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玄的消息傳回。
玉唐皇帝陛下等人在如同聽到一記晴天霹靂的同時,也感到臉上挨了一記熱辣辣的耳光!
什麼東玄君臣不合,寒山河功高震主,什麼寒山河末日可期……
之前所有所有的傳聞,全都被當前的這件事實打得粉粉碎!
事實證明,所有的一切,盡都是東玄之前設下的障眼法!
人家國君壓根就沒有自毀長城,滅殺良將的打算!
「或許功高震主真有其事,或許君臣不合也屬事實。但現在面對的乃是千古霸業的誘惑,東玄國君還是會將之前種種全數拋開,一切盡都以確保寒山河此役大捷為第一優先!」
秋劍寒長長的歎了一口氣,倍覺壓力山大!
其實在寒山河出征的第一時間,雙方的斥候就已經開始先一步的慘烈戰鬥!在萬里山河之間,斥候們的爭鬥,絲毫不遜色於萬馬千軍之間的廝殺,同樣的極盡慘烈。
他們在密林中,草叢中,山頂上,亂石間;展開戰鬥。為了獲取對方消息,並保密己方消息;捨生忘死,義無反顧。
哪怕是一座山頭的地形變化,一片密林的地形,在東玄偵查之後,立即便會有玉唐斥候出現破壞;數萬里疆土,可謂處處鮮血橫流,地地滿目瘡痍!
現如今兩國極端大戰還沒有正式爆發,但那份席捲天下的氣勢,卻已經讓整個大陸為之震驚。
甚至,東玄玉唐兩邊的江湖人士,也都紛紛參與進來!
所謂心憂故國,永遠非止修為高深,遠比紅塵紛擾的那些高人隱士!
這些平常快馬橫刀,縱情瀟灑於萬水千山之間的熱血漢子,有許多都在這個時候義無反顧地踏入了戰場!
甚至,更先於大軍一步。
東玄那邊戰意高昂,盡都感覺霸業從此始,彼時此天之下,唯有東玄稱尊!
而玉唐這邊也是明白,眼前已是生死存亡的關頭,所謂亡國滅種,盡繫一戰!
這是兩個民族的存亡延續的極端戰鬥!
兩個國家之間的榮辱之戰!
「男兒何不跨橫刀,直取邊關仇寇腰;衛國拋灑熱血後,再到江湖逞英豪!」
這是玉唐一位刀客,與自己仇家的約定。
當年江湖恩怨,這位刀客全家十九口,悉數死在仇人之手,雙方之仇恨不共戴天,不死不休;事實上,這段仇恨已經綿延了三代,雙方已經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經死在對方刀下,仇恨越結越深,早已沒有了轉圜之餘地。
然而在聽說此一戰關乎國運,有可能導致亡國之後,這位已經白髮蕭蕭的刀客,孤身一人前往仇人居處,與對方交談。
「國仇之前,個人恩怨先放下。你若是有種,我們便去前線,戰後,數軍功人頭,誰輸了,橫刀自刎,籍此了卻兩家恩怨如何?!」
刀客白髮蒼蒼,他的仇人又何嘗不是兩鬢滄然,聽到這個約定,毫不猶豫的就答應了下來!
「此戰之後,以軍功人頭下酒,一頭一杯;喝到最後,無酒可喝的,橫刀自刎,引刀一快。」
「你若戰死,百年恩怨一筆勾銷!我若戰死,同樣一筆勾銷!」
「好!」
無數的江湖人士,在這段時間裡湧入鐵匠鋪。
「給我打一柄長矛,不要奇金異鐵材質,只要夠鋒利夠堅固就好!」
「給我打一柄長柄大砍刀,最耐用的那種!」
「給我打一對大錘,份量一定要足!」
「戰場鏖戰,劍身太短,難以發揮運用,僅能在危急時刻護身保命,要論殺敵建功,還是長刀長矛為佳!」
整個玉唐帝國官道上,駿馬疾馳,馬上的江湖人一個個全都打扮得如同武將一般,頂盔帶甲,手持長矛大關刀,盡都向著一個方向匯聚!
鐵骨關!
一個個面容嚴肅,渾身殺氣。
身在草莽意未沉,胸中依然報國心;此去東防鏖戰去,不負此生男兒身。
大戰,一觸即發!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局面再變,卻是向著更加不利於玉唐方向發展——
又有兩個方向有戰報傳來,兩粉戰報來得突兀至極,全無徵兆,可是內容卻是觸目驚心,足堪驚心動魄——
第一份戰報:大元帝國起兵五十萬,兵鋒直指玉唐南疆!
玉唐皇帝陛下立即召集群臣商議應對之策,可就在眾人商議對策的時候,突然間又有戰報傳來;天賜帝國起兵七十萬,寇邊北疆!
皇帝陛下手中的玉如意「啪」的一聲折斷了,面如沉水,極端難看。
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是想要裝,想要故作鎮靜,卻也已經做不出來平時的那份從容鎮定。
然而這還不不算完;一天後,又有第三份戰報傳來:紫幽帝國正在全民動員,軍方亦在整肅軍隊,準備出動大軍,意指西疆!
