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世英直接領著陳阿福去了內院的一處院子。廊下掛著幾盞燈,大槅扇窗裡也透出橘色的燈光,再加上皓月當空,把院子裡照得亮堂堂的。這是個兩進院子,院裡玉樹瓊花,暗香浮動。
陳世英帶著她向上房走去,低聲說道,“這是江氏的院子,今天你暫時住在這裡。我馬上讓人給你收拾院子,明天再搬過去。”又提點道,“江氏為人很好,端方賢淑,以後好好跟她相處。跟她相處好了,在這府裡也不會吃虧。福兒是個聰明人,知道怎樣做對自己更有利。
剛進了上房,聽到稟報的江氏從東側屋走出來。她穿著一身半舊的雪青色緞子繡花褙子,烏黑的頭髮隨意盤在頭頂,洗去鉛華的臉更是顯得普通。這個樣子,應該是準備歇息了。
她看到陳阿福愣了愣,但很快把臉上的驚訝收住,先對陳阿福笑笑,然後對陳世英笑道,“爺回來了,還帶來了福兒?”
她不笑的時候,顯得很端莊嚴肅,但一笑起來卻是很溫婉的樣子,眼睛彎彎的,似乎連心都在笑。而且,聲音悅耳溫柔,讓人聽著心安。若不是親眼看到,根本不相信這聲音是從她嘴裡發出來的。
江氏的矛盾,讓陳阿福有些零亂。
陳世英笑道,“夫人請坐,讓福兒見了禮,咱們再細說。”
江氏笑著點頭,又跟身後的一個丫頭耳語了兩句。
陳世英和江氏坐去正前方的羅漢床上,一個丫頭在陳世英前面放了一個蒲團,陳阿福跪下,先給陳世英磕了頭,說道,“阿福見過爹爹。”
陳世英聽到這聲久違的爹爹,眼圈都有些紅了,喝了她敬的茶。說道,“好閨女,這裡就是你的家,不要怕,以後跟弟弟妹妹和睦相處。”
這時,一個丫頭從側屋裡走出來,手裡還端著一個托盤,上面裝了一個琥珀雕花擺件。她來到陳世英面前,陳世英感激地看了江氏一眼。今天搞得急,他沒有準備禮物。而這個琥珀蓮花,連晴兒要,江氏都沒舍得給,今天卻讓他給了福兒。他拿起擺件遞給陳阿福。
陳阿福起身接過,遞給一旁的秋月。
丫頭把蒲團放去江氏的面前,陳阿福又跪下給江氏磕了頭,說道,“阿福見過母親。”
江氏喝了陳阿福敬的茶,笑道,“福兒不要見外,這裡就是你的家。有什麽需要的,直接跟母親說。有誰敢欺負你,也跟母親說,母親給你作主。”
說完,又拿了一根白玉櫻花紅心簪給陳阿福。
之後,陳阿福被丫頭領去西側屋喝茶,而陳世英和江氏則去了東側屋商議。
陳阿福坐在繡墩上,望著這滿屋華麗發著呆。
不大的功夫,便聽見外面傳來喧囂的聲音。又過了兩刻鍾,江氏來了西側屋。
她對陳阿福笑道,“今晚上太急,隻得委屈福兒住在西跨院。我已經讓人連夜去把薔薇院收拾出來,明天你再搬去那裡。”
說著,就拉著陳阿福的手向屋外走去。陳世英正站在廳屋,此時他已經換上了一套家居服,看她們如此親密眼裡的笑意更盛。
出了上房,右邊便是一個月亮門。過了月亮門,便是一個小院,還有三間房子。
江氏笑道,“晴兒十歲前就住在這裡,大了才移去望月軒。”
陳阿福笑道,“謝謝母親。”
等江氏走後,陳阿福洗漱完,躺去了床上。她住在東屋,把秋月和許嬤嬤打發去了西屋。
她覺得秋月和許嬤嬤應該睡了,才輕輕起身把門插上,把小窗開了一個縫,使勁掐著左手心。不到半刻鍾,金燕子便鑽進小窗來到陳阿福的面前。
陳阿福放下羅帳,一人一鳥進了空間。
金燕子唧唧叫道,“媽咪,你怎搬來這裡住了?臭大寶見你一直沒回去,嗓子都哭啞了。”
陳阿福聽了一陣心疼,氣鼓鼓地說道,“你當我想來啊,這不是沒法子了嗎。都怪那個鳥七皇子,把我逼去了楚家,害我不僅答應了楚令宣的婚事,還要來這裡認祖歸宗。”
金燕子一聽答應了楚令宣的婚事,唧唧大笑起來,小嘴張得極大,連通紅的嗓子眼都能清清楚楚看到。 它笑夠了,才說道,“人家早就說楚爹爹會當我的爹爹,媽咪還不相信!看吧,看吧,人家說準了吧……”
陳阿福彈了它個腦崩兒,打斷它的話說道,“我讓你來,是要告訴你,一定要保護大寶的安全。我有一個重大發現,大寶長得跟七皇子和那個九爺非常像,我怕他是皇家的人。他既然被扔了,肯定是有人不想讓他活下來。特別是無智老和尚說他有血光之災,我更加擔心他的安全。這幾天我不能回我叔叔家,你一定要護好他,不能讓別人傷害著他。好了,快回去吧。”
金燕子說道,“臭大寶那個好哭鬼,我來之前都還在嚎,鬧著要娘親,任誰哄都不聽。他一點都不乖,比嫣兒妹妹差遠了。”
陳阿福的眼圈都有些紅了,說道,“他晚上一直跟著我,從來就沒分開過,定是不習慣。”
金燕子說道,“燕沉香樹皮有助睡眠的功效,我給臭大寶帶點過去。”說著,便飛去樹上啄了一點皮樹。
一人一鳥出了空間,陳阿福看著金燕子飛出窗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陳阿福又躺上床,想著這幾天該怎麽過。若有人找事,她該怎麽辦。一直到後半夜,才迷迷糊糊睡著。
第二天一大早,陳阿福便被秋月敲了起來。正梳洗的時候,一個丫頭端著一個裝衣裳的托盤走了進來。這個丫環昨天見過,好像是江氏的大丫頭。
丫頭曲膝笑道,“奴婢紅楓,給姑娘請安。夫人讓我們連夜給姑娘做了一套衣裳,姑娘看合不合身。”
陳阿福起身笑道,“謝謝夫人,謝謝紅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