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令宣提前派人來送了信,說他有事,休沐回不來。
二十九這一天,楚令宣沒回來,了塵住持卻回來了。
當下午的課上完了,陳阿福正蹲下拉著楚含嫣表揚她的時候,了塵幾步來到她們的身邊,蹲下說道,“嫣兒,你都會背……背詩了,真的太好了。”說完,她的眼裡竟是湧上淚來。
楚含嫣還記得了塵,對她勾勾唇角,慢慢說道,“姨姨,燕子,穿花衣……”
了塵住持盡管韶華不在,但也看得出來她年青時是怎樣的美豔。再加上溫婉嫻靜的氣質,真是少有的。只可惜,素衣裹身,青絲不在。
了塵跟楚含嫣說了幾句話,站起身對陳阿福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謝謝陳施主讓嫣兒快樂起來,讓她學著跟別人相處。”
陳阿福也雙手合什作揖道,“住持客氣了。我很喜歡嫣姐兒,希望她快樂,希望她能從自己的世界中走出來。”
陳大寶又過來給了塵作了揖。
幾個人說了一陣話,陳阿福就要帶著陳大寶和一狗二鳥回家了。前兩天每到這時,楚小姑娘都會癟著嘴哭一陣。可今天了塵來了,她沒有哭,只是扯著了塵的素衣不舍地看到那幾個身影走出院子。直到看不到了,眼睛又變得呆滯起來,嘟著嘴低頭扭手指頭。
了塵笑道,“姐兒看見奶奶不高興?”
陳阿福牽著大寶來到外院,正好碰到羅管事。
羅管事走過來笑道,“陳師傅,今兒下晌我看見陳二兄弟在找宅基地建房子。我就跟他說,我們棠園西南邊的那片灌木林不錯,地方比較大,離我們棠園也近。可他說那裡灌木太多,清理起來麻煩。他看中了離你們村口不遠的那片荒地,說離村裡近,也好打理。要我說,那片荒地建兩個院子小了些,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這麽辦吧,你爹若是怕打理灌木林麻煩,我讓棠園的人去幫著打理。”
羅管事是真的想讓陳家離棠園近些。每次陳阿福回家小主子都會難過得哭一陣,若是她家離這裡近了,小主子太難過了就把小主子帶去她家玩,像之前自己的孫子孫女一樣,那多好。而且,離得近了,她家的七七、灰灰,以後金燕子再飛回來了,它們可以玩到天黑再回去,這樣小主子會更高興。
陳阿福猜到羅管事的想法,她心裡也喜歡那片灌木林。大些不說,位置正好在響鑼村和下水村之間,離村裡遠些,耳根清靜。最關鍵的是,那裡離棠園只有一百多米,若是出什麽事了,有棠園幫襯。不像那塊荒地,既不挨著村裡,又離棠園比較遠。
其實,她心底一直有些怕。她這張臉太像陳世英,若是陳家的什麽人覺得她的存在讓陳世英丟了臉,或是阻了誰的道,想滅了她怎辦?日子剛剛好過起來,又有這麽多她放不下的人,她可不想掛掉。
便笑道,“謝謝羅大伯了,我也喜歡那塊地,這就回家說服我爹。不過,不用你們來人幫襯,反正都要請人蓋房,讓他們一起清理就是了。”
她牽著大寶走在回家的小路上,追風在他們的腳邊打著轉,七七和灰灰在他們頭頂盤旋。
此時正值黃昏,遠遠看到火紅的夕陽掛在紅林山頂,農人們都從田裡向家走去,還有騎牛的牧童,趕鴨子的孩子……
她喜歡鄉村的這份寧靜和安祥。
正走著,迎面就看見武長生走了過來。
他的臉色發青,嘴邊還長了一圈水泡,一副受了什麽打擊的樣子。
連陳大寶都嚇了一跳,問道,“武二叔,你怎了?”
武長生看了大寶一眼沒吱聲,來到陳阿福身邊低聲說道,“阿福,我娘給我相中了一個姑娘,說過幾天就要去下定。我不同意,可我爹娘……”
這事跟她說幹什麽?
陳阿福不想再聽了,說道,“恭喜武二哥了,好像這事不需要特地來告訴我。”說完就牽著大寶向前快步走去。
武長生跟上,繼續說,“阿福,我不想娶那個姑娘。我,我……阿福,你中意我嗎?若是中意我,就帶著大寶跟我去遠地方過活吧。我木工活做得好,能養活你們。”
陳阿福嚇了一跳,沒想到古代小農民的思想意識比她還前衛。況且,自己跟他也沒有多少交集,頂多心裡有些好感。想著若是兩人合得來,他父母又能接受自己,可以當作未來夫婿人選考慮。但絕對沒想過要同他私奔啊。
這孩子,看著高高大大的,原來這麽幼稚,做事衝動不計後果。古代講究聘者為妻奔為妾,他這不是害人嘛。
看來,這個人選得排除了。
她趕緊說道,“武二哥快莫這麽說。武大娘給你相的姑娘肯定錯不了,萬莫說那些大不孝的話。我和大寶在家裡過得很好,也不可能丟下我爹娘,我們哪裡也不去。”
陳大寶雖然聽得懵懵懂懂, 但有一點聽明白了,就是武二叔想帶他們去遠地方,他娘不願意。
他也嘟嘴說道,“我也舍不得我姥姥和姥爺,還有小舅舅,嫣兒妹妹。我和我娘哪裡都不去。”
武長生又繼續說道,“我,我不喜歡那個姑娘,我心裡一直裝著你……”
陳阿福低頭拉著大寶加快了腳步,說道,“武二哥,快別說這種話,你這樣會害了我。”
陳大寶的小短腿跟著娘親小跑著,抬頭癟著嘴對武長生說道,“武二叔,你幹啥要害我娘呢?我們家又沒得罪你。你再害我娘,我就不跟小石頭好了。”
追風似乎也聽懂了主人的話,衝著武長生高聲嚎叫起來。
武長生停下腳步,極其失望。他以為自己對她說了這些,她會感動,會不顧一切地帶著大寶跟他一起走。畢竟,他比汪應俊、劉二牛好太多,他自認為自己對她的心意,她應該感受得到。可是,她卻不願意跟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