計靈犀和月如蘭圍觀雲揚在和雷動天對戰,切磋,兩個人眼中的神色盡皆不同。
月如蘭:這位雲公子心思聰敏,計謀深沉,深謀遠慮,實在是當世不可多得的雋才。假以時日,必然是一代風雲人物,靈犀能得此良人,真真是有福啊!
計靈犀:這個傢伙真是奸詐。跟自己的敵人居然能混的這麼好,我看他直接能活活的將這個傻瓜坑死!實在是太陰險了,太奸詐了,可是……我好喜歡!
當天晚上。
計靈犀與月如蘭正在一個房間咬著耳朵說話,突然有人敲門。
雲揚的聲音:「睡了沒?」
「靈犀開門去!」月如蘭翻個白眼:「妳心上人來了!」
計靈犀黑著臉道:「這混蛋這麼晚了來做什麼?肯定沒好事,小白臉沒好心眼說的就是他!」
口中腹誹,卻還是站起來去開門。
「還沒睡啊?」雲揚進來了。
計靈犀聞言即時開口反刺:「你看我倆的樣子像是睡了麼?要是我們睡了,你敢進來麼?真要是睡覺了,誰給你開門?」
雲揚揉揉鼻子:「是我問得笨了。沒睡正好,我這裡有一壺好茶,咱們品一品,我可是聽靈犀說過,蘭姐乃是品茗高手。」
月如蘭看了計靈犀一眼,道:「靈犀在你面前真是沒啥秘密,估計我這個姐姐僅有那麼點底蘊都被她賣光了吧。」
計靈犀登時滿臉通紅,全無掩飾地白了雲揚一眼,心中納悶:我啥時候跟他說過了蘭姐的什麼事呢?怎麼就全無印象了呢?真正的見鬼了呢!
說話間,雲揚逕自取出來一包茶葉,才一打開茶包,已經一股馥郁的茶香瀰漫而出。
「好茶!」
月如蘭眼睛一亮:「端得好茶,這是什麼茶,怎地竟有這等香氣?還沒有浸泡,就已經可以發出這樣香味的茶葉,我還是第一次碰到,看來今天是有口福了!」
雲揚微笑道:「這茶的名字特別適合蘭姐和靈犀,算是格外的人茶相得,相得益彰。」
「什麼名字?」月如蘭與計靈犀一起問道,顯然是被雲揚撩了興致。
「這茶的名字,叫做……天香國色!」
雲揚道:「聞著香,泡出來更香;而且泡出來的茶湯色澤,一如碧海藍天,美不勝收。」
「這世上居然有這等好茶,端得茶中逸品。」兩女愈發地悠然神往,對此茶的興趣更大了一分。
茶好,名字也好。
天香國色!
只是這麼一聽,就頓時感覺這茶不是普通的茶!
由我們倆品鑒,果然是相得益彰!
說話間,雲揚將茶泡上。
沸水三滾之餘,非但茶香更甚之前,茶湯顏色也如雲揚所言,儼然青天一碧,通透無暇,當真是前所未見的賞心悅目。
不過,月如蘭與計靈犀心中卻總覺得,縱使這茶湯色澤悅目,但與天香國色這個名字的匹配度,卻似乎還不夠,難以名副其實。
只是這話卻又如何能當面說出來?
「好茶!果然好茶!」月如蘭讚不絕口:「天香國色,名不虛傳。」
「靈犀也嘗嘗。」雲揚笑道。
計靈犀也端起來喝了一杯,道:「果然好茶。」
「茶好,人也好。」
雲揚慢條斯理的微笑道:「今晚上過來,品茶的因素固然不假,但更重要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月如蘭柔聲問道:「什麼事?雲表弟直言無妨。」
話音未落,月如蘭忽而感覺自己的頭有些暈,下意識地抬手去扶,竟覺抬手甚是乏力,力不從心。
月如蘭登時一驚,再看計靈犀,也是一副暈乎乎的樣子。
月如蘭突然警覺:「雲揚,你給我們喝的什麼茶?」
計靈犀已經感覺眼前似乎出現了重影,晃著頭說道:「怎麼了,為啥這麼暈呢,好想睡覺……」
雲揚道:「想睡覺就對了,這是這個茶的正常效果。」
計靈犀嬌憨點頭:「原來如此。」
這會的她顯然已經失去了思維的敏銳,僅餘本能反應。
月如蘭立刻覺察出事情大致始末,沉聲道:「雲揚!拿解藥來!」
在視線中看出去,雲揚的樣子已經模糊起來了。
只聽到雲揚輕聲說道:「此茶非毒,只得安神助眠之功,只是效力較強而已,實在沒有解藥一說……雲府已成是非之地,這段時間尤其危險,我先送妳們出去避避,等過了這段時間再接妳們回來。」
暈眩中,聽到雲揚似乎說了最後一句話:「我也不想這麼做,可是……妳們不走啊,我怎麼能眼看著八哥……」
八哥什麼?
