顧靖和心中一痛。
他現在和骷髏也差不多了。
顧靖真說:“哥,和我回家好嗎?”
中年人將一盒藥劑取出來,遞給了顧靖和:“這一管藥劑你什麼時候用,由你們自己來決定。靖和,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的話也許會有轉機。”
這時門又被敲響了。
出現在門外的,是顧靖和非常熟悉的幾個戰友。正如顧靖真說的那樣,他們都不願意自己最敬愛的長官帶著遺憾無聲無息地死去。
也許總有一天他們的名字會被眾人所知曉,但是到那時他們都已經死了,別人的讚譽和指責對他們而言都毫無意義。
顧靖真說:“哥,我們回家吧。”
顧靖和從來不為自己的生死而難過,聽到顧靖真這句話後卻覺得整顆心都被狠狠撕扯著。回家吧,回家吧,再回一次他們曾經朝夕相處的家。
顧靖和站了起來。
副手和其他幾個同伴都上前給了顧靖和一個擁抱:“再見,長官。”
顧靖和聽到這聲“再見”,心裏明白它的含義。他撐不下去了,其他人當然也不可能撐下去。
這次一別,也許就是永別了。
顧靖和握著手中的藥劑,眼眶隱隱有些發熱。他用力回抱他們,啞聲說:“再見。”
*
邵峻英和姬瑾榮很快結束掃尾工作。
姬瑾榮被請回顧家。
他見到了顧靖和。
顧靖和和家庭合照裏看到的那個高大青年完全不一樣。
他的身形不再那麼挺直,面容也不再那麼俊美,整個人早就被抽去所有生機。由於“病菌”的侵入,他們這批哨兵並不需要嚮導替他們疏導精神力,也熬過了十幾年的時光。
只是他們能控制自己的意志,卻沒辦法控制被軀體被侵蝕。
他們就像是正在枯萎的參天大樹。
姬瑾榮已經從軍部得知一切,他對顧靖和的選擇十分敬佩。顧靖和當時幾乎等同于顧家的當家人,即使被感染了,也能夠以最體面、最舒服的方式結束生命。
可是顧靖和卻選擇拋棄自己的身份,深入那個“活死人”團夥的內部。
姬瑾榮喊:“二叔。”
顧靖和回到家以後,從顧靖真口裏聽到不少關於姬瑾榮的事。
他打量著眼前的半大少年,心中有些寬慰。有些事他們註定無法看到最後,但一切還有姬瑾榮、邵峻英這些人撐著,總不會糟糕到哪里去。
顧靖和說:“你三叔很喜歡你。”
顧靖真頓了頓,沒反駁顧靖和的話。
姬瑾榮說:“我也很喜歡三叔。”
顧靖和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姬瑾榮面不改色:“真的。”
顧靖和歎著氣說:“你不要欺負你三叔。”
姬瑾榮對顧靖真確實說不上敬重,也說不上有多深的感情。不過這段時間他們合作得很不錯,他沒理由去“欺負”顧靖真。
姬瑾榮說:“我當然不會。”
顧靖和說:“聽說你會很多東西。”
姬瑾榮精神一振,知道正題要來了。他說:“您有什麼需要我做的嗎?”
顧靖和說:“最後這段時間,我想留在家裏。”他頓了頓,目光之中帶著幾分懇求,“你能不能讓我在失控之後也不會傷害人?”
姬瑾榮說:“你的意思是,讓你失去傷害別人的能力?”
顧靖和點頭。
他不願意拒絕顧靖真,但他害怕狂化之後自己會傷害到家裏的人。這些年他接觸最多的就是“活死人”,很清楚成為“活死人”之後會做出什麼事。
所以他才會在那之前請求上面用藥劑將他殺死。
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沒有人願意變成“活死人”。
姬瑾榮說:“可以倒是可以,只是你的行動可能沒那麼靈便。”雖然博士和研究所那邊都有抓住一些“活死人”進行研究,可還真沒有研究出類似於“疫苗”的阻斷藥劑。
最近顧靖和一行人歸隊,在他們自己主動提出要求之後,博士將他們轉移到了研究所。
博士已經對他們使用了類似于顧靖和要求的藥劑,接著對他們的大腦進行全面檢查,甚至還連夜做了一次開顱手術。
他們的大腦大部分已經腐壞,只有某些部分還像正常人色澤鮮亮。可以看出這些年來發生在這裏的一切,慘烈程度不下於一場絕望的戰爭。
他們明明是這顆大腦的所有者,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步步被逼退,最後死守著那麼一小塊區域支撐到最後。
姬瑾榮覺得即使這批哨兵真的徹底變成了“活死人”,這批哨兵所做的一切也是讓人敬佩的。
他無法為他們做什麼。
人的大腦發育完整之後,裏面的神經細胞已經不會再增加,只會隨著年歲增長逐漸減少。而這種病菌侵染的正是人類最安全卻又最脆弱的大腦,一旦讓它們順利侵入,那麼他們將再也無計可施。
這些病菌有選擇地使大部分腦區腐壞,刺激與肢體運動有關的腦區,以破壞其他一切技能為基礎單向強化“活死人”的體能——
哨兵的覺醒其實也與這個類似,不過哨兵的能力是全面提升的,不僅體能超于常人,五感也將超于常人!而哨兵狂化之後的種種表現,與“活死人”就更加相像了!
