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音再次沉默:「我需要考慮,你的托付我本不該質疑,然而人走茶涼,你離開此世已是定局,你的托付,可以有效三年五載,十年二十年,但再之後呢……」
雲揚點點頭,送出一副書稿:「我明白你的顧慮,也知道你是真心對待九天眾……這是我之前曾經答應你的東西。只要你按照這個去練,無論是你的體質還是可能出現所有的練功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水無音愣愣的看著這一卷秘籍:「……好。但為什麼選擇在這個時候給我?」
「與四季樓決戰在即,萬一我死了……」
雲揚淡淡的笑了笑,將秘籍扔在了水無音懷裡。
水無音道:「其實我有一件事很奇怪,或者該說是百思不得其解。」
雲揚放鬆的說道:「你想說的是天道社稷門的事情我為什麼沒有考慮利用一下,是麼?」
水無音道:「正是,在我看來,我們有太多太多的方法,驅虎吞狼,讓四季樓與天道社稷門狗咬狗,反正他們兩家從來都不是一條路數。」
雲揚淡淡的說道:「只可惜天道社稷門的實力雖然強悍,堪稱當世第一隱宗,可比起四季樓,還有很大差距,相比較四季樓,不過就是一只比較大的食人蟻而已,雖然也可致命,但本質上仍是螻蟻。」
「還有就是,天道社稷門雖然有相當的實力,但終究出世太久,離開人間紅塵,距離太遠。更兼一直高高在上,與皇權合作,所以對於人世間的權謀算計陷阱等,已經沒有了那種骨子裡的警惕。針對起來才可從容佈置,旦夕覆滅。若是萬一……給天道社稷門加上了四季樓的腦瓜子……一旦這兩家合力起來的話,就要輪到我們萬劫不復了。」
「雖然明知道有這個可能可以為自己省點力氣,但我卻不敢去冒險,就現在而言,不冒險才是上上之策。」
雲揚淡淡的笑了笑:「就比如用冊封來做陷阱這件事情,若是有四季樓出謀劃策的話,就絕對不會出現被我們一擊得手,進而滿門被滅的狀況,有這樣的前提,就無謂多此一舉,避免節外生枝的可能性!」
水無音慢慢點頭;「原來如此,確實如此。」
雲揚又取出一枚空間戒指,遞給了水無音:「這裡面有一批財物,包括黃金,白銀,玉石,還有一筆數目不菲的銀票子。九天令兄弟蟄伏的這段時間以及以後……」
水無音看著這個空間戒指,沉吟許久後,才艱澀的說道:「好!」
他抬頭看著雲揚,道:「你現在就將一切安排周到了,最終目的卻是為了什麼?」
雲揚站了起來,輕聲道:「你們不說我是智尊嗎?我習慣,將一切都安排好。」
「僅止於習慣嗎?」水無音又追問道。
但他問出來這句話的時候,面前已經再沒有了雲揚的身影。
……
雲逍遙看著對面的雲揚。
在這皇宮的密室裡,他上上下下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自己這個「兒子」,那張一如往昔一般俊朗的面孔。
似乎又回到了當年,那張滿佈著堅強冷酷平靜,卻又萬二分稚嫩的少年人面孔。
如今,雖然風霜無損,但眼角眉梢卻委實已經改變了許多。
「怎麼會突然想起來,找我談談?」雲逍遙口氣異常溫和的問道。
「我想要和四季樓決戰了。」雲揚平靜地說道:「關於此役,我並沒有太多的把握,所以,需要提前安排一些事情。」
雲逍遙猛轉頭,霍然變色:「為什麼這麼急?何必要這麼急?」
雲揚沉默了一下,道:「正是因為我們不需要急,所以才會決戰啊,玉唐的路,已經鋪平了。統一天玄,只是時間問題,越拖下去,情況只會對四季樓越不利,他們不會再給我更多的時間了!而且,玉唐也不會給我太多時間了。」
「這一戰,雖然倉促,但是,不管我是生是死,一切,都可以平穩下來了。」
雲逍遙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雲揚已經將話說得很明白,至少他是已經全部都明白了!
因為這統一之戰,雲尊注定不能參與。
雲尊本來就已經高出皇權,高高在上的存在,儼如人間神話。若是再在統一之戰中立下更多的功勞,眼前勉強維繫的平衡勢必被打破!
皇帝或者可以仍舊不在意,甚至可以真的將雲尊當做神一樣供起來;但雲揚自己卻不得不在意,朝野臣民不會不在意,雲尊的敵人更加不會不在意。
玉唐的敵人,也不會不在意。
所以雲揚想要消失了。
而這個時機消失,不管是對誰,都是恰到好處。當然,除了雲尊自己。
「你也說僵持下去,情況將對四季樓越發的不利,那就僵持下去,只要皇兄不在意,其他人就算在意又如何,理他們作甚!!」雲逍遙有些著急了。
雲揚微笑:「怎麼可能不理?這是我的國家,為了這個國家,我們已經付出了太多太多。然而現在,當我發現我的存在竟然會影響到這個國家興衰,而且還是趨向大勢的不利方面的時候……當然就不適合存在了。」
「英雄也是如此啊。雖然以後朝野紛紜會說對雲尊如何不公平,但是……這種已經超出皇權的英雄,卻注定不能存在。」
「因為我們自己竭盡心力,付出偌多建立下來的美好,決不能自己去毀滅。」
雲揚帶著些回憶,道:「這是當年土尊老大,說過的話,我一直都還記著,聲猶在耳。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一天的到來,只不過,他沒有料到他自己竟是看不到這一天而已。」
「就算你說的有道理,有道義,如何大無畏大擔當也好,一定不能是現在……你說說你,明知道要與四季樓決戰了,卻又為什麼在這個當口將凌霄醉與獨孤愁安排了出去?」雲逍遙怒道:「你傻不傻啊,你這安排是自掘墳墓好不好!?」
雲揚沉靜的說道:「我自然有我的道理。」
「什麼道理!」雲逍遙顯然不滿意雲揚的敷衍,打破砂鍋問到底。
「我的道理其實很簡單……」雲揚歎了一口氣,終於道:「我一直都在懷疑,四季樓的目的不單純。甚至是在懷疑,是不是內裡尚有什麼天大的隱秘……而這些事情,適合不適合讓除了我之外的人知道……」
「時至今日,我自信已經有了相當的自保之力,可以應對四季樓了。」
雲揚坦然道:「基於這個理據,我想由自己來弄個清楚明白,徹底了斷這個因果。」
「荒謬!」雲逍遙氣得臉都紅了:「天真!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