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姨是不是真能如她说的那样有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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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姨自然也听出了唐九日语气里的敷衍,但她没有继续解释什么,百闻不如一见,他来看过了,自然就明白了。
正打算挂断电话,唐九日突然问了一句:“视频是谁换的?”
黄姨一惊,下意识回答:“不、不是我。”
“看来真的被换过了啊,”唐九日的语气听不出什么异常:“时间不早了,我要睡美容觉了,黄姨,你也要早点睡啊~”
说罢,唐九日直接挂断了电话。
但事实上,他的表情远没有语气那样俏皮,他沉着一张脸,略显阴柔的五官看起来有些可怕。
意识到黄姨实际上都是听嬴欢的话做事之后,他仔细回忆了一番以前的事,发现他经黄姨的手帮忙办的事情还不少,比如那个导致车祸发生的视频,他就是拜托黄姨转交给辛棠的。
索性今天打电话的时候出其不意试探了一下,没想到真的让他试出来了,那个视频确实被换过了。
不过这样也好,这些都是他的机会。
想到明天就能见到辛棠了,唐九日的心情又好了起来,不枉他这几天费尽心思拿到钱,总算把账给还了个七七八八。
唐九日细致地用酒精将全身上下擦了个遍,又倒了一整瓶的香氛泡澡,出水时,指腹的皮肤已经变得皱巴巴的。
但这丝毫不会影响他的好心情,他在屋里走来走去,后来又怕自己不睡觉会有黑眼圈,只得躺回床上,闭着眼,无比清醒地等到了天亮。
这个晚上,黄姨也没睡好。
事情走到这一步,她就已经完全没有退路了,但只要事情能得到完满的解决,她就算豁出这条命也在所不辞。
而辛棠则是一直睁着眼,毫无睡意地看着天花板。
他被嬴欢像个玩具似的抱在怀里,一点挣扎都会使得嬴欢抱得更紧,这样紧逼的压迫感让他整夜整夜地失眠。
嬴欢已经一段时间没吃过药了,辛棠不是没提醒过,只是提醒也没用,嬴欢停药的时间越长,行事也就越是乖张放肆、毫无道理可言,长此以往,更加不可能再吃药。
这就是一个恶性循环。
辛棠完全看不到未来的路在哪里。
一直到了清晨,东方泛起鱼肚白,辛棠才稍感困倦,慢慢闭上了眼。
第二天理所当然又起晚了,人也没什么精神。
辛棠疲惫地坐在客厅,头一点一点的,差点又睡过去。
黄姨轻声叫醒了辛棠:“小先生,梧桐冒新芽了,您要不来窗户边坐一会儿吧。”
一直被关在家里,辛棠几乎已经失去时间流逝的概念,只隐约觉得是会比以前暖和一些。
如今听到黄姨的提醒,他才反应过来,已经春天了。
辛棠侧头,刚好看到黄姨推开了窗户,料峭的春风驱散了闷热的空调热器,叫人头脑陡然清醒了几分。
透过防盗窗的护栏,他看到万物已经开始复苏,梧桐的新芽冒出来,星星点点的绿意零散分布在干枯的树枝上,带来一种充满生机的勃发春意。
那样的春意,就是辛棠也有些心生欢喜。
辛棠走到窗边,手伸出防盗窗,摸到嫩绿的新芽,打心底里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
他不知道,他看春的时候,也成为别人眼中春的一部分。
停在路边的一辆车中,唐九日痴迷地看着辛棠,脸上的表情又是悲又是喜,又是惊又是怒,一会儿笑一会儿落泪,各种情绪切换之快,如同一个神志不清的疯子。
一旁的副驾驶上,只剩一个底儿的红色眼药水歪歪斜斜倒在座垫上。
这天之后,辛棠每天除了发呆,又有了一个新的爱好,坐在窗边看梧桐新芽。
春天的嫩芽一天一个一个样,今天刚冒出一个头,明天就微微绽开,露出两片嫩叶的雏形。
他看到的梧桐并非静止的,而是缓慢绽开的动态的画面,别具一格地鲜活。
于是他不愿意错过一丝一毫,恨不得一刻也不停地盯着嫩芽儿,嬴欢叫他,他也充耳不闻。
“有这么好看吗?都听不到我说话了。”
嬴欢走过来,停在他身后,伸手想要触碰窗边的一枝新芽。
“别碰它,你吵到它了。”辛棠认真地道,也不知道究竟是在说梧桐新芽,还是在说他自己。
嬴欢好脾气地收回了手,“好,我不碰它,你也别看了,过来吃饭吧。”
吃饭,已经成为辛棠每天的任务了,他其实是没感觉到饿的,咽下食物也没有任何幸福感,但他还是得吃。
整个过程辛棠都没怎么夹菜,就心不在焉喝着粥,嬴欢往他碗里夹什么,他就混着粥囫囵吞下去。
不反抗不拒绝,死气沉沉,让人想发火都找不到个由头。
当然,嬴欢本身也不是什么会突然发火的人,他擅长攻心,比如在辛棠饭后又巴巴去看梧桐的时候,好似随口地提了一句:
“那么喜欢梧桐的话,我就把它弄进屋里,让棠棠天天都能看好不好?”
把树弄进屋里?
还能怎么弄?当然是只有砍断。
辛棠终于变了脸色,定定地看着嬴欢:“你想逼死我吗?”
“棠棠怎么会这么想呢?”嬴欢摆出一幅不解的样子。
辛棠懒得跟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道:“你要是把它砍了,就是在逼死我。”
气氛突然变得有点紧绷。
嬴欢很讨厌听到‘死’这个字,细长的眼睛微眯,仿若一头随时都会扑上来咬断猎物脖颈的野兽。
辛棠下意识坐直了身子,戒备地看着嬴欢。
然而,嬴欢只是突然眉眼一弯,呵呵笑了起来。
紧绷的气氛并没有随着嬴欢的笑声消弭,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压抑诡谲。
“我开玩笑的棠棠,你一直看着它,我有点嫉妒了而已,我保证不会动它的。”嬴欢的表情还是一如既往,像是认真,却又充满了讽刺一般的冷意。
不管他是开玩笑还是认真,辛棠眼神坚定:“我说到做到。”
“我知道的,去洗澡吧。”
一夜无话。
辛棠依旧没睡好,但他记挂着梧桐,还迷迷糊糊的时候就爬了起来,趴在窗边看树。
它依旧好好坐落在院子里,零星的绿芽比昨晚又多了一些。
但到底是没了继续看下去的兴致。
好像有什么东西闷闷地堵在胸口——他继续看下去的话,也许真的会为这棵树带来什么厄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