再之後的內容月如蘭已經聽不清楚了,整個人暈了過去,甚至不清楚,自己現在聽到的這句話,是不是自己的幻覺?錯覺?
而她對面的計靈犀,甚至連這句話也沒有聽到,因為她比月如蘭更早一步睡倒。
……
「無音!」
「你知道她們的身份!更知道她們於我,於你的意義!」
「一定要保證她們的安全!這點是最高優先級別!」
「等她們醒過來,若是還沒有我的消息傳過去,就告訴她們,我已經死了,讓她們保重身體,千萬不要有任何的輕舉妄動,等日後再找機會為我報仇。」
「若是那時候我當真已經真的死了,就告訴她們,我已經死了。但,臨死之前告訴了你,其實現在玉唐的風尊,就是計凌風,讓她們去找風尊。不要提為我報仇的事情。」
「若是那時候事情已經過去,就實話實說,讓她們等待我去接她們回來。」
「是,公子。」
水無音對於雲揚的決定完全理解。
「我明白您!」
因為換作是他,也會這麼做,半點不差的照做,所以此刻,他會半點不差地照做!
……
夤夜。
水無音小心翼翼地接走了月如蘭與計靈犀。
「公子,您一定會平安無事的!」
「若您身死,我安排好兩位小姐,就隨您而去。」
「若您還在,我水無音繼續跟您鏖戰天下!」
……
送走了計靈犀和月如蘭,雲揚終於可以深深地鬆了一口大氣。
這段時間以來,雲府中人的安置一直都是雲揚的心病,而現在,冬天冷等人走了。月如蘭和計靈犀也被自己送到了安全的地方,再沒什麼需要掛念擔心了。
「老子準備好了,就等四季樓的人了,他麼的四季樓的人手怎麼還不來?!都不知道兵貴神速麼?這等效率叫什麼天玄大陸最神秘最可怕的恐怖組織!」
雲揚這會甚至有些焦躁!
「盡早一些殺得血肉橫飛吧!」雲揚默默地想著:「我渴望著那樣的場景!」
北風呼呼地刮了起來。
天上的陰雲越積越厚,漸漸演變成了如同潑墨一般的境地。
再過片刻,有點滴零星的雪花飄了起來,落在肌膚上,一片輕寒之意直襲心頭。
雲揚負手站在門外院子裡,仰望著天空陰雲,心中不禁想起,以往每次遇到這樣的天氣,老大土尊總會找兄弟們聚一聚。
喝喝酒,聊聊天。
「杯酒慶蒼天。」
「雪落滄海寒。」
「幸有兄弟在。」
「共此薄衣衫。」
「金木水火土。」
「雷雲風血燃。」
「此情應常在。」
「此夢天心圓。」
「何當乾坤鑄。」
「再來醉餘年!」
這是當時兄弟們每次相聚之時必然會行的酒令,一人一句詩,一旦續不下去的,就要罰酒一杯,繼續想。然後轉一圈,將這一句空著。
要是轉一圈仍舊想不出來,那就繼續罰酒。
其中最倒霉的,莫過於六哥雷尊。
因為他排在五哥火尊後面,到了火尊就沒答上來,而火尊乃是負責上半句的;縱然雷尊才情蓋天也是無濟於事,尤其雷尊的才情還非常一般的說。
所以每次行酒令,兩人連續罰酒個七八輪都是等閒事,那次,火尊費了半天勁,這才咬著牙蹦出來一句湊數的:金木水火土。
雷尊當時鬆口氣,立即將另外四個兄弟續上了。
而那次行過那次酒令之後,雷尊再也不玩這種遊戲了,理由就是:老五太傻!老子在他下面,實在是太吃虧了!
猶記當時自己續的便是「何當乾坤鑄。」
雲揚自幼顛沛流離,人間的悲歡,已經看得太多,生死,也早已經看慣;雖然年齡最小,卻是九尊中人生際遇最為淒慘的一個。
所以雲揚最大的心願就是:什麼時候,天下一統。整個天玄大陸所有人,都能安居樂業!
再也不打仗!
再也沒有戰爭!
再也沒有犧牲!
所有的孩子都不再會被拋棄,所有的苦難,都遠離這個紅塵人世!
