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只有半邊臉能見人的弟弟,心底的酸楚來得洶湧,擋都擋不住,哽咽的聲音透出陣陣無力,“弟,這次我們還是要分離了,這張臉……沒了這張臉也好,若不是這張臉招禍,我們姐弟又何至於在這一日還陷在這泥潭裏。”
擦掉姐姐臉上的淚水,紫玉臉上的表情柔和得不可思議,那是別人不可能見到的真心,“姐,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毀了這張臉,就是斷了這京城的人再對我起心思,我一點也不覺得可惜,你不用替我難過。昨晚那人來見我時和我說過,等機會合適會送你來與我會合,家裏曾經有過一處別莊你還記得嗎?早年我偷偷買回來了,姐,我要先回家了。”
回家……原來,他們還有個家,紅玉艱難的笑了笑,給紫玉理了理衣擺,“好,你先回家,在家等姐姐回來。”
“恩。”紫玉溫聲應了,想起姐姐現在的處境,心裏不得不擔心,“姐,柳公子……對你可好。”
紅玉這次是真的笑了,少了苦澀的味道,“再好也沒有了,紫玉,你不用擔心我,雖然我現在在柳府,卻是住在獨立的院落,柳公子安排了人伺候,平時他不會踏入半步,就算是要見我也是在待客的花廳裏,他把我當客人了,真是稀罕的經歷。”
聽到這裏,紫玉才稍微安了心,嘴巴動了動,還是沒有說出自己的猜測,到了京城後,他就一直在尋思究竟是哪家公子把他們姐弟請到了京城,知道王維智是目標後,範圍也就縮小了許多,而柳公子,是他最疑心的人。
昨天來見他的那人說出他們的打算時,他幾乎就肯定了這點,他們從一開始的約定便是事成後兩姐弟一起離開京城,換了其他人,當然是要想辦法去和姐姐接觸,想個法子讓兩人一起離開,可是昨天那人的說法,卻是以柳府為先,根本沒想過要這時候把姐姐一起送走,他當然看得明白,姐姐這時候若是一起消失,柳府必定會被人疑上。
這足以說明太多問題了,對方好像沒打算在他面前遮掩,不然不會讓他明白這些的。
看樣子柳公子確實是打算護住姐姐了。
“姐,你對柳公子……有沒有什麼想法?”
看著說話帶著遲疑的弟弟,紅玉哪能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那樣的人,我哪里有資格肖想,若是連這點也看不透,我也白在這歡場受這麼多年折騰了,那樣的人家也容不下我們這樣的人,我何苦自找苦吃,再說,那柳公子對我也沒有那些心思,我就當是找了個清靜地方養老了,可惜你不在,我住的院子離柳公子的私塾近,每天早上就能聽到稚子的讀書聲,紫玉,我從來沒有哪一刻有過現在的安寧。”
大概是紅玉臉上的笑容太過美好,紫玉不再說什麼,只是握住姐姐的手,這次分別,少說也有半載,往多了說,還不定要多長時間,長這麼大,卻是頭一次分離了。
當天晚上,全叔便派人悄悄的把紫玉送走了,這個引起了一場大混亂的紫玉公子來得突然,離開得更是悄無聲息。
城樓上,衛孚瞇眼看著遠走的馬車,眼裏的神情太過莫測,身後的人沒一人敢吭聲。
果然是希及布的局,只是沒想到因為那個書局,他卻是捨得下本錢,若不是因為一開始便有了猜測,他也不會等在這裏,若他不是和希及交好,現在就出現把人截住,只怕以希及那個管家的能耐也把後面的痕跡全部掃除幹凈了,真要查起來,他也抓不到什麼證據。
只是,他幹嘛要去抓證據?這樣一場亂子獲利最大的是皇室,若是可以,他還想去謝謝希及呢!既然這樣,那皇兄那裏也就不用上報了,皇兄每天要處理那麼多大事,何必拿這麼點小事讓他擾心。
“剛才你們有看到什麼嗎?”
“回主子,小的幾人今晚輪休,這時辰自然是在床上休息,什麼都沒有看到。”
“很好,東,他們幾個這些天辛苦了,好好賞他們,再放他們三天假。”
“喏。”
馬車已經不可見,衛孚把斗篷的帽子探手攏上,大半張臉隱在裏面,在暗夜中,更顯得鬼魅。
柳卿在書房中等著了柳全,平時這個時候,她已經準備歇息了,不是天生謀劃大事的人第一次做這樣的事總覺得底子有些虛。
“公子,送走紫玉了。”
“全叔,你知道我想知道的不是這個。”
“喏。”柳全看自家公子難得一見的緊張,不敢再拖拉,“衛公子應該是已經懷疑到公子身上了,不過,他並沒有阻攔紫玉的離開。”
果然如此,雖然還是沒有摸清衛孚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他有多大的權力,但是隱隱的,她能猜到那個男人平時是習慣於隱在暗中的,這樣的人,只怕京城有一點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他,更何況是送紫玉離開這樣的事。
她這次也是在賭,賭那個男人到底是拿什麼態度對她,和她的相處中,又有幾分真心實意,就算是衛孚真的動手,循著這事他也查不到什麼結果,就算雙方都心知肚明,也沒有證據,這點她還是相信全叔的。
“公子,紅玉這裏要怎麼辦?小的天天在府中出沒,並不能保證次次都可以避開她。”
“不用避開,明天你送些小物件去她院子裏,見到你,明白了你的身份自然就什麼都明白了,她是個聰明人,會權衡利弊的。”
“喏。”柳全躬身應了,自家公子就是如此,不太愛那些陰謀詭計,總喜歡明著來,陽謀雖是正道,公子到底年輕,有時候還是顯得稚嫩了些,不過有他幫襯,也壞不到哪里去。
他希望可以讓公子繼續把這種坦蕩保持下去,畢竟,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到這個程度的,他也相信自家公子再磨礪磨礪,陽謀能用得更光明正大,這種正氣,適合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