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若驚歎地看著他。
這人還真是生命力頑強,剛剛被救下的時候感覺都快沒氣了,這麽一會兒,都能站起來說話了。
“沒事了?”林嘉若打量著他。
馮文通語帶感激:“多謝殿下——”
“帶走!”林嘉若吩咐了一聲,掉轉馬頭。
“殿下想帶馮文通去哪?”裴紀的聲音陰陰地響起,隨後是兵刃出鞘聲。
林嘉若回過頭,馮文通被薑紹拿在手裡,薑紹周圍圍了一圈持刀的金吾衛。
“你管得著嗎?”林嘉若嗤笑道。
裴紀冷哼一聲,道:“公主殿下縱然身份尊貴,可要大庭廣眾強搶民男,微臣少不得要管一管!”
林嘉若差點沒坐穩。
強搶民男?沒想到裴紀還挺風趣的!
林嘉若沒好氣地睨了馮文通一眼:“馮文通,你走不走?”
馬背上的少女高高在上地看著他,黃昏陰沉的光線中,一雙明眸流光溢彩,馮文通心神一蕩,情不自禁就點了頭:“走!走!”
“馮文通!”裴紀沉怒地喊了他一聲。
馮文通一個激靈,醒悟了過來,為難地看了看裴紀,又看了看林嘉若。
林嘉若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就是強搶了又怎麽樣?她倒要看看裴紀能怎麽管!
面色一冷,正要吩咐薑紹動手。
馮文通突然匆匆向裴紀一拜,正色道:“多謝裴將軍相救,然公主殿下相召,下臣豈能推辭?就此別過,大恩大德,馮文通銘記於心!”
說罷,便主動走到林嘉若身側,仰頭含笑:“殿下,我們走吧!”
林嘉若抽了抽嘴角,策馬而去。
看著馮文通被薑紹提在手上帶走,裴紀面沉似水:“廢物!”
進了城,天就差不多黑了。
城門處,林嘉若勒馬停下,回頭問道:“要不要派人替你回家報個平安?”
她問的是馮文通。
馮文通既然在京城定居,家裡老老小小也都搬了過來,之前派人去馮家抓馮文通的時候,馮家人說馮文通失蹤了,她還不信,親自跑了一趟,結果看到滿屋子的人亂成一團,馮母急得老淚縱橫。
她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報個平安還是可以的。
馮文通是一路被薑紹提在手上帶進來的,聽了她的話,垂著腦袋笑了一聲,道:“公主殿下真是善解人意,不如容我親自回去報個平安?”
林嘉若蹙了蹙眉,掉轉方向朝馮家奔去。
到了馮家門口,依舊能聽到裡面喧鬧不止。
馮文通被丟在了地上,他也不著急,慢吞吞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整好衣裳,才施施然走到門口,拍了拍,高聲道:“母親,孩兒回來了!”
“文通回來了!”
“文通回來了!”
“……”
屋內一陣亂喊,仿佛許多人朝門口湧來,馮文通勾了勾唇角,朝後退了幾步,退到林嘉若的坐騎之前。
不一會兒,馮家大門就打開了,一群人簇擁著一位老婦人衝了出來。
老婦人一看到馮文通便大喊一聲“文通”,就要撲過來。
馮文通卻又退了一步,道:“母親,貴人在此,不要失禮!”
老婦人猛然收住了前撲之勢,抬頭望向林嘉若,臉上是對上位者天然的敬畏之情。
林嘉若沒有在老人家面前逞威風的習慣,正要下馬,馮文通突然瞥了她一眼,眼神竟帶著狠意,令她猝不及防怔住,便忘了下馬了。
“母親,這是公主殿下,見了殿下,要行大禮哦!”他笑嘻嘻地說,語氣極其溫柔,仿佛在哄著不懂事的老母親,可不知為何,林嘉若聽得身上有些發涼。
馮母不疑有他,慌忙低下頭跪在了地上:“民婦、民婦拜見公主殿下,殿下千歲!”
馮母一跪,後面一大家子都跪了下來。
林嘉若看了看跪了一地的馮家人,又望向馮文通。
馮文通沒有一起跪下,他就站在她的前側,目光冰涼地望著這一家人,唇邊噙著一絲冷冷的笑意。
“走吧!”林嘉若低聲說了一句,掉轉馬頭離開,沒有理會仍舊跪在地上的馮家人。
入夜後,城內街道上幾乎看不到人,顯得十分孤清。
林嘉若放慢了速度,信馬而行,馮文通也不必再被薑紹提在手上,便跟在了她身旁。
她忍不住瞥了一眼馮文通。
剛才離開的時候,他也沒有同馮母打招呼,顯然並不是如他所說的,是回來報平安的,仿佛更像是特意安排馮家人給她磕個頭。
所以前世,果然是馮家人害死了她嗎?那麽他自己呢?
這麽想著,林嘉若不自覺地看了馮文通好幾眼,惹得他抬頭望來,含笑道:“這麽晚了,殿下要帶我回宮嗎?”
他笑得很是曖昧,林嘉若忍不住瞪了他一眼,往皇城方向看了一眼,吩咐道:“回去說一聲,今晚我就宿在魯王府了!”
林嘉若帶著馮文通直接進了魯王府東苑。
林致之正在書房裡交代著什麽,看到她進來,驚訝地停了下來,問道:“怎麽這麽晚還沒回宮?”
林嘉若道:“借你的地方審一下馮文通,今晚就不回宮了!”
他愣了好一會兒,久得讓林嘉若有些不安:“怎麽?不方便住你這兒嗎?”
“方便!方便!”林致之忙應下,吩咐道,“去告訴王妃一聲,公主殿下今晚要留宿!”
“不用麻煩大伯母了!”林嘉若道,“我就在東苑審馮文通,審完就睡這兒好了!”
林致之遲疑了片刻,還是點了頭:“就去正院吧!我這兒還有點事,等會兒過去找你!”
林嘉若點了點頭,離開之前瞄了一眼他書房裡的人。
塵泥半身,風霜滿面,仿佛是剛趕了許多路到的,難道是江南來的?
晚膳後,四處燈籠亮起,馮文通被帶了上來。
他也收拾了一下,看上去整齊了一些,臉上還有些青腫傷損。
林嘉若忍不住問道:“你被誰綁去了?”
她後來又仔仔細細回憶了下,確定吊馮文通的地方,就是當初發現宮唐的地方,至於是不是同一棵樹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