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西與德妃間的摩擦, 四爺之後自然也查清楚了。那天殿上, 德妃什麼臉色什麼心情他這兒子瞧一眼就知有狀況,回頭一問,輕易就能猜出德妃是心底有氣。
可是用上這種手段……就沒見一個做額娘的去攪兒子後院。四爺子嗣又沒有問題, 這種越見任性的作法, 怕是妃位坐久了, 德妃在她的永和宮當了多年主子, 養出不少脾氣。
只不過,這個動作也讓四爺心中生了些許警醒。這次是宮女,到底是主子對奴才, 還好辦, 日後就怕有更無法掌控的事態, 得先預防起來才行。
但無論如何, 四爺自德妃那兒領回一名貌美宮女之後,直接就把人領到正院, 指著人親自對寧西交代,「這是額娘撥下的宮女, 這次會跟著隊伍伺候, 你安排吧。」
寧西一瞧這低眉順目的嬌媚宮女, 想想先前自己與德妃的不愉快,隱約猜到德妃的想法, 心下有了準備,點頭道,「那我便安排她跟著青環了。」必要時, 用武力鎮壓啊。
四爺還未接話呢,就見宮女當即一跪,腦袋急急一磕,嬌妍的五官滿是誠惶誠恐,「奴、奴婢斗膽,奴婢奉了娘娘多番叮囑,是過來仔細照顧四爺身邊的,懇請福晉成全娘娘一番心意了。」
喔豁,這目的性,是下定決心要照顧到四爺床上去了麼。而一個婆婆的心意,媳婦該不該准了?要是不准,是不是就犯了條不尊長上外加嫉妒的罪?
這下,德妃的惡意簡直是透過這宮女撲面而來。
不就是少對德妃說了幾句話而已。原因還是德妃一開始就不待見自己、連幾句話的功夫都懶得跟自己聊,也才有太后跟前的那出。想想,寧西真覺這次自己是躺著也中槍。
寧西於是瞧向四爺,看他想怎麼辦。
要照寧西自己擬的答案,就是用階級碾壓。難道還讓個宮女押著主子聽她的話,就因為德妃幾句交待?至於德妃那也好辦,輕輕解釋一句宮女伺候的不好,給轉到別處去就行,德妃還能咬定說這宮女絕對不可能犯錯了?
不過這也是寧西知道四爺給的承諾,是可信的、是有重量的。要放在一般皇阿哥身上,得了個貌美宮女,又是額娘賜下的,當然想收用就收用了,福晉同不同意高不高興完全不用考慮。
便是四爺目前還寵著福晉,不馬上收用,但留著一個貌美的杵在四爺身邊,杵著杵著,經常能添寧西的堵,說不定有天事情就成了。德妃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所以一聽四爺竟平靜點頭、招李中賢把人帶出去安置,寧西不無詫異,「爺這是應了她的話?」
四爺拉過人抱了抱,溫聲解釋道,「她敢說這話,就是個心思大的。留你這兒爺不放心。」
寧西聞言眼睛一瞪,「讓青環看著,她能對我怎麼樣?她對爺才危險好麼,要是弄個酒醉胡鬧什麼的,爺可別就失了身。」說完忍不住戳戳人!雖然理智討論,一絲不開心還是有的。
四爺輕笑,握住寧西小手捏了捏。「爺身邊八個大太監守著,還擋不住一名小宮女?」酒醉胡鬧什麼的,根本不可能發生。
「喔。就怕蘇培盛給爺開的後門呢,他可是只認爺的好處而已了。」
四爺揚眉,於是喊,「蘇培盛!!滾進來!!」
門外守著的蘇培盛聽見抖了一抖。這麼大聲喊自己進屋,是哪兒出差錯了!?二話不說趕緊滾進門,不管不顧先跪地賠罪再說。「奴才在!!奴才請主子爺開恩!!」
就是進門磕頭前,蘇培盛迅速偷瞥了眼主子爺,不正抱著福晉擠在羅漢床上親親熱熱麼?不太像是壞事兒啊?現在四爺下了床也會動手動腳的這幕,已不會讓蘇培盛感到驚訝了。
果真耳邊就聽四爺吩咐,「這次出門,福晉的意思是,可不能放其他女人上爺的床。你跟其他人都記住了。」
想起李中賢剛領出去的漂亮宮女,蘇培盛心有領悟,趕緊獻媚笑道,「奴才領命!福晉請放一萬個心,奴才們絕對誓死守衛主子爺床帳了!!」
寧西想想,得寸進尺,「人接近也不行。」
四爺轉頭對蘇培盛重複,「人接近也不行。」
「出門回來也是啊。」
四爺不住地笑,「聽到沒?都依她。」
蘇培盛黑線,終於發現自己成了主子們談情說愛的道具。
吃的這一口狗糧喔,有點兒噎。
「嗻。奴才領命!」
***
沒幾天後,長長的南巡隊伍出發了。
這次陣仗沒有秋獵那時候大。一路都是經過城鎮的,每個地兒有官員接應招待,帳棚家具的那些都不用帶上。就是路途不比秋獵短,寧西坐的馬車還是新打造的,比秋獵那時更豪華舒適了。