所以博士有時候認為,“活死人”也許是覺醒失敗的哨兵。
哨兵、嚮導、“活死人”,都屬於變異人。
每一個哨兵的精神力變化都會在博士這邊存檔,一旦發現哪位哨兵出現異常,博士就會立刻為對方準備舒緩劑,防止狂化發生。
舒緩劑裏面有著足量的資訊素,這些靈巧的資訊素會刺激全身神經分泌一種類似於粘液的物質,這些粘液將每一根神經包裹起來,使得病菌無從入侵!
姬瑾榮並沒有將這些人的選擇告訴顧靖和。
這是顧靖和戰友們的意願。
他們都希望顧靖和在最後的日子裏,能好好地彌補這十幾年來的遺憾。
姬瑾榮為顧靖和準備了幾種藥劑,一方面儘量緩解他變異的速度,另一方面則是減弱他的軀體活動能力。最後他還在顧靖和身體幾處穴位上插入金針,徹底封鎖他的實力。
只是顧靖和的身體和大腦都腐朽到這種程度,姬瑾榮也無法再做什麼。
顧靖和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情況,所以在姬瑾榮金針鎖穴之後,就笑著說:“以後就交給你了。”這個“以後”裏面,包括“活死人”,也包括顧靖真和顧家。
姬瑾榮說:“您放心,我們會把懸在我們頭上那麼多年的刀解決掉。”
說完姬瑾榮就和顧靖真、顧靖和道別。
三天之後,姬瑾榮接到顧靖真的電話。
顧靖真說:“你二叔的葬禮定在五天後,你讓顧昱和顧曦回來。”顧昱和顧曦還和許金義一起守在柳昌市。
顧靖真的聲音很平靜,姬瑾榮卻能感受到他此刻的心情。他說:“好,我會帶他們趕回去。”
五天後,姬瑾榮接回了顧昱、顧曦,和邵峻英一起前往顧家。
顧靖真身著黑衣,臉上看不出有什麼表情。見到姬瑾榮,顧靖真突然說:“六天前,他突然就失去控制了。他對我說‘馬上為我注射’,但我到第二天早上才拿起藥劑,將它注射進他的血管裏。”
顧靖真說得很冷靜,但姬瑾榮不難感受這話裏的絕望。
不是所有人都能下定決心殺死自己最愛的人。
如果有一天他或者邵峻英變成了“活死人”,他們會殺了對方嗎?
顧靖真說:“他們沒有做完的事,我們要把它做完。”
姬瑾榮說:“對。”他與顧靖真對視,第一次拋開了對顧靖真的偏見,“我們一起把它做完。”
*
這一年對夏國而言是特別的一年。
夏國公佈了顧靖和這個特殊小隊的功勳,並將從他們身上得到的研究資料公諸於眾,讓發現自己有可能“變異”的人早日聯繫研究所,共同研究改變方法——由於這個特殊小隊自願成為實驗體,他們已經研究出初步的抑制藥劑。
這一切讓夏國上下不少人震驚之餘,又感覺到一種難言的震撼。
原來他們這些年來的安寧生活,都是建立在這些哨兵們無言的付出上的。
此事一出,夏國的“活死人”幾乎絕跡,一旦自己或者周圍的人出現異常,都會第一時間找到研究所那邊——從根源上杜絕了“活死人”的出現。
夏國的局面令其他國家的人們看到了希望。
分佈於西歐、北美、南非的兩百多個國家主動聯繫夏國,希望能夠合作解決這場人類共同的危機。
夏國這邊自然是欣然答應。
新一輪的“清剿”再一次開始,特別行動隊的眾人也被分配到不同的國家作為“清剿”顧問。
一切都在漸漸轉好。
*
三年後。
姬瑾榮和韓嘉澤、陶明亮一起考入首都大學。
首都大學與國際上幾個一流大學有合作關係,開設了不少在國際上也處於時代前列的課程。姬瑾榮還沒入學,已經瞄準了其中很多課程——到了任何一個時代,他都不會放過學習的機會。
“清剿”行動之後,整個星球仿佛正漸漸復蘇。姬瑾榮在成年之後才再次與系統建立聯繫,S333系統裏除了胖胖它們的存在之外,還多了一株隱隱發亮的樹木。
這是他獲得的“草木之心”。
正如當初暗中針對顧家的那些人所說的那樣,顧家血脈是這個時代的“覺醒者之王”,若不是顧家血脈足夠強大,姬瑾榮也無法輕鬆和樹木建立聯繫。
而正是因為他成功“修復”了那麼多樹木,草木的精神體才會接納後面的嚮導們。
第二天是開學典禮,姬瑾榮早早安睡。
這天夜裏他夢見了正在國外執行任務的邵峻英。
在這個夢境裏,他和邵峻英沒有相遇。
邵峻英一個人面對著獨木難支的困境。
慢慢地,邵峻英在意的人一個個身亡。
有的因“活死人”的襲擊而死。
有的因“內-鬥”而死。
有的——
總之,邵峻英越往前,身邊活著的人就越少。
邵峻英見識了越來越多人性的醜惡。
邵峻英突然覺得,讓這個世界就這樣滅亡也不錯。
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值得他去保護的東西——
姬瑾榮猛地睜開眼睛。
鼻端縈繞著熟悉的氣息。
邵峻英正在脫衣服,察覺床上的動靜,轉過身擦了擦起姬瑾榮額頭的細汗,說:“做噩夢了?”
