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凌雖然看著一副氣虛體弱的模樣,氣性卻絲毫不減,坐在輪椅上頤指氣使地叫道:「過來!唐虞,我的耐心不多,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過來!不要逼我在大庭廣眾下動手!」
唐虞下意識躲到邵宗嚴身後,攥著他的衣角低聲問道:「他……你那個藥效果怎麼樣,他現在什麼情況?」
邵宗嚴拍了拍他的手,冷然笑道:「現在怎麼樣都無所謂,端看你想讓他怎麼樣。現在不是在海上,有許多手段我也施展得開了。」
他淡淡一笑,眉眼之間傲氣橫流,緩緩掃過魏凌和蘇鴻羽身後的保鏢,竟沒有一個人敢與他對視。守在蘇鴻羽身邊的湯森更是當場退了兩步,低著頭喃喃罵道:「妖怪!」
不是妖怪,怎麼能在海面上如履平地?怎麼他船上突然冒出來個黑衣黑傘的男人,往他面前一站,那片海上莫然其妙地就起了風浪了?
這段經歷他們回去就給老闆說了,可老闆根本不信,還冤枉他們被這個妖精勾了魂兒,故意放走了他和唐虞。可是他們真的委屈啊!
要不是老闆非要玩□□,根本就不會給他們空出這個私奔的機會。唐虞又不是塊石頭,往哪兒一鎖就丟不了了,腳長在人家身上,光看臉……看床上的表現人家也知道跟誰不是?
湯森和他身邊的同事都是這般反應,魏凌氣得差點背過氣兒去,一揮手命令眾人:「把他們給我扣下來!不許傷到唐虞,那個姓邵的隨便你們怎麼樣!」
有幾個沒經過海上那一仗的人聽命掏出槍來,湯森等人卻反射性地後縮,已是被海上那一戰打出心理陰影了。然而舉得最高的那只槍卻被一隻蒼白纖瘦的手按了下來,蘇鴻羽走到眾人面前,深情般地看著唐虞,緩緩開口:
「你就是唐虞吧?我叫蘇鴻羽,是魏凌的同學兼死黨,你大概也聽說過我。不過事情其實不是你想的那樣子的,我們能坐下談談嗎?」
他長得和唐虞確實有四五分像,身上帶著一股沉靜的書卷氣,讓人很容易心生好感。唐虞卻只覺著一股怨氣從心底撞出來,冷笑道:「坐下來?好啊,這地下挺乾淨的,我先坐為敬,你想說什麼就說吧!」
反正打死他也不離開男神和魚大仙!
他真敢往地上坐,魏凌氣得又要罵,卻被蘇鴻羽輕輕按住唇,沉下臉一言不發地靠在椅背上。
蘇鴻羽神色不動,垂眸瞟了魏凌一眼,溫溫柔柔地對唐虞說:「我知道你一直對我和阿凌的關係有誤會,但我向你保證,我們之間真的只是普通朋友,他心裡真正喜歡的人是你。」
魏凌怒道:「用不著跟他解釋……」
蘇鴻羽在他頭上按了一記,繼續苦口婆心地勸唐虞:「魏凌其實是個很溫柔的人,我們兩家是世交,我和他也算是一起長大的發小,所以我很清楚,他人很好,只是性格內斂,不擅表達。或許這點給你造成了錯誤印象,以為他很難親近,但他真的是個很難得的男人……」
唐虞冷笑道:「溫柔?溫柔的人會因為我想離開他就打斷我的肋骨,把我綁到荒無人跡的島上囚困強x?」
魏凌怒道:「誰允許你離開我的!你是我的人,就該乖乖地留在我身邊,你要不跑我何必懲罰你?我難道對你不好嗎?我把你從十八線小明星捧到了現在的影視一哥位置上,還給你接了國際大牌代言……」
蘇鴻羽輕咳一聲,讓魏凌閉嘴,又換了個角度來勸:「但他也是因為愛你才一時控制不住自己的。魏家伯父伯母脾氣不好,從小就經常在他面前吵架、冷戰甚至動手,所以他也不是很懂得怎麼對待自己喜歡的人……」