他這句話,本就代表著自己最深處的心願。
而老大土尊收尾的最後一句話:「再來醉餘年!」卻是將整首酒令的畫風格調提升了不止一層,端的是點睛之筆,喻義深遠!
當天下太平之時,我要和兄弟們重聚,天天喝酒,天天開心,此生餘年,一起度過!
雲揚回想著往事,一時間整個人都癡了。
北風凜凜,衣袂飄飄。
碎碎的雪花,飄飄揚揚地落下,落到他的臉上,他的身上,他的頭髮上……
對於這一切外物加身,雲揚全然沒有任何察覺,就這麼一直負手站在這裡,沉浸在追思往事的氛圍中。
與火尊與雲醉月的衣冠塚,正好是並排而立。
他的眼神空濛。
當年喝酒的時候,每一幕都是從眼前輕輕閃過。
兄弟們的笑容。
喝酒的耍賴。
抓耳撓腮的苦思。
一起笑罵。
五哥和六哥相互埋怨,就在大雪地裡摔跤……
雲揚心中,喃喃地念著:「杯酒慶蒼天,雪落滄海寒;幸有兄弟在,共此薄衣衫;金木水火土,雷雲風血燃;此情應常在,此夢天心圓;何當乾坤鑄,再來醉餘年……」
「幸有兄弟在,共此薄衣衫,幸有兄弟在,共此薄衣衫……」
不知道是否是一語中的,「共此薄衣衫」一句普出口,雲揚驀然從深沉的回憶中醒來,竟當真感覺自己渾身上下無一處不寒冷,忍不住的打了個哆嗦。
似乎連自己的心,也被這漫天冰雪封住了。
普還神的雲揚抬起頭看去,這才發現眼前的雪花密密麻麻,整片天地間已經盡數籠罩在迷濛氛圍之中。自己身在院子中央,卻連大門那邊的狀況都看不到了。
「今天還真是個好天氣!」
雲揚喃喃地說道。
「有兄弟的時候,這等天氣必要喝酒!但是如今沒有兄弟在,這等天地,就只等著廝殺。」
「真是不同啊……」
雲揚苦澀地笑了笑。旋即又搖了搖頭,突然仰天長聲吟道:「大雪漫世間,天寒心也寒;胸中不平氣,眼下好河山;荒郊英雄骨,孤墳葬紅顏;誰將劍來擋,誰補奈何天?誰有翻覆手,共我薄衣衫?」
…………
茫茫天地。
大雪覆蓋。
從天到地,一片茫茫。
冬天冷等四大家一行人已經到了一個岔路口地界,此處距離天唐城已有七百里之遙。
「這鬼天氣,突然來了一場這麼大的雪,趕緊找個地方喝一杯是正經,然後……咱們就各自滾蛋回家吧。」冬天冷熱情提議:「小心點,別把你們的玄獸凍得拉肚子。」
「放你的三千六百個心!」其他三人一起翻白眼怒罵。
但想一想,就這麼分別,竟頗有些不捨的意思。
當下四人商量著,找個好地方好好的喝上一頓離別酒?
但此際大雪茫茫,四下更無繁華城鎮,更遑論上檔次的酒肆?
於是乎,乾脆就著山勢,紮了一個大帳篷。
兄弟四人撅著屁股鑽進去,搞了幾個冰涼的菜,湊活著喝酒,大抵是喝一杯,嘶嘶的吸一口涼氣,反正四人要的就只是個氣氛,非是真正的喝酒吃飯。
「真特麼過癮……」
冬天冷吸著氣:「冷天吃冷菜在冰天雪地裡喝涼酒,真是風雅至極,賞心悅目啊!」
其他三人都是翻白眼。
今天才終於明白冬天冷這個名字,真是有道理。冬天,是真的冷啊。
……
便在這時。
外面正在忙活著的幾個家族高手突然間臉色都是整齊地一變。
因為,就在前方,大雪遮蓋的地方,正有一股滔天氣勢,排空而來。
幾道身影,衣衫之下,居然就出現在眾人面前。
只有四個人。
都是一身白衣,頭紮白布裹著,宛如服喪一般。
這一刻,天地似乎都變了顏色。
雪的輕寒,霜的清冷,冰的極寒,還有那縱橫捭闔的劍氣,充斥了整個冰天雪地!
眾人心頭一緊,頓時明白了這四個人是誰。
四季樓當年傳說,五大尊者之刀劍雪霜冰,除了刀沒有來,其他四個人,居然這麼整齊的出現在自己面前。
空中的氣勢未盡,還有風雷激盪。
似乎還有不少人,正向著這邊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