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語氣一如以前一樣溫和,但面色卻極其嚴肅。
這個男人真好!陳阿福有些感動。
她伸出手摟著陳名的胳膊說,“爹,不管別人怎麽說,我隻信我看到的,隻信我感受到的。我知道,我娘是最好的娘,我爹也是最好的爹。這一輩子,我都會尊敬你們,孝敬你們。”
陳名欣慰地點點頭,用手拍了拍陳阿福摟著他的那隻手說道,“好閨女。你娘之前吃的那些苦,沒有白吃。”
兩人正說著,阿祿拄著拐出來了,他的小臉緊繃,過來問陳名道,“爹,我娘昨天夜裡怎哭得那麽厲害呢?是誰欺負她了?”
陳名歎了口氣,又把剛才的話重複了一遍。
陳阿祿重重地點點頭,說道,“我娘那麽好,我怎麽會不尊敬她呢。那些嚼舌頭的人太可惡,他們幹啥要說我娘?”
陳阿福道,“別人的嘴咱們堵不住,這些天盡量別讓娘去外面,也防著大伯娘過來嚼舌根。”
大概辰時,王氏才起床。她的眼睛還是紅的,有些腫。出來看見丈夫兒女都在院子裡說話,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娘起晚了。”
陳阿福笑道,“飯都做好了,去我那邊吃。”
等王氏洗漱過後,陳阿福就過去把她的胳膊挽著,幾人一起去了新院西屋。大寶今天也特別勤快,已經把飯舀好擺在桌上了。由於怕燙著,稀粥都隻舀了大半碗。
幾人沉默地吃著飯,陳名時不時地給王氏夾點蘿卜絲,還把雞蛋蛋殼剝了遞給她,讓王氏紅了臉。
王氏嗔他一眼,他就呵呵笑兩聲。
另外幾人怕王氏不好意思,都裝作沒看見,低頭吃著飯。特別是阿祿,為了表示自己專心吃飯,沒看到別的,喝粥的響聲比平時大得多。
飯後,陳阿福就起身領著追風去澆菜地挑水,王氏在家做家務。
走在路上,陳阿福看到有些人站在遠處對她指指劃劃,見她走近了,便嚇得趕緊躲開。
陳阿福知道他們是在議論王氏。都說村人大多是本分良善的,但他們一旦不負責任地八卦起來,話還是像刀子一樣利。
她沒聽到人家說什麽,也沒辦法,隻當沒看見那些異樣的眼光。把菜地澆了,又把水缸添滿,才拿著大盆領著追風去村外溪邊洗衣裳。現在已是深秋,溪水已經很涼了,但一般的人家還是會去溪邊洗衣,而不舍得在家燒水洗。等過些天,天氣再冷些,就必須燒水澆了。
剛走到村口,就遇到端著大盆的高氏。
高氏滿臉堆笑道,“謝謝阿福,你們去府城一趟,還給我們帶那麽些東西,又是穿的又是吃的。特別是大丫的小緞子衣裳,哎喲,那是富貴人家的小姐才穿的。”
陳阿福笑道,“看嫂子說的,有啥謝的。大哥幫了我家那麽多,我卻沒特意給你扯塊布……”
高氏看她欲言又止,知道她的顧慮,笑道,“已經夠了,我們哪能那麽不知足。”又小聲說道,“昨晚,小姑回家一直哭鬧,公爹回來後教訓了她,還打了她幾鞋底子呢。大姑也不高興,說白疼這個妹妹了,連人家送她的出嫁的東西都想要。”又抿嘴笑道,“公爹說,讓小姑以後跟我們學著做飯呢。
這樣最好,不然大姑嫁了人後,婆婆和我可更要忙了。”兩人說笑著向溪邊走去。
溪邊有一塊巨石,巨石下有幾塊平滑的石頭,婦人們最願意在那裡洗衣裳。
陳阿福和高氏端著大盆剛走到巨石邊,就聽到那一側的幾個婦人在大聲議論著。
“……她是不知道陳大人會當知府大人,若是知道,不要說陳老太太要給陳大人納妾,就是讓她當妾,她肯定都願意,怎會心甘情願回娘家,還那麽著急嫁人。”
“是啊,看著斯斯文文,很懂禮的樣子,怎剛回娘家就猴急著嫁人?”
“那還有啥說的,定是離不開男人唄。只不過嫁進來才現,是個沒用的男人。”
“也不能說那陳二沒用, 王氏一嫁進來,不是就弄出個孩子來?”
一陣笑聲。
“你們也別這麽說,王氏還是蠻不容易的。一嫁進陳家就起早貪黑掙錢給病秧子陳名看病,養著一雙兒女,還女兒癡傻,兒子瘸了。哎喲,換成哪個軟弱的婦人貪上,還不得一根繩子吊死啊。”
“那怪得了誰呢。若不是她急著嫁人,陳大人定會把她接回陳家去享福。聽說,陳大人一回鄉,就去她娘家找人,結果她已經另嫁了,陳大人還難過得什麽似的。嘖嘖,她就沒有誥命夫人的命……”
“就她,還誥命夫人,天生一副窮酸相……”
陳阿福對村裡人不熟,也不知道這幾人是誰。這麽議論和抵毀王氏,氣得她胸口都快炸開了。
王氏本是受害者,按理應該得到同情才是。可這兩人捧著高高在上的陳世英,把王氏說得如此不堪。自己沒聽到沒辦法,但聽到了卻不能不管。正好從她們開刀,讓那些人的嘴巴積點德。
有些人,有些事,“文”解決不了,只能用武力解決。
她對高氏小聲說,“麻煩嫂子先去找高裡正,再去棠園一趟,告訴他們我被欺負了。”
陳阿福倒不是怕那幾個婦人,而是怕她們的家人一起上,自己和自己家人不是他們的對手。
棠園離得遠,等他們的人來了,自己說不定早就吃了虧。所以要先找高裡正,他當初可答應羅小管事要罩著自家的。
然後她把手裡的盆子放在地上,理了理衣裳,把腰間的帶子緊了緊,系成死結,又從盆裡拿出打衣裳的木棒就去了巨石的另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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