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裡歌林低聲道:「我們五年來每日隻修行五行基礎仙法,剩下的時間全用來修習馴妖的法子。差不多就是讓它們怕你,不敢傷害你,而且心甘情願聽你指示。你看,我們豢養的妖獸身上沒有妖氣,它們都靠我們身上的靈氣自己修行,所以我們越強,它們也會越強。」
黎非心中忽然一個激靈,讓妖物怕自己,不敢忤逆自己,她是不是也能做到?
「聽說這法子是從海外流傳過來的,不過誰知道呢?海派這邊每個門派都說自己有海外流傳過來的神祕的修行套路,誰知道是真是假?我可不相信真有什麼海外。」
不,真的有。
黎非沉默瞭,她自己大概就是海外千洲萬島的人。海外的存在一直被當做是傳說,然而,她實實在在地站在這裡,她不是什麼傳說,而且她也不用像海派還要修習纔能叫妖物害怕馴服,她的體質,天生就讓妖物害怕。
「無風不起浪,海外的傳說延續千年,自然有道理。」一旁的雷修遠忽然開口道,「海外應該是存在的。」
百裡歌林聳聳肩膀:「看不見的東西我纔不信。」
陸離忽然道:「山派的朋友們,不知你們是否聽說過海隕?」
海隕?黎非隻覺有些耳熟,她是不是在哪裡聽過?
雷修遠沉吟道:「我先前聽師父閒談時提起,好像隔五百年會有一次海隕,四海海水倒灌入歸墟,將中土與四海外相連,可以由此去到海外。」
歸墟?那不也是個傳說嗎?這些都是傳說纔有的東西,根本沒什麼人相信,不過雷修遠的師父好像是那個廣微仙人,他沒事肯定不會說這種鬍話,難道歸墟與海外真的存在?
「五百年,也不長啊,怎麼沒聽長老們提過?」百裡歌林也迷糊瞭,「難不成真有海外?那下次海隕,我可要去海外見識見識!」
「哼,蠢貨,想去海外?那天雷地火劈死燒死,死一百次也不夠去的!」
日炎沙啞的聲音突然出現在耳畔,黎非吃瞭一驚,急忙轉身極小聲道:「你怎麼這個時候出來?我可沒法跟你說話!」
「誰要跟你這蠢貨說話!」
日炎甩瞭甩尾巴,他巨大的身體懸浮在蜈蚣精身上,比整隻蜈蚣精還大,他四處顧盼,忽然目中罕見地露出一絲懷唸的神色:「這裡是東海?好地方。」
黎非不打擾這隻狐狸暢想往事,差點忘瞭他在東海萬仙會可是被叫做「九尾靈狐」呢!說不定跟這邊的海派仙傢有什麼愉快過往。
陸離溫言道:「既然聽過,那便好說瞭。聽說隻有海隕降臨,海水進入歸墟,中土的人纔能去到海外。平日裡四海相隔,十分凶險,無論多厲害的仙人也飛不過去。我派有一位早已超越長老的千歲仙人,亦曾提過海隕一事。他年輕時雄心壯志想要禦劍橫渡東海,飛瞭十天十夜,卻遭遇天雷劈打,地火焚燒,更有無數極其凶猛的妖物與凶獸盤旋,若非抽身快,早已死在當場。而當日與他同去的兩位仙人,都已命喪東海,再也迴不來瞭。」
百裡歌林懷疑無比:「真的假的?我怎麼沒聽過?你說的千歲仙人是誰啊?萬仙會千歲仙人有好幾個呢!」
陸離像是沒聽見她的質疑,又道:「聽聞海隕降臨是一大災難,無論山派海派都為之焦慮不已,如今山派海派更有意接觸,想來,五百年一次的海隕應當快來瞭,我們山海兩派一定要聯手抗敵纔行。」
日炎聽他這樣說,不由冷笑起來:「蠢材!路都走不好,海隕跟你有個屁關繫!」
百裡歌林連聲問:「海隕是災難?那海隕什麼時候來?陸師兄你知不知道?」
日炎開始翻白眼:「白癡!五年過瞭一點長進也沒有!與其擔心海隕,不如擔心你自己的情劫!」
黎非見別人說一句,他就要罵一句,不由無奈地看瞭他一眼。這隻狐狸嘿嘿冷笑數聲,忽然躍起,高高懸浮,眺望遠方海麵,也不知想些什麼,再也不說話瞭。
陸離就是鐵瞭心不肯跟百裡歌林說話,她的問題他繼續裝沒聽見,雷修遠淡道:「海隕連眾仙人都煩心,跟我們有什麼關繫?操心也是無用,不如專心修行。」
「哼!死小鬼這句話說的還算中聽!」日炎高高在上又丟下一句評價。
眾人興緻勃勃地討論傳說中的海隕與海外,黎非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海隕降臨,連通四海之外,是一大災難,難道說,海外千洲萬島的異民們會侵略中土?那時候她要怎麼辦?封印在慄烈谷的千洲萬島異民墓,難道是曾經海隕降臨時,死在中土仙人們手上的異民?為什麼要封印起來?留著當戰利品嗎?
還有師父……他說她是從河裡被撈起的,然而這不過是個謊言吧?大師兄說他是早已成名的仙人,難道他橫渡四海,將她從海外抱來中土?仙傢門派那麼多仙人,書院創立者也個個都是驚纔絕艷的厲害仙人,他們都無法橫渡四海,師父是怎麼去的?他到底是誰?
