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臉色凝重:「抓緊時間尋找典籍之中的一鱗半爪記載;朕本以為這一次變故仍舊是四季樓搞的鬼,最終目的乃是逼迫九尊倖存之人現身,予以針對,但……現在看來,朕的判斷有誤,這次的針對目標,也許不是九尊,而是……玉唐本身!」
雲侯亦是聰明人,瞬間亦是生出了許多聯想,兩人同時有明悟於心,尋找那密辛記載的速度又加快了許多。
「那雲揚……確定了不是雲尊?!」皇帝陛下又自突兀地問道。
對這件事,玉唐皇始終還是不放心,話題本來早已經過去,此際又有意無意的轉了回來。
「確定不是,真的不是。」雲侯嚴肅地說道:「這次我用咱們父皇的名義作保。我的確是用心查了,再三確定他確實不是雲尊!」
皇帝陛下失望至極,道:「要是這樣,事情就真的麻煩了……好不容易才有一個比較確定的懷疑對像……」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
「……等雲尊將我那小孫子帶來,把那孩子先放在你那裡。」皇帝陛下理所當然地說道:「我最初打算是將之放在秋老元帥那裡的,不過,秋老現在昏迷不醒,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恢復神智,原定計劃多有不便,那就先放你家裡吧,反正你家足夠安全安穩,尤其方便那孩子築基。」
雲侯張張嘴,道:「放在我哪倒是好說,但是……對外怎麼宣稱其身份呢?」
皇帝陛下奇怪地看著他:「皇長孫!大皇子之子,嫡系的皇家血脈;這難道還要隱瞞嗎?」
雲侯剎那間暴跳如雷,悲憤地叫道:「玉沛澤,你好毒的心啊!你這不是給我放了一個孩子,而是給我放了一座火山啊!你給他認祖歸宗,我不反對,但是你給他認祖歸宗之後放我那裡算是幾個意思?你那幾個兒子豈不是要將我的侯府當作了戰場?!」
皇帝陛下眼神森寒:「那正是我要看到的結果。」
雲侯為之氣結:「你丫的這樣算計我,也是父皇臨終時安排的嗎?」
皇帝陛下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道:「這話說的,好像你能將你身體裡面的血脈跟腳換掉一樣……」
雲侯暴跳如雷,悲憤得要死要活:「明明我才是小的,應該被照顧的,為什麼我總是給你擦屁股?這天下間哪裡有這樣的道理?說好的長兄如父,這就是你所謂的長兄如父?!」
皇帝陛下站直了身子,認真地說道:「是啊,這就是長兄如父啊;你這個當小弟的,難道不該對自己的兄長,如同對自己的親生父親一樣孝順嗎?!這本來就是人倫天性啊!」
雲侯的眼珠子凸凸地射了出來,剎那間五體投地:「老大……長兄如父,人倫天性還能這個樣子解釋……」
皇帝陛下哈哈一笑,隨即鄭重道:「逍遙,這件事情可是關係到我們血脈傳承,還關係到皇族大業,更關係到……咱們老玉家祖祖輩輩的心願……兄弟,一定要幫我……」
他歎了口氣:「朕,將那孩子放在別的地方,都不放心啊……唯有將之安置在你的府上,才能安心,你府上的高手眾多,安全無虞,就像你說的那樣,環顧整個玉唐境內,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你做任何事……」
「除了你那裡,放眼整個玉唐,再無安穩之地,哪怕是將那孩子接入皇宮,放到我的身邊,我都不放心,真要那樣,也許不到三天那孩子就會死於非命,你忍心看到那一幕麼,那孩子是我的親孫子,也是你的侄孫啊……」
雲侯也不禁沉默了下來。
他不得不承認,皇帝陛下這話說得是大實話,他也要認可的大實話。
縱使他是君臨天下,盡掌生殺大權的皇帝陛下,但……就算是在他的皇宮裡,他仍舊是護不住那個孩子的周全!
