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公,她和劉琨目前都維護晉的統治,一致對外,對內,一切以和平和安穩為主;
從私,她現在和劉琨可是好朋友(雖然沒見過面)。
所以趙含章寫了一封厚厚地信給好朋友,和她準備的禮物一起交給晉陽軍和伍二郎。
她歎息道:“本來想留你們過年,待開春後再啟程回去,奈何晉陽局勢有變,我不好再強留你們。”
她對這次護送馬匹回來的晉陽軍楊參將道:“還請楊參將轉告劉刺史,但有在下幫得上忙的,隻管開口,我一定盡力而為。”
楊參將感動不已,連聲應下,回到晉陽就和劉琨說,“趙刺史是個闊朗知恩之人。”
劉琨的長史溫嶠就和他道:“使君可以請趙刺史幫忙,共擊石勒。”
劉琨想了想後搖頭,“現在石勒搖擺不定,未曾應劉淵召命來攻我,若此時約趙含章出兵,豈不是逼他出手?”
他道:“我聽說石勒有一親侄,與石勒生母一起流落並州,你使人去流民中查尋,將人找出來,款待他。”
溫嶠想了想後點頭,這倒是一個辦法,可還是不難解燃眉之急。
“石勒不出兵,還有劉聰的大軍呢,王浚也大軍壓境,我們腹背受敵,若無援手,恐怕再難堅守。”
劉琨抿了抿嘴道:“讓劉希先擋住王浚,我上書陛下,請陛下居中調解,到那時我們只需專心對付劉聰大軍便可。”
他道:“到時再請趙含章出兵從南進攻並州,來一出圍魏救趙。”
可邊上的石勒也不是傻子,趙含章要是出兵並州,上黨的石勒不攻擊劉琨,難道還會不攻擊趙含章嗎?
不還是激得石勒出手了嗎?
溫嶠心內吐槽,但也知道他們刺史在軍事上沒有太大的才能,所以沒有立即開口。
他不說,趙含章卻是用兵如神,到時候她自會勸阻刺史,只是:……
“王浚能聽陛下的話?”
自東海王死後,王浚便漸漸不聽朝廷號令,目前能讓他忌憚一二的,也就苟晞和趙含章了。
溫嶠立即道:“使君何不請趙刺史出面調解呢?”
他道:“若陛下能加封使君為冀州刺史,那現在劉將軍等人佔中山等郡便是名正言順,再由趙刺史出面調解,或許可以消弭與王浚的矛盾。就是不行,能拖延一二也好,我們先專心應對劉聰大軍。”
劉琨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當即就給趙含章寫信,並五百裡加急送去洛陽。
此時,雪花紛紛而落,路上並不好走,但驛兵還是盡職盡責的從他們打通的通道裡穿越敵區,以最快的速度把信送到了趙含章手裡。
信送到時,送信的人就只剩下一口氣了,趙含章忙讓人去請大夫,然後拆開信看。
或許是因為她前一封信寫得太厚,劉琨這一封信也寫得極厚,她看了一刻多鍾才看完。
看完後趙含章將信遞給一旁的汲淵。
汲淵立即接過,看完後交給明預和衛玠。
趙含章問道:“先生以為如何?”
汲淵道:“出兵的事先不論,和陛下進言加封劉琨為冀州刺史的確是個方法,不過,苟晞能答應嗎?”
趙含章垂下眼眸思索,片刻後道:“試試。”
趙含章當即就寫信給皇帝。
明預道:“何必如此著急?不如先請趙尚書試探一下陛下的意思。”
趙含章搖頭道:“你看送信的人半條命都沒了,顯然晉陽危急,此事等不得。”
她沉吟道:“其實皇帝應該會答應,劉琨素有名望,匈奴三次攻打洛陽,有兩次他都出兵牽製了一下匈奴軍隊,關鍵在於苟晞。”
她看向明預。
明預思考片刻後道:“自劉琨拒絕苟將軍回朝,而是選擇堅守晉陽之後,苟將軍便對他頗有微詞,不過冀州現在有一半在石勒手中,苟將軍亦動不到冀州,所以他應該不會拒絕讓劉琨出任冀州刺史,除非……”
趙含章:“除非什麽?”
明預歎息一聲道:“除非王浚也請苟將軍出手,以我對王浚的了解,他若以金銀珠寶賄賂苟將軍,苟將軍一定會請封他為冀州刺史。”
趙含章抿了抿嘴,從前清正廉潔的苟晞連截留國庫錢糧的事都做得出來了,收受賄賂還有什麽稀奇的?
她垂眸想了想後道:“王浚能賄賂他,難道我們不能嗎?”
汲淵:“……女郎,我們的錢……”
趙含章道:“要是能讓劉琨出任冀州刺史,消弭他和王浚之間的紛爭,保存下實力對付劉淵,這點錢花得值。”
賄賂苟晞的金銀珠寶難道還能有出兵的花費大嗎?
歷史上,這一次劉琨和王浚間的爭鬥以劉琨大敗而結束,他的觸角本來都伸到冀州中山郡了,但王浚出兵殺了劉琨的弟弟劉希,將他佔下的冀州地盤全搶了。
劉琨就只能繼續守著晉陽一座孤城,之後匈奴大舉滅晉,他也無力抵抗。
趙含章原地轉了兩圈,道:“若能讓劉琨扎在冀州,待我們積蓄力量,大舉反攻時就可以和他南北夾擊匈奴和石勒。”
她道:“劉琨會和我們出兵收服失地,王浚可不會。”
歷史都走到這一步了,洛陽城未破,她自然也不想晉帝再被擄走,中原再被匈奴和羯胡佔領。
她是有大志向,但內部矛盾可以先放在一旁,把冀州和並州被搶去的地方先收回來再說。
在趙含章心裡,劉淵和石勒依舊是第一敵人。
為大局,這份錢她先替劉琨出了!
趙含章和汲淵道:“先生去準備錢吧,還得準備去鄆城的人,要打著劉刺史的旗號,不能讓苟晞知道是我的人啊。”
苟晞要是知道是她出的人和錢,只怕給再多的錢他也不會答應劉琨當冀州刺史的。
汲淵略一思索,大局上,劉琨當冀州刺史的確於他們更有利,只能忍下心痛道:“我這就去安排,還請明先生助我,去選些苟將軍會喜歡的東西。”
明預道:“風雅之物不必挑選,就給金銀和珠寶,他隻論價值,沒有鑒賞之能。”
趙含章脊背一寒,暗暗告訴自己,以後一定不讓幕僚和自己背心,不然他們跑到外面和別人說她的壞話,想想就很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