這次元寶也被寧西帶出了門,即便寧西回的娘家其實與元寶無關。但他要再把小孩兒丟下,回頭養出了個沒有安全感的問題兒童怎麼辦喔。而元寶來了,元寶的玩具小灰自然也跟上。小灰性子倒是挺妙,並不像家貓就守著一方地,帶它出門坐車都挺自在,丁點也不害怕。
於是元寶的奶媽跟伺候小灰的幾名太監,也都帶在隊伍裡面。還有兩位語文老師也不能落下。搞的寧西都有些為四爺擔心,他這樣大陣仗攜家帶眷帶寵物的出門辦公,會不會給康熙一個只顧安逸玩樂的印象了。
四爺安慰說道,爺這是帶福晉回家省親,有特許的。何況,三哥都帶了兩名格格兩名侍妾上路,他們這陣仗可不算是最大的。
別說,三阿哥這麼放浪形骸,裡頭也有寧西一份功勞。三福晉自從被三阿哥拘在正院,後院裡天天享樂的日子三阿哥過的是樂不思蜀了。這下要出門,也沒忘把格格侍妾帶上伺候。要三福晉在,這事兒幾乎不可能發生。
至於其他同行的皇子,五阿哥這次沒帶他寵愛的劉佳氏,而是帶上另一名格格瓜爾佳氏。老九目前十六歲,也帶了兩名格格伺候。完全沒帶格格侍妾的,就只有老八。八福晉右腿才好沒多久,過年時沒進宮,這次遠行八阿哥也舍不得八福晉奔波,便讓她留在家裡養著。
當然康熙本人的陣仗就更大。貴人答應十個都有了,就是沒有妃位更高的「老人」。理由很簡單,要帶上那些貴妃娘娘的話,一路花費絕對又更多了。
而這次南巡,康熙除了統治上的需求外,還有個重要目的是勘閱河工,也就是視察黃河治水的成效如何了。
車隊開到半路就會上運河坐船,途經黃河以南的高家堰、歸仁堤等堤防各站,停船視察,最後船隊終點會來到淮安上陸。而這第一站淮安,便就是寧西娘家附近了。
所以看夠了純樸的鄉鎮農田景緻之後,這次竟還有河景可以看了!令寧西更開心的是,坐在船上賞景,完全沒有帷幕這種討人厭的東西攪局!即便百葉窗這種東西已經被寧西蘇出來,就安在新打造的馬車上,取代了帷幕,但能不受遮蔽地邊賞景邊趕路,寧西在上船以前,心情一直都很好。
只不過,這清朝古船瞧著是夠大夠堅固,但也不可能大過現代郵輪,還配上那麼多防波防暈的措施。才上了船沒多久,寧西首先就吃到了暈船的苦頭。
在現代,他可是對船完全無感的小夥子,是笑話旁人暈船的那種人。現在就遭報應了,唉……又是一陣噁心的感覺,寧西淚眼花花地扶著船邊圍欄,又是一陣地吐。「嘔---」
青絡在旁幫捧著痰盂,擔憂極了。福晉已經吐了一個早上,連喝口水都會想吐,瞧著臉色頗差。偏偏這船上了就上了,不能輕易跟別船通信兒。主子爺這會兒在前頭皇上搭的那艘,都聯絡不上。
「福晉,吐成這樣,要不還是請太醫過來瞧瞧吧?」每船是都配有太醫的,就怕發生事情應變不及。
寧西白著臉,虛弱地說,「沒事。吐著吐著就習慣了。要找太醫過來,藥喝下去也留不住。」
「那回艙房好不好?福晉這樣吐下去,身子虛,是吹不得風的。」
「別!要悶在小房間裡吐,那聞著更惡—--嘔!!!」
「那、那至少披件披風了福晉?」
「沾上會有味兒,不要。」
青絡急得都要跺腳了。「福晉!!你這樣,下了船奴婢定要跟主子爺告狀了!」
「哈,爺說不得、也在船上吐呢。」
所幸他們不用每晚住在船上。畢竟走的是運河,兩旁都有熱鬧城鎮,隊伍也早安排好了落腳之地,在太陽下山之前,船便會靠岸,讓大夥兒晚上在陸上好好休息。
於是這天四爺在前頭下了船、過來接寧西的時候,在見到人以前,就聽青絡嘩啦啦地告了一堆狀。而四爺打自聽到寧西一整天都沒吃,連喝水也吐的消息,眉頭當即就皺了起來。
四爺大步走向艙房。因為寧西最後終於吐的累了,願意回艙房睡上一覺。正睡的不安穩了,隱約覺得有人把他從床上抱起,這動作,又讓他敏感的胃部一陣翻攪,於是不管不顧猛然推開四爺的手,轉頭找到一邊的痰於再吐上幾口!!
「嘔---!!!」
四爺趕緊拍著背安撫了,而後連續幾道命令發下去,登時周圍的奴才都依命忙活了起來。
於是也沒人發現,一直默默跟在蘇培盛他們後面的、新來的宮女芙雅,嘴唇微腫、耳飾歪了、髮絲也勾亂了幾絲。一副就像是稍早才跟人胡鬧過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