目前,紫幽國內大軍已經在集結,現在西面前線,已經集兵三十萬;後續部隊亦在源源不斷的從各地開拔,迅速集結。
戰火,可謂是全面瀰漫了玉唐的整片天空。
竟是四國同時寇邊!
玉唐,再一次面臨這惡劣到了極點的局勢。
在這數九寒冬,大雪紛飛的時候,每個人都感覺到了一種徹骨的涼意。
然而這卻又不是源自身體的冷,而是連心,此際當真好似心也冰凍了。
東玄前線。
傅報國召集二十五萬大軍,發動戰前動員,全程就只有幾句話——
「我傅報國決意以死報國,寧死不退一步!誓與玉唐國土共存亡,不死不休!」
「我會站在這裡,就在這個戰場上!誰見我後退一步,人人皆可殺我!」
「寧死不做亡國奴,縱死也為玉唐鬼!!」
傅報國的聲音,震撼天空。
「寧死不做亡國奴!縱死也為玉唐鬼,吾等願隨大帥同呼吸共存亡,不離不棄,生死與共!」二十五萬大軍,同時滿臉通紅的大吼出聲。
二十五萬大軍,悉數感覺到胸中熱血,激昂澎湃的幾乎要衝出來,聲勢直貫天際,震動九霄!
北疆,鐵錚一如既往的雄偉身軀屹立在萬軍之前。
所有將士,只要看到這鐵塔一般的身軀,似乎就突然有了無窮信心。
「我只說四個字!」
鐵錚振臂大吼:「幹他奶奶的!」
下面一片大叫:「大帥,您說的是五個字啊!」
鐵錚大怒:「誰叫的?誰叫的?出來!」
一個大漢在哄笑聲中被推搡出來,卻是一個伍長,粗手大腳,嘿嘿地笑,有些不好意思!
鐵錚大聲道:「你說我說的不好,那你來說。」
伍長扭扭捏捏,下面滿滿的儘是一片起哄聲,嗷嗷地叫。
伍長貌似是受不了,終於不再扭捏,騰地一下子跳到高台上,仰天長嚎:「說就說!大帥說了四個字其實五個字,老子現在也說幾個字……其實有什麼好說的,不外就是決一死戰!但有一口氣在,就幹他奶奶的!」
下面,數十萬大軍同時仰天咆哮:「幹他奶奶的!哈哈哈……」
一時間北軍將士士氣沖天,讓外面人聽到,幾乎不以為這是在決戰誓師,反而像是什麼聯歡活動一般的喧鬧,竟不見絲毫大戰之前的緊張氛圍。
玉唐帝國西方,南方,也都是一片差不多的戰意沸騰,不見絲毫怯意。
與朝中的文武百官憂心忡忡不同;邊關的將士每一個都是戰意昂揚,不因外敵即將大兵壓境而灰心喪氣,所有人盡都如同是被激怒了的雄獅!
各種血書,各種誓師,各種活動,在這大雪飄飄天寒地凍的氛圍中進行,白天訓練得一個個如同水洗了一般,渾身上下再沒有半點多餘力量。
晚上一個個的咬著手指頭,絞盡腦汁的給家裡寫信,寫遺書。
那有些不識幾個大字的,涎著臉,拿著紙筆四處的求人,點頭哈腰,一臉諂媚,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麼見不得人的勾搭呢!
那些還沒有經過戰火洗禮的入伍新兵們,湊成一群一群地鬧得熱火朝天。
「你遺書寫完了沒?」
「寫完了,你呢?」
「我也寫完了。」
「拿來我看看。」
「咱換著看看,借鑒借鑒。」
「好。」
「你這寫的不行,文采不行。你看看我的,那才是真正的借鑒借鑒。」
「你寫的真是不錯,要不你直接幫我寫一封得了,我也不懂借鑒哪……」
「快來快來看啊,哈哈哈,笑死我了,張二狗遺書裡寫他死了之後婆娘改嫁拿多少留多少的事兒,真是細緻入微,簡直太有心了,哈哈……」
轟的一聲圍上來一群人:「我看看我看看,讓我欣賞欣賞,拜讀拜讀……」
一個一個傳著看,不時地爆發大笑聲,外圍張二狗臉紅脖子粗上躥下跳的去搶:「給我給我,你們一個個能不能有點正事,該幹嘛幹嘛去吧……」
大家故意的處處別著他,就是不讓他湊近,等他勉力靠近了,那遺書早就轉到別的地方去了,然後,又是一番費力波折。
「臥槽,李四牛的花花腸子挺多啊,遺書上居然寫他要是凱旋回去,連小姨子一起娶了……哈哈哈,真有想法,那叫什麼來著……鵝黃女啥啥的典故來著……嗯,這跟鵝黃不黃有啥關係呢……」
「我看看我看看給我看看……」
都是一幫小伙子們,一個個的渾身精力旺盛得怎麼用偶用不完,寫遺書,本來是件最莊嚴嚴肅的事情,但是此際,卻被搞得烏煙瘴氣,笑聲震天。
唯有那些百戰沙場,百死餘生的老兵們,一個個都是兩眼沉沉地望著這幫歡笑的小伙子爭來鬥去,眼底儘是一片深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