手忽然被人捏瞭兩下,黎非擡頭,對上雷修遠的雙眼,他微微一笑,低聲道:「妖怪們乖乖送上妖硃果給女大王,你還不開心?」
黎非撐不住一下笑瞭,之前妖怪們聞風而逃,害得雷修遠連個太阿術都沒能放出來,後來妖怪們又當著他的麵丟下妖硃果,他就打趣她是女大王,下來搜刮民脂民膏。
「上迴在書院,妖硃果也是妖怪們送的?」雷修遠輕聲問。
黎非默然點頭。
他當即笑瞭笑,忽又忍住,輕道:「原來從小就是女大王瞭。」
這人真討厭,老在她想心事的時候逗她笑!黎非使勁掐瞭掐他的手,冷不防百裡歌林賊笑著過來挽住她,哼道:「我可看到瞭!黎非,你跟雷修遠眉來眼去嘀嘀咕咕什麼?我早就發現你倆不對勁啦!老實交代!這五年都發生瞭什麼?」
「哪有什麼!」黎非心慌意亂地急忙否定,「你別亂猜!」
百裡歌林哪裡肯信,當她的目光如炬是假的麼!
「雷修遠你說。」歌林笑瞇瞇地望向他,「你跟黎非是什麼關繫啊?」
她又在這邊惹事!黎非手忙腳亂地想要拉開她,百裡歌林靈活地躲避,一麵朝雷修遠擠眉弄眼:「放心大膽的說!」
雷修遠似笑非笑看著她,正要說話,忽見遠處急急飛來一隻巨大的豹妖,豹妖背上坐著一個渾身血跡斑斑的女弟子,她一見這裡有兩個海派弟子,目中驟然一亮,當即嘶聲道:「救命!救救我!山派的那些混蛋要搶妖硃果!」
眾人都是微微一驚,黎非見她滿身是血,當即拋瞭一張治療網在她身上,那女弟子一見她是山派的著裝,當即怒道:「誰要你們這幫混蛋假好心!兩位海派的朋友,請聽我說!不要和山派的賊子們組隊!他們拿到妖硃果後就會將我們趕出隊!我方纔與師姐與四個山派弟子組隊,取到妖硃果後他們居然動手傷人!師姐和我拼死逃出,如今卻走散瞭!請幫幫我!」
居然有這種事?!黎非隻覺不可思議。
那女弟子說完,忽然暈瞭過去,陸離將她抱上自己的坐騎,眾人上前打量她的傷口,好在不過都是些皮外傷,大約是太阿術劃破的,在治療網的籠罩下,傷口很快便痊癒瞭。
百裡歌林見這姑孃大約二十歲左右,身材修長健美,膚色雖然黝黑,然而麵容甚美,額上紋著黑色的花紋,身上穿著露出胳膊的短打,當即低聲道:「是文濟會的弟子,東海這裡與萬仙會齊名的仙傢門派。」
眾人頓時默然,這事要傳出去,山海初會的意義全沒瞭,隻怕還會生起各種爭端。
那女弟子暈得快,醒得也快,嚶地一聲復又醒轉,見四人都望著自己,她頓時流下淚來:「想不到山派的人竟這般卑鄙無恥!」
百裡歌林拍拍她的肩膀,柔聲道:「你叫什麼?」
「我叫燕飛,東海文濟會弟子。」
果然是文濟會!
陸離正要說話,但見前麵騰雲駕霧追來四個男弟子,一見那海派女弟子,一個男弟子立即怒道:「將妖硃果交出來!」說著便要釋放仙法。
陸離馭使蛤蟆妖擋在前麵,森然道:「諸位這是要做什麼?挑起山海兩派的爭端麼?」
那四個男弟子瞥瞭他一眼,又見對麵有兩個山派的弟子,頓時輕蔑地笑瞭:「讓她把妖硃果交出來,我們便相安無事!你既然能馭使妖物,自己再找就是瞭!」
黎非見他們這副嘴臉,頓時心生惱火,山派居然真有這種敗類!
陸離低聲道:「此次試煉,旨在山海兩派互通閤作,你們如此作為,不怕結下仇怨麼?」
一個男弟子冷笑起來:「閤作互通?你說什麼夢話!你們長老自己說的可以搶奪!」
雷修遠盯著那四個男弟子看瞭一會兒,忽然望著其中一人道:「你……不是紀桐週的狗腿子麼?」
那人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他此刻自然也認出雷修遠瞭,隻想不到時隔五年,這人居然還能認得出自己做過王爺的狗腿子,還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出來,簡直丟人至極。
雷修遠又看瞭看他們身上的弟子服,瞭然道:「龍名座的人,怪不得。」
龍名座弟子森然道:「怎麼,你也想橫插一腳來搶妖硃果?」
「說對瞭。」
雷修遠驟然化作一道金光,快得叫人無法反應,那四人隻覺一陣風掠過一般,金光忽又竄迴,雷修遠手中捏著一枚妖硃果,晃瞭晃:「這是從她師姐那裡搶來的吧?」
龍名座的數名弟子頓時大驚失色,然而此時情況對他們不利,對方也有四個人,而且其中這個男的好像十分厲害,快得根本看也看不清,如果方纔不是拿妖硃果,而是要殺人的話,他們這會兒已經死瞭。眾人當即後退,怒道:「我龍名座一定會記住今日搶奪妖硃果之仇!」
百裡歌林更怒:「你們應當當心龍名座跟整個海派結仇纔對!山派的名聲都被你們敗壞瞭!」
說話間,雷修遠已經將妖硃果拋給那個海派女弟子燕飛,她十分意外,瞪圓瞭一雙眼睛看著他,目不轉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