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非捧著紫玉蟋蟀自己玩去瞭,現在她不想和雷修遠靠太近,或許她需要冷靜一下,不能老被他牽著鼻子走。
雷修遠看瞭她一眼,並沒過去,自己蹲下來處理那些貝殼,見紀桐週眼巴巴在旁邊看著貝殼,他忽然笑瞭笑:「你的狗腿子在到處惹事,迴去記得栓牢些。」
紀桐週冷笑一聲,卻沒搭腔。
狗腿子?他其實之前就遇到瞭,方纔被沈先生推進結界之前,他遇到瞭以前的一個狗腿子,這人如今在龍名座修行,此次見著他,既不行禮也不打招呼,十分無禮,紀桐週不由多看瞭他兩眼,冷不防那人隨意朝他點頭,舉止傲慢:「哦,是王爺,五年不見,久違瞭。」
紀桐週的眉頭當即就皺瞭起來,那人微微冷笑一聲,轉身便走,紀桐週心中登時大怒,待要追上去斥責兩句,卻實在有**份,站原地愣瞭一會兒,他隻得強行忍耐。
龍名座曾經對越國虎視眈眈,他對他們一直心存警惕,玄山子前輩的傷勢痊癒,他們有很久沒敢做什麼舉動。可玄山子前輩傷勢雖然痊癒,功力卻並未恢復到巔峰,仙人們相互暗地裡較勁何等平常,他功力未恢復,無論怎樣小心隱藏,總還是會被有心人發覺,沉寂瞭很久的龍名座自然又會開始蠢蠢慾動。
所幸玄山子還身為玄門長老,龍名座的人再囂張,也不敢真有什麼舉動,狗腿子那種挑釁實在不算什麼。這些人原本就是皇兄四處為他選來伴讀的同修行者,有些甚至不是越國人,如今他天賦被發掘,又有修仙門派做仰仗,自然不可能像從前一般對自己搖尾示好。
這殘酷的世間規則,他從小就瞭解瞭,隻不過直到如今纔能夠好好冷靜思考它們。
紀桐週心中煩悶,乾脆狠狠坐在沙裡,眺望遠方深藍淺藍的海天一色。
後麵雷修遠早已將貝殼處理好,連殼架在火上烤,腥香鹹澀的味道隨風飄遠,一旁的百裡歌林和葉燁都被吸引過來瞭,歌林見陸離一個人遠遠站在海邊發呆,立即揮手叫他:「陸師兄!來吃啦!」
叫瞭好幾聲,他彷彿都沒聽見,反而一步步朝海裡走去,先時走得很慢,似乎在猶豫,可漸漸走得越來越快,一眨眼海水就淹到他腰部瞭。
「陸師兄?」
百裡歌林有些訝異,他不會也想下海撈點什麼貝殼海魚吧?而且他沒上避水法,就這麼直接下海?
雷修遠突然起身,瞇眼看瞭半晌,低聲道:「有些不對勁,你們看海麵上,是不是起霧瞭?」
眾人仔細看瞭一會兒,此時天藍海碧銀沙白雲,正是極晴好的下午,海麵上卻有薄薄的一團霧氣,不十分仔細看是看不出來的。百裡歌林早已奔過去將陸離拽住,他一直在用力掙紮,麵上神情茫然,雙目死死盯著遠方,執著地要往海裡去。
百裡歌林漸漸製不住他,急得大叫:「快來幫忙!他好像中瞭什麼魘術!」
眾人急忙奔來,雷修遠忽見不遠處的黎非也神情木然地凝望著海麵,拔腿要往海中行,他一把將她抱起來,緊跟著騰雲而起:「這地方有古怪,快走!」
話音剛落,卻聽海麵上傳來一陣陣極飄渺極動聽的女子歌聲,海麵上那團霧氣驟然變濃,急速向島嶼漫溢而來,眾人誰也不敢迴頭,雖然感覺不到妖氣,但正因如此纔更可怕,能隱藏妖氣的妖物或凶獸都極其難纏。
海水發出巨大嘹亮的翻湧聲,百裡歌林立在蜈蚣精背上,忍不住急急迴頭望瞭一眼,卻見原本平靜無波的蔚藍海麵此刻變成瞭黑灰色的,濃霧肆捲,海水白浪滾滾翻騰不休,一座鬱鬱蔥蔥的小島自海底緩緩浮瞭上來。
眾人再也不敢多待,疾飛瞭越有半刻,隻覺後麵海水翻騰的聲音漸漸聽不見瞭,纔鬆瞭口氣。雷修遠懷中的黎非也漸漸停止掙紮,失神的雙眼忽然恢復神採,疑惑地四處打量:「那些美女呢?唱歌的呢?」
後麵的陸離也恢復瞭神智,同樣是滿麵迷惘。
葉燁心有餘悸,迴頭看瞭半天,確認沒什麼異狀,纔道:「是妖物?居然沒有一絲妖氣!」
雷修遠正要說話,臉色忽又變瞭,腳底的海麵不知何時,出現瞭一座鬱鬱蔥蔥的小島。眾人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繼續疾飛奔逃,然而那座島就像是影子一樣,以為甩脫瞭,低頭一看,它又會出現在腳底,這情況實在詭異恐怖至極。
不知飛瞭多久,忽見前方一座巨大的島嶼,他們居然不知不覺飛來瞭海域內圈。
「往島嶼中心飛。」雷修遠簡潔明瞭地說道。
眾人又是一陣疾馳,緊跟著紛紛落在島嶼中心的林間,但見許多山派海派的弟子們正在鬥法,五行仙法的光芒到處亂閃,乍見他們幾個人一閃落地,不由都愣瞭一下。
葉燁見他們敵意甚重,急忙道:「我們隻是路過,馬上就走。」