而從這個話題開始,兄弟二人突然都沉默了起來。
在滿室沉寂之中,彼此盡都感覺到,有一股腥風血雨,正在點滴醞釀。
而那場已然注定,無可避免的腥風血雨,至少得有八成……乃是從皇族眾人的身體中流出來的……
……
「找到了……你看看是不是這個。」
雲侯抓出一片殘破的獸皮書籍,光只是看那書籍質地,便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物事了。
皇帝陛下湊過腦袋,仔細觀視。
「天道社稷門!」
「傳言,在天玄大陸上有一神秘門派,該門派掌控天下興衰;差不多每隔千年便會有其傳人現世,行走天下江湖。經歷萬年歲月磨礪,積累出一份天道社稷圖;庇佑天下,萬民安樂;天玄一統,休養生息。」
「天道社稷,君臨世間;一手興衰,一手成敗,替天行道,替天擇主;王霸天下,一念之中;號令乾坤,莫敢不從。」
「天道執行者,乃天玄第一仙人……」
那份獸皮密辛中記載的就只有短短幾百字。
但就隻這幾百字,皇帝陛下與雲侯一看過便即明白了當前變故之緣由始末。
那大荒仙人必然是出自這天道社稷門,至於後來將那大荒仙人抓走的神秘人,很有可能就是當代的……天道執行者!
而此人亦是選定了東玄作為此世最後贏家的那個人。
「就是這個!」
皇帝陛下輕輕舒了一口氣,眼神中閃爍出森然寒茫。
雲侯卻是沉默不語,然而其滿身的戰意,卻在熊熊外噴。
天道執行者?!
若然是注定要站在玉唐的對立面上,縱使是所謂天道執行之人,也無妨一戰!
「從即日起,撒下人手搜羅相關天道社稷門的所有消息!」
皇帝陛下淡淡地說道:「我們一刀一槍打天下,憑什麼讓別人一句話就能取締?絕無此理,豈有此理!朕,誓死也要抗爭到底!」
雲侯淡淡道:「彼時大不了就是魚死網破,如此而已!」
兄弟兩人相視嘿嘿地笑了起來,氣氛竟是空前的和諧。
「咱們玉氏老祖宗得到這玉唐天下之時,也不是被人禪讓,而是刀山火海真刀真槍的拚殺回來的,跟腳或者淺薄了些,得不到那天道社稷門的所謂傳承,無謂怨天尤人;而我們現在……卻還是不需要那天道社稷門的承認!」
「他們本來就決不會承認!」
「既如此,那就幹吧。」
……
忙碌了整整一夜。
皇帝陛下感覺自己頭也疼,肩膀脖子腰到處哪哪都不舒服,可是一看到雲侯亦步亦趨走出去的時候,皇帝陛下卻感覺到了無比的放鬆,精神爽利。
這一刻,他真心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前所未有的輕鬆。
還有心情,同時是難以形容的快樂!
「這才是兄弟!」皇帝陛下快樂得喃喃自語。
昨夜,兄弟二人互做垃圾桶,不停地傾倒;將心裡所有的負面情緒都毫無顧忌地傾倒出來。
這樣的感覺,當真是舒暢極了。
「幸虧這個人世間,還有你陪我。」皇帝陛下充滿了感情地說道:「否則……朕,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皇帝陛下這句話說得一點都沒錯。
這些話,這樣的行為,也只有在雲侯面前,皇帝才會說,才會做。
環顧當今之世,除了雲侯之外,委實是在任何人面前都不行的。
包括皇帝陛下視之為絕對心腹,甚至某些時候勝過親兄弟的秋劍寒……也不行!
……
雲侯走出皇宮,卻也是一臉微笑。
雖然即將要面對無數的麻煩,比天還大的麻煩,但他此刻心情之明媚,卻是任何人一眼就能看得出來,同樣的精神爽利,無限愉悅。
「舒坦!」
「老頭子,雖然你幹的那些事真心的不咋地,對我也萬二分的不公平,但是……有他這樣子對我,我這一生,也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