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無奈地笑笑,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溫言說道,“福兒對爹爹有怒氣,爹理解,也都受著。那點子東西,福兒還要拿出來說,是臊爹的臉啊。爹知道福兒能乾,不需任何幫助,你們母女的日子也會好過起來。只可惜我沒在你們最艱難的時候找到你們,讓你們少受些苦,那樣我的心裡也會好過些。”他又望向祿園的方向,神情落寞下來,說道,“你娘,她身子還好嗎?唉,以後咱們父女還有許多機會相處,可跟你娘……”
他歎了幾聲,見陳阿福低頭沒說話,又說道,“你娘是個好女人,是我虧了她,是我不好。罷了,有些事,唉,不說了……”他擺了擺手,又說道,“福兒,你對爹爹可以有怨氣,但不能把怨氣帶到自己的事情裡。你是個聰明孩子,應該想想怎麽做對自己最有利……”
到底怎樣有利他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端起茶碗喝了幾口茶,說道,“為了早些趕來這裡吃晌飯,城門一開爹就出城了。”
陳阿福看看他,雖然不太願意跟他過多接觸,也不願意喊他爹。但來者是客,何況他也是真心後悔,做不出來連頓飯都不給他吃。隻得說道,“那陳大人坐坐,我去廚房給你炒幾道小菜。”
陳世英很滿意閨女的“熱情”,臉上有了幾絲笑意,說道,“那些事讓下人去做,咱們父女說說話……”
這時,大寶興奮的大嗓門傳了進來,“娘,娘,楚大叔今天舉了兒子高高,教了兒子蹲馬步、打拳,還送了兒子一樣小兵器。”
陳阿福聞言松了一口氣,楚令宣果然是個君子,對她的惱怒並沒有發泄在孩子身上。
又聽大寶繼續說道,“嫣兒妹妹想吃娘做的雞絲涼面,羅爺爺請你去棠園做呐。”
隨著咚咚咚的腳步聲,大寶掀開簾子走了進來,手裡還舉著一隻帶套的小匕首。小匕首非常漂亮,外套是棕黃色牛皮做的,還打了兩排銅釘,把兒是個彎彎的狼頭,也打著銅釘。
他看到陳世英一愣,把手放下來問道,“娘,這位大叔是誰啊?”
在大寶看來,這個男人雖然留了一小撇短胡子,但看著比大堂伯和羅大伯還面嫩,又特別面熟,便叫了大叔。
陳世英知道陳阿福有一個義子,也知道當初王氏給閨女撿這個孩子的良苦用心。卻沒想到這個孩子長得如此好,濃眉鳳目,齒白唇紅,小小年紀就風姿具佳,心裡更是喜歡。又極是不舒坦,自己再不濟也是四品官,自己的閨女也是千金小姐,怎能被棠園當下人一樣使喚?
他強壓下心頭那絲不快,笑道,“你是大寶吧?叫錯輩份了,你該叫我姥爺。”
大寶知道了,原來他就是姥姥的小女婿啊。怪不得長得面熟,也怪不得別人都叫他“小女婿”,這麽年輕就能當姥爺,果真小。
大寶扭頭看看娘親,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叫他“姥爺”。
陳阿福說道,“你就叫陳爺爺吧。”不管什麽關系,這個叫法總沒錯。
大寶聰明地想,若叫他“姥爺”,自己就要給他磕頭。叫他陳爺爺,就不用磕頭了。便把匕首交給陳阿福,對陳世英長躬及地,說道,“大寶見過陳爺爺。”
女兒不叫他爹,也不讓外孫叫他姥爺,陳世英頗有些失望。但想到來日方長,還是點頭笑道,“好孩子,以後要好好發奮讀書,孝順你娘,孝順你姥姥。學業上若有不懂的,
姥爺給你解惑。”說著,從懷裡掏出一個羊脂玉掛件,這是他專門準備的。大寶見娘親點頭,恭敬地接過他遞上來的玉掛件。說道,“謝謝陳爺爺。”之後又對陳阿福說道,“娘,咱們家有客人,你就不能去棠園做涼面了,我過去跟他們說。”
陳阿福把他拉住,奪過那把小匕首說道,“楚大人怎回事,這東西怎能給小孩子玩。”
大寶笑道,“娘放心,楚大叔專門說了,這匕首還沒開封,不會傷著我。”又把玉掛件塞進陳阿福的手裡說道,“這兩樣好東西娘先替兒子收著。 ”
說完,又給陳世英躬了躬身,才走了出去。
陳世英看大寶出去了,正色說道,“福兒,你是爹的親閨女,本應錦衣食。是爹不察,之前讓你為了生計出來討生活。以後,爹每月讓人給你和你娘送生活費,不要再給楚家姑娘當師傅了。連飯都讓你做,不止是師傅,還是下人。”
陳阿福說道,“陳大人想多了,我沒當下人。只是楚姑娘喜歡吃我親手做的飯,偶爾才做做。給楚小姑娘當師傅,也是因為我喜歡她,現在即使不需要那幾兩月銀,但還是願意教她。所以不需要你給我生活費,我娘更不會要。況且,我需要棠園那個強大的依靠,否則早被人賣了。”
陳世英臉上發燙,他知道陳阿福指的是自己老娘乾的惡事。想著事情要一個一個解決,便沒再糾結這件事。又說道,“今天爹爹來,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跟你商量。若是你娘能來聽聽,幫你參詳參詳,更好。”
陳阿福不解地說道,“什麽重要的事?不用我娘來,只要是我的事,我都能作主。”
陳世英看看陳阿福,長得嬌滴滴的,說話也輕言細語,但偏偏極有氣勢。外柔內剛,這個閨女不只長得像他,行事作派更像他。只不過有些遺憾沒有叫王氏過來,今天肯定是見不到她了。
他又上下打量一番陳阿福,一副吾家有女初長成的模樣。說道,“福兒馬上要滿十六歲了,許多這麽大的姑娘都出嫁了。即使沒出嫁,也都定了親……”
陳阿福一聽這話馬上戒備起來,趕緊說道,“幹嘛說起我的親事,我的親事你不能干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