姬瑾榮伸手抱住邵峻英,感覺到邵峻英的體溫,心跳頓時穩了下來。那是夢,那只是夢,邵峻英沒有遇到那樣的事。
姬瑾榮摟住邵峻英的脖子,親了親邵峻英的嘴巴,說道:“我永遠不會讓你一個人的。”
邵峻英聽到姬瑾榮突然的保證,心中溢滿暖意。他說:“我也不會讓你一個人。”邵峻英親了親姬瑾榮的鼻頭,“你二舅和成擎蒼都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以後我會有更多的時間陪在你身邊,再也不會讓你有機會做噩夢。”
姬瑾榮心突突直跳,瞪著一本正經的邵峻英。
邵峻英說:“阿瑾,你成年了。”
姬瑾榮裝嬌弱:“我剛做了噩夢,我害怕。”
邵峻英說:“所以我們得做點別的事轉移一下注意力。”
姬瑾榮知道邵峻英這幾年已經夠正人君子了。他也不忸怩,主動坐到了邵峻英身上,熱烈地親吻邵峻英。
他們之間的相容性很高,即使這幾年來已經習慣了親親抱抱,這種帶著欲念的親吻還是輕而易舉地將他們全身都引燃了。
姬瑾榮覺得邵峻英的手掌像塊烙鐵,所到之處將他的皮膚都燙得通紅。
光是普普通通的觸摸,他已經徹底受不了了,主動纏著邵峻英想要把身體燒起的火滅掉,結果卻是又一次引火焚身,把剛才燃著的火催得更旺。
姬瑾榮受不了,邵峻英也受不了。
邵峻英再也顧不得哄姬瑾榮說什麼“轉移注意力”,賣力地為姬瑾榮服務起來。
第二天早上,姬瑾榮直接翹掉了開學典禮。
嚴雪峰受邀回首都大學去參加開學儀式上的演講,本來他所知道的發言新生是姬瑾榮,沒想到抵達後卻被告知姬瑾榮來不了了。
嚴雪峰知道邵峻英昨天回國了,姬瑾榮又剛剛成年,頓時明瞭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嚴雪峰是個驕傲的人,他不允許自己有弱點,所以在這幾年他努力向姬瑾榮靠攏,提升自己的交際能力。現在除了姬瑾榮,他身邊也算有了幾個可以說話的朋友。
比起以前**的演講,這一次他的演講內容多了幾分趣味,屢屢將新生們逗笑。
嚴雪峰講到尾聲,突然瞧見了禮堂最後站著個熟悉的身影。
他頓了頓,繼續把最後的部分講完。
潮水般的掌聲瞬間將他的致謝淹沒。
嚴雪峰離開禮堂,迎面見到了等在外面的成擎蒼。
成擎蒼這幾年都沒再糾纏嚴雪峰,而是靠著舒緩劑度過每一次“狂化”危機。
成擎蒼說:“你現在變了很多。”
嚴雪峰點點頭。
成擎蒼說:“對不起。”
嚴雪峰注視著成擎蒼。
成擎蒼說:“不管我做的那些事是因為什麼,我的做法對你而言都是一種傷害。”
嚴雪峰說:“都過去了。”
成擎蒼和嚴雪峰保持著一米遠的距離:“雪峰,你可以再給我一次機會嗎?”
嚴雪峰安靜地看著成擎蒼一會兒,微微地笑了起來。
他說:“你這個‘再’字用得不太對,我可從來沒有給過你機會。”
成擎蒼一僵。
嚴雪峰說:“我們先做朋友吧。”瞧邵峻英那架勢,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把特別行動隊徹底甩給成擎蒼和許金義,以後他們肯定免不了要接觸。
成擎蒼本就沒想過嚴雪峰會一口答應,聽到嚴雪峰的話後高興地說:“好!”
*
另一邊,姬瑾榮緩緩睜開眼睛。
他聽見外面有動靜,翻身下床,走出房門,看見了在廚房忙碌的邵峻英。
邵峻英聽到他的腳步聲,轉過頭注視著他,問好:“早安,我的陛下。”
姬瑾榮一聽就明白過來,邵峻英已經把一切都想了起來——“危機”已經解除,邵峻英可以卸下肩上的重擔了。他笑眯起眼,上前摟著邵峻英親了一口:“早安。”
早安,親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