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扎陈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他在谢潮的脸上反复确认着一些极细微的特征。
慢慢地,他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浑浊的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最终化作浓浓的惊喜!
“怪哉!怪哉!”
纸扎陈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和难以置信,“妙啊!实在是妙!”
他看着自己的爱徒谢潮,又看看古德,嘴唇都有些哆嗦。
纸扎陈也不想谢潮一辈子孤苦伶仃,不想他因为害怕连累他人而封闭内心。
纸扎陈内心深处一直渴望能为徒弟找到一线生机。
可“天煞孤星”是极为凶戾、难以化解的绝命!
他万万没想到,仅仅是与眼前这个命格奇特的年轻人接触了一次,那笼罩在谢潮命格上令人绝望的天煞孤星命格,竟隐隐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看不见的……裂缝!
一缕微弱的、代表人气和羁绊的红丝,在谢潮坚硬死寂的地阁边缘隐隐浮现。
更惊人的是,谢潮原本清晰可见的、孤煞到底的命纹,此刻竟然也变得模糊不清,同样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迷雾,充满了变数。
这是之前从未出现过的。
意味着他的命运轨迹,竟然因为眼前这个古德的出现,被强行撼动,产生了偏移的可能。
谢潮一直在旁边紧张地屏住呼吸,看到师父眼中爆发的惊喜和激动,他感觉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腔。
狂喜、担忧、期待交织在一起,让他手心全是冷汗。
半响,他听到师父用带着极力压抑的颤抖声音缓缓开口:
“阿潮……”
谢潮猛地抬头,双眼死死盯着师父。
纸扎陈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你以后……可以多跟古小友接触接触……大胆地去交往。这对你……只有好处!切记!切记!”
轰!
如同被巨锤砸中心脏。
谢潮浑身剧烈一震,大脑一片空白!
他等了多久?盼了多久?
从小在克死所有亲近之人的痛苦和恐惧中长大,习惯了冷漠和孤独,内心深处却从未放弃过对一丝温情的渴望。
现在,师父竟然亲口告诉他,他有机会改变那该死的命运?!
这份巨大的惊喜和希望来得太突然,也太沉重!
他的眼睛瞬间红了,呼吸变得粗重无比。
他猛地转过头,看向那个依旧坐在凳子上、仿佛什么都不明白的古德。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堵在喉咙口,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声干涩的、带着无尽感激和希望的嘶哑声音:
“谢……谢谢!”
声音不大,却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古德看着谢潮激动得微微发抖的身体和那红红的眼眶,再结合纸扎陈那番话,心里也大概明白了。
他连忙摆摆手,语气依旧轻松:“阿潮,不用谢我。我其实啥也没做,就是跟你师父聊聊天而已。你也别太激动,朋友嘛,互相照应是应该的。”
他想了解的事情也了解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准备告辞。
他笑着对纸扎陈和谢潮说:
“陈老板,阿潮,今天叨扰了。改天有机会再聊。有事随时Call我,电话你们都有了。要是想打车去办事,也可以找我,看在朋友份上,车费给你们打折!”
说完,他挥了挥手,拉开门走了出去,留下纸扎陈和激动难平的谢潮还在店里。
走出纸扎铺,凌晨清凉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
他快步走到自己的红色皇冠出租车旁,正准备拉开车门——
“喂!前边那个开红色皇冠的!站住!”
一个穿着交通警制服的身影,正拿着罚单本子,靠在一辆白色的交通巡逻摩托车上,就在古德的车头前。
那红色的停车罚单,正要往他的雨刮器上夹。
古德脸色一僵,心里咯噔一下!
不会吧!
这么点时间也被抄牌?!
他赶紧冲上去,脸上堆起笑容喊道:“阿sir!手下留情!手下留情啊!”
跑到近前,借着路灯的光一看,古德愣住了。
对方也愣了一下,显然认出了古德这张帅得很有辨识度的脸。
这不正是前几天在中环路口,自己提醒的“不准停放下客”那个帅气的出租车司机吗?
“是你啊!”
周星星眉毛一挑,合上罚单本子,指着古德的皇冠车,摆出一副铁面无私的样子。
“我说靓仔,这地方不能停车!喏,牌子竖在这里,你看不懂中文吗?违规停车,罚款320块!快点把车开走,我要开单了!”
