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王璋王彌兄弟卻是奸佞小人,他們是我大晉子民,大晉可從未負過他們兄弟,可他們殘殺同胞,比之將軍有過之而無不及,這樣的奸佞,將軍如何放心使用?”
王璋聽她當著他的面說他的壞話,還是如此惡言,氣得眼眶通紅,大怒道:“趙含章,你休得汙蔑我!”
趙含章冷笑:“我哪一句是汙蔑了?”
“晉室不公,不義,不信,百姓受苦,我們兄弟不過是順應天道……”
“我呸,王璋小兒,晉室何時對你王家不公、不義、不信了?”邊上的人質堆裡跳出一人來,指著王璋就破口大罵,“你們兄弟就是數典忘祖,奸佞殘暴,晉室待你們不薄,何曾虧待過你們兄弟,你們卻帶人來殺我晉人,斷我根基……”
他記恨剛才王璋要殺俘的事,當時他可是有家眷在裡面的。
趙含章見他罵得痛快,而王璋眼中戾氣橫生,只是按捺住沒動手,她就笑著拍了拍掌,和石勒道:“石將軍也看到了,這樣數典忘祖的奸佞,人人得而誅之,你和貴國的皇帝敢用嗎?”
王璋壓抑住怒火,向石勒跪下,“將軍,趙含章不過是在挑撥離間,晉室無道,看這天下紛爭便可知,如今您除了亂天下第一人東海王,他們這是怕您趁勢滅了晉室,特意選了我們兄弟與您挑撥離間。”
“您和我大兄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一旦受她所激,便是給她和晉室可趁之機,天下亂勢更不能平。”
石勒面色和緩,忙伸手將他扶起來,連連點頭道:“你說的不錯,我怎會受她的挑撥呢?”
趙含章冷哼一聲,扯了扯馬繩,盯著王璋道:“王璋,我希望你記住,上天有好生之德,不論是漢人、羯胡還是匈奴,皆是人命,有本事,戰場上見真章,你若是殺俘殺民,我必不放過你,天道,也全看著呢。”
王璋並不信鬼神,自然也不相信什麽天道,因此對她冷笑一聲。
趙含章和石勒抱拳,“石將軍,在下先告辭了。”
石勒面色溫和的伸手,“趙將軍請。”
趙含章衝他微微一笑,“我想我們很快就會再見了,後會有期!”
王衍等眾多大晉官員和世家貴族見趙含章就這麽打轉馬頭離開了,沒有再和石勒討價還價,也沒有再威脅對方賣,哦不,是放了他們,一下愣在了原地。
傅庭涵見趙含章安全渡河,悄悄松了一口氣,這才打轉馬頭,和范穎道:“走吧,將受了重傷的人和幼小的孩子選出來,讓他們乘坐馬車,加快速度離開。”
趙含章說到做到,後隊變前鋒,護送著所有人質先離開,她則和北宮純帶人斷後。
他們才退出河岸,便有人提議,“將軍,此時出兵攻打,他們要保護那五萬百姓,必定不是我們對手。”
“沒錯,說不得可以趁機拿下趙含章。”
張賓卻道:“將軍,洛陽!”
石勒也點頭,“她說後會有期,看來,她果真派人去洛陽了,王彌必事不成,我們即刻就走,說不定能搶在她之前進洛陽。”
攻破洛陽的確比殺趙含章重要得多,眾將士再沒有意見,大家快速的動作起來,當即收營離開。
王衍他們又被卷著離開,這一次石勒不打算再帶他們,因此讓人先把他們關回他們的營地。
趙含章壓著馬速,才走出三十裡不到便有斥候來報,“報將軍,他們兵分兩路,一路往洛陽去了。”
趙含章點了點頭,吩咐道:“再去探,不要跟得太近,大概知道他們的動向就行。”
“唯。”
北宮純看斥候離開,便問道:“我們要出兵將王司空等救回來嗎?”
此時石勒兵分兩路,他們速度要是夠快,追上去,很容易就能把人給救出來。
北宮純以為趙含章特意和石勒說那麽一句話就是為了引走石勒,以圖救人的時機。
趙含章卻看了北宮純一眼後道:“我們如今人乏馬累,再疾攻,對我們的極為不利,而且,誰知這不是石勒的陷阱呢?”
北宮純不傻,如果是兩年前,他或許會拍著胸脯請命,表示他一定把人給救出來,現在嘛……
北宮純已經能聽明白她潛在的意思了,趙含章不會出兵救王衍等人。
那麽問題來了,趙含章贖買了這麽多人,連他們的女眷和子嗣都贖買回來了,偏偏留下一群青壯年官員和世家給石勒,是真的被形勢所迫,還是……特意為之?
北宮純咽了咽口水,沒敢問她。
此時已經距離羯胡很遠,趙含章變對北宮純道:“你來斷後,我到前面去看看。”
趙含章騎馬往前去。
王四娘和王惠風此時才看到傅庭涵。
她立即拉著王惠風擠出人群,用力的朝傅庭涵揮手,“傅大公子,傅大公子——”
傅庭涵回頭,好一會兒才認出王四娘。
他連忙騎馬上前,“王四娘子?”
他將馬騎到一旁,讓開道路給後面的軍隊和難民,他下馬來,上下打量了一下王四娘和王惠風,有些驚訝,“你也在人質之中,那你兄長呢?”
王四娘道:“我兄長不在洛陽,他南下遊學去了。沒想到能在此處遇見傅大公子和三娘。”
想到剛才的凶險,王四娘忍不住眼眶通紅的流下淚來。
傅庭涵皺了皺眉,轉身問傅安要帕子。
傅安從懷裡掏出帕子來,“郎君您不是有嗎……”
傅庭涵瞪了他一眼,讓他把帕子給王四娘。
范穎也下馬來,站在一旁虎視眈眈的盯著王四娘看。
王四娘被她看得有些不適,接過傅安的手帕擦了擦眼淚,問傅庭涵,“三娘呢?”
“四娘?”
趙含章騎著馬噠噠的跑上來,確認安全後離隊,為的就是找王四娘和王惠風。
王四娘看到趙含章朝她走來,她的眼淚再也忍不住,飛撲上去一把抱住她痛哭出聲,“三娘,我和阿姐差點兒就死了,哇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