話音一落,忽覺一股幽香擦過身側,緊跟著,一個衣衫半褪的近乎**的女子與他擦肩而過,葉燁頓時有些發窘,然而這窘迫很快又變成瞭駭然,但見週圍不知何時出現瞭許多半裸的艷麗女子,搖曳款款,從他們這些呆住的修行弟子身邊行過,且舞且搖,身段曼妙,極盡妖嬈之能事。
一陣陣飄渺動聽的女子歌聲似是從極遠處傳來,又似是近在身邊。雷修遠驟然擡頭,卻見陰影籠罩,那片島嶼居然懸浮在半空,此時要再逃,早已來不及,濃霧瞬間盤踞整座巨大的中心島嶼,將島上的修行弟子們都吞噬瞭進去。
紀桐週隻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見,他急忙先上瞭一層防禦,記得左邊是葉燁站著的,他下意識朝左邊挪瞭數步,誰知卻沒碰到人,驚愕之下,他不禁開口道:「葉燁?」
沒有人迴答他,除瞭那一陣陣蕩人心魂的歌聲。
紀桐週不由大駭,朗聲道:「葉燁?姜黎非?!雷修遠?!」
依舊沒有人迴答他,然而對麵窸窸窣窣,似是有人踏草款款行來,紀桐週急退數步,一隻火蓮凝聚在掌心,警惕地望著濃霧足音踏來的方向。
忽然之間,濃霧被一隻芊芊玉手撥開,久違的蘭雅郡主居然穿著宮廷華服,優雅華貴地立在他麵前,如今已是亭亭玉立少女的她,更是艷麗不可逼視,麵上帶著溫婉深情的笑,柔聲喚他:「王爺。」
紀桐週驚呆瞭,蘭雅怎麼會在這裡?她這衣服……不對,他分明記得先前在結界外,火蓮觀的女弟子說蘭雅有話帶給他,由於她還未突破第二道瓶頸,這次測試是來不瞭的。那眼前的人是誰?幻覺嗎?
蘭雅郡主乳燕投林般,撲入他懷中,霎時間,軟玉溫香滿懷,她楚楚動人地擡頭望著他,聲音魅惑而柔膩:「王爺,你有沒有想蘭雅?」
紀桐週忽覺心中一陣糊塗,好像蘭雅確實又有來瞭似的,懷中的身體柔軟而輕盈,出於男子本能,他忍不住緊緊箍住瞭她。
他已經不是小孩子,蘭雅對他的心意,他如何不知?
可是不行,不是她。
曾幾何時,他心中忽然多出一把模模糊糊的尺子,他總是會用這把尺子衡量身邊的每一個女人,蘭雅不是他心底深處想要的那個女人。他也不知自己喜歡誰,真的想要誰,可不是她。
懷中的女子再度擡頭,卻又變瞭個模樣,是星正館一位以美貌聞名的女弟子,她同樣嫵媚又渴求地看著他,目光融融似春水。
不,也不是她。
懷中女子不停變幻麵容,都是他有生以來遇過的各種絕色佳人。可還是不對,不是她們。
紀桐週閉上眼,他心中似明非明,想要抗拒這怪誕不經的幻象,忽然,懷中的身體變得異常柔軟,鼻前嗅到一股勾魂攝魄的異香,他渾身大震,情不自禁睜開眼,卻見姜黎非柔婉地依附在自己懷中,此刻她目中滿是柔媚渴求的神色,像是求他抱住她,親吻她。
他隻覺喉中一陣乾澀,像是有火在燒,渾渾噩噩,迷惘至極。
她手中捧著一隻栩栩如生的紫玉蟋蟀,巧笑倩兮,柔聲道:「王爺,你喜歡我麼?」
他……不知道。他拿那桿尺衡量瞭無數女人,卻從沒衡量過她,為什麼?他心底最深處,模模糊糊的,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的那一抹纖瘦身影——何時開始的?他竟全然不察。
腦海裡彷彿有個聲音在問:是她嗎?
沒有人替他迴答這個問題,紀桐週已經癡瞭,這荒誕不經的幻象,他竟絲毫不想反抗瞭。掌心的火蓮無聲無息地熄滅,他的雙腕在微微發抖,慢慢抱住她的纖腰,慢慢收緊。
是的,是的,是她。
他倒抽一口涼氣,眼前一花,濃厚的白霧早已消失,變成瞭他在端塗的王爺府邸。啊,對瞭,他已經成仙瞭,鏖戰天下,所向披靡,再無人膽敢來犯越國。懷中柔軟異常的女子穿著越國宮廷的華服,長發綰成華麗的望仙髻,額發也早已攏上去,露出潔白如玉的額頭。她滿麵嬌羞,星眸璨璨,濃密的睫毛垂下,怯怯地叫他:「王爺。」
她帶著異香的吐息就在身前,簡直要讓人神魂顛倒。
紀桐週隻覺脣上一軟,她的手臂軟綿綿地勾住自己的脖子,櫻脣宛轉相送,懷中的女體彷彿忽然變成瞭**的,每一寸柔膩滑軟的肌膚貼著他,磨蹭著他,他全身的血液都要沸騰瞭,近乎野蠻地將她抓抱而起,手指陷在她軟玉一般的肌膚裡,本能地摩挲她,搓揉她。
下一刻,漫天撲地的玄白二色籠罩瞭整個乾坤,她的肌膚映著墨黑的被褥,像月光一樣皎白。
床頭的燭火在烈烈燃燒,他早已心馳神迷,茫茫然不知今夕何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