说着又要去翻本子。
古德一听罚款数额,嘴角直抽抽。
320块,肉疼!
他连忙按住周星星准备写字的手,赔笑道:“阿sir!真不好意思!这不是太晚了嘛,刚送个朋友进去,就停了一会儿……我马上开走!马上就开走!”
他一边说着,一边麻利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张崭新的绿色百元港币,隐蔽地递向周星星的口袋,压低声音:
“阿sir你看你这么早就起来执勤,肯定没吃早餐吧?要不先去茶餐厅喝杯奶茶,算我的?”
周星星一看那张“港币100”,顿时眉头倒竖,后退一步,声音提高了八度,义正辞严:
“喂!你想干什么?!公然贿赂警务人员?!罪加一等!我一定要给你开罚单!单号我都记好了!”
他又开始翻本子,动作更快了。
“别别别!阿sir,误会!天大的误会!”
古德反应极快,瞬间把钞票揣回自己口袋,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真诚,他立刻换上一副崇拜的表情,竖起大拇指:
“阿sir!您看您这明察秋毫、英明神武的样子!简直就是警界之光!我一看就知道您将来肯定是要升督察、总督察,甚至一哥的大人物!
我就是想跟您这样的英雄人物交个朋友!绝对没有半点贿赂的意思!”
他把“英明神武”四个字咬得特别重。
周星星正准备落笔的手停住了。
他狐疑地看着古德,似乎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但古德那真诚的赞美,特别是“升督察”、“总督察”、“一哥”这几个词,精准地戳中了周星星那颗渴望被认可和升职加薪的心!
只见周星星原本紧绷严肃的表情,瞬间如同冰雪消融,眉眼间竟然带上了一丝掩饰不住的得意和满足。
他“啪”的一下合上罚单本子,揣回口袋,故作威严地咳嗽了一声,但嘴角的笑意已经快压不住了:
“咳……嗯!算你小子还有点眼光!知道我是个人才!好吧,看在你这么有眼光的份上,今天就交你这个朋友了!赶紧把车开走!下次不准停这里了!”
他挥手作驱赶状。
古德心里大大松了口气,赶紧点头如捣蒜:
“多谢阿sir!多谢阿sir!阿sir您真是大人有大量!我这就开走!这就开走!”
他拉开车门前,又想起什么,从包里摸出一张写着Call机号码的纸条,飞快地塞到周星星手里,低声快速说道:
“阿sir,我叫古德。您最近要是遇到什么……嗯……特别奇怪的,解释不清的事情,可以Call我,说不定我能帮上点小忙。”
他没明说“撞鬼”,怕吓到这个现在心情不错的交通警。
周星星疑惑地接过纸条,看了看上面的号码,又看了看古德神秘兮兮的表情,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
“什么奇怪的事情?……哦!知道了,古德是吧?我记住你了!我叫周星星!靓仔,有机会再见!”
他把纸条随手塞进制服口袋,跨上那辆白摩托,扭钥匙,点火,伴随着一阵马达轰鸣,潇洒地留下一句:“拜拜!”
巡逻摩托汇入稀少的车流,很快消失在街角。
古德坐进驾驶座,系上安全带。
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现在只想一脚油门冲回阴阳路的家,扑到床上好好睡他个天昏地暗。
车子启动,驶向回家的路。
古德看着窗外飞快掠过的街景,脑子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着纸扎陈和谢潮。
那个神秘的纸扎陈……到底是什么来头?
他说的“灵气枯竭”是真,但他自己却似乎掌握着另一种与玄学结合的奇妙道路。
根据谢潮的描述,那个威力强大的“灭魂”手枪,还有那个能破隐身、显鬼形还能削弱鬼物的“显形水”,都是这个纸扎陈亲手发明制造的!
这种将现代科技与玄学力量结合的能力……
让古德忍不住联想到了另一个同样在港产片世界里大名鼎鼎、以“发明家”身份著称的神人。
“该不会……他其实是那位鼎鼎大名的……达文西吧?”
古德脑子里冒出这个有些无厘头却又莫名合理的念头。
《国产凌凌漆》里那个能发明皮鞋吹风机的达文西形象和纸扎陈邋遢外表下深不可测的发明才能隐隐重合。
车子驶入熟悉的街道。
古德甩甩头,把这些纷乱的思绪暂时抛开。
管他是纸扎陈还是达文西,现在最要紧的,是回家!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