「他打過你嗎?」
「呃?你在說什麼?」蘇鴻羽的發言被邵宗嚴打斷,一時不知該不該回答。
唐虞這邊氣得說不出話來,邵道長也是看不下去,便揉了揉他的頭頂,揚聲替客戶問道:「我在他島上才住了一天,就聽到他的保鏢、廚子,還有他自己說過,唐虞只是你的替代品。按說他最愛的是你,他打過你嗎?」
「你!是你故意挑唆唐虞離開我,沒有你之前他從沒有過這樣的念頭!」魏凌拍著輪椅扶手怒斥客服,還想要站起來一展自己的雄風,當著唐虞的面把邵宗嚴打倒,讓他知道自己才是他唯一的歸宿。
可惜腿腳不給力,屁股才挪起來一點,人就又虛脫地坐了下去。
蘇鴻羽按著他的肩膀硬把他壓了下去,漲紅著一張臉,眼中彷彿含著淚花,用一種朗誦般的深情語調問邵宗嚴:「我知道你是唐虞的朋友,就好像我是魏凌最好的兄弟一樣,我們作為朋友,不是應該為他們的幸福打算嗎?哪有情侶在一起從不吵架的,魏凌他只是不擅表達,但我能保證他是真的愛唐虞的。他除了在年輕無知時錯以為自己愛過我以外,從沒對別人動過心……」
邵道長輕咳一聲,笑道:「可我聽別墅裡的廚子說,他以前帶過好多男人到別墅裡住,唐虞既不是第一個也不是最後一個——其實我應該才是最後一個,因為他以後恐怕就沒有這個能力也沒有這個需要帶人去了。」
這話插到了魏凌心口上,他一拍輪椅又要站起來,卻被蘇鴻羽死死按住。那張溫雅俊秀的臉上一片痛楚,拚命搖頭,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還想追回唐虞嗎?你的病以後慢慢治肯定能治好,可是現在唐虞的心裡已經有了別人,不再是你勾勾手指就能回來的了,你要是還想要人,就乖乖聽我的話!」
魏凌握緊了拳頭,幽深的眼眸盯住邵宗嚴,咬牙道:「我忍就是了。我是看你的面子,不是怕唐虞怎麼樣……那個姓邵的,我一定要他死!」
邵道長耳力極佳,隔著這麼遠也聽得清清楚楚,嘲諷地笑了笑:「你脫陽的事還能怪我?我不過是點了能讓你做一夕好夢的海棠香而已,你之所以會弄到將近精盡人亡,都是因為自己以前不知檢點,做得太多虧了身子!」
他身為習武之人,中氣充足,聲音不大但穿透力極強,幾百米外聽著還像響在耳邊般清晰。還有一個特點就是因為他所說的話都有通界令自動翻譯,無論魏凌這群人還是遠處圍觀的各國遊客都聽得清清楚楚。
一開始還是普通的情侶吵架,眾人只是圍觀而已,而現在忽然爆出了這麼勁爆的話題,圍觀群眾都沸騰了,紛紛掏出手機平板上網直播。周圍人的指指點點也傳到了魏凌一行人耳朵裡。那一聲聲壓抑不住八卦的「不舉」「x無能」傳入耳中,頓時聽得他臉紅心跳,血壓直奔二百,憤怒地指向邵宗嚴:「讓他們別拍了!給我殺了那個狐狸精!殺了他……」
湯森主動帶著隊跑去制止周圍圍觀群眾照像,只有幾個沒經歷過海上驚魂的保鏢朝著邵道長方向衝去,企圖拿下他和唐虞。
蘇鴻羽也沉下一張臉,激怒地質問邵宗嚴:「你就非要拆散他們嗎?你根本就不愛唐虞,為什麼不能勸他回頭跟魏凌在一起?你知道魏凌多愛他嗎?他在手術室裡,氣血都快沒了還念著唐虞的名字呢,他這輩子頭一次這麼喜歡一個人,你們憑什麼這樣傷害他!」
邵道長搖了搖頭,平靜地答道:「我只是元泱蒼華遊戲的客服而已,我的顧客向遊戲方求助,我就得把他救出來,別的輪不到我來決定。至於傷害……」
他忽然俯身拎起唐虞往後一扔,看似輕飄飄並不用力,卻將人扔出幾十米遠,讓他坐到了總統像腳下。
而那裡正是清景溜彎兒的必經之地,紅衣npc驀然停步,對著地上的顧客露出了一個真人般溫暖的笑容:「歡迎來到傳送陣,我是小千世界傳送陣的定點npc清景,這位是我的搭檔沈老師。」
這兩個npc凡人自是看不見的,他們看到的只是邵道長忽然出手扔了唐虞,然後如一道狂風掠到魏凌面前,右手五指伸開按向他的胸口。
霸道總裁當場噴了口血,哀嚎著從輪椅上滾了下來。邵宗嚴拎著他的領子朝蘇鴻羽笑道:「看到沒有,這才叫傷害。他打斷了我們元泱蒼華遊戲尊貴客戶的肋骨,我就打斷他的,算是追討一點公平吧。」
蘇鴻羽的眼睛瞪得極大,厲聲叫道:「快,快救魏凌,快報警!」
保鏢們終於克制住恐懼,掏出武器來紛紛朝他撲去。邵宗嚴將魚缸墊在抓著魏凌衣襟的左臂上,靠手臂、胸口與下巴的力道夾住,右手抄起輪椅,輕輕鬆鬆橫掃全場,以不可思議的力道將衝上來的保鏢打飛。
無數人對著他拍攝,將這場交織了四角戀、豪門恩怨、槍擊最後又轉型成功夫大片的撕逼戲碼記錄下來,傳到了網上。全世界的網民都炸了,魏凌、唐虞和算是無辜捲入其中的蘇鴻羽的背景都被人扒了個底兒掉,成了娛樂圈中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
不知該算幸運還是不幸,在場眾人都沒時間上網,暫時也還不知道自己在短短幾分鐘時間內就被炒上了各種頭條。
邵宗嚴逼退保鏢後便扔下沾滿血跡的輪椅,端好了魚缸,拖著魏凌走蘇鴻羽面前:「你跟他關係這麼好,為什麼不早點接受他的感情呢?他是因為得不到你才強迫我的客人的,如果你老老實實呆在他身邊,他就不會到處風流,也不會年紀輕輕就不舉了。你害他至此,怎麼自己不以身相許,彌補他下半生的幸福?」
「不……不,不是我。」蘇鴻羽喃喃搖頭:「可我不愛他,魏凌他知道我只把他當朋友的……」
「不愛有什麼關係?」邵道長將人摜到他身上,露出一絲冷酷的笑容:「唐虞也不愛他,還不是被他強迫了這麼長時間。你雖然不愛他,但他愛你,他得到你之後說不定一激動又恢復雄風了呢?你是他的好朋友,人又這麼善良,一定會為了他犧牲自己的,對不對?」
蘇鴻羽被魏凌壓在身下,又是嫌惡又是驚恐,拚命掙扎著想要爬出來。可惜他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纖細讀書人,魏凌光是體重就能壓倒他。
而此時魏凌因為胸骨骨折的痛苦,疼得他煩燥難忍,根本顧不上疼惜這個曾經真愛的白月光。
在蘇鴻羽掙扎著碰到他的傷處時,他便毫不客氣地用力壓制住了身下的男人,強忍疼痛回頭喚道:「唐虞,你回來!我不計較你跟這個狐狸精在海上廝混這麼多天,也不計較你總想逃開我了!我那天被打暈下藥之後才想通,我夢裡的人都是你,夢醒後聽到你離開我了,我的心痛得像被人挖掉了一樣!我不能離開你,你回來吧,我不會再打你了,只要你乖乖的我也不再囚禁你,我可以放你回國繼續演藝事業……」
在他忍痛訴說心意時,他傾訴的對象卻已經選定了自己要去的世界,踏上了傳送陣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