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换掉?」
陈不对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带了几分诧异。
「是孤说的不清楚,还是你的耳朵聋了?」
六斤拧着眉毛看着陈不对,「嗯?」
陈不对慌忙跪下,行礼道,「是奴婢愚钝没想明白!东宫这边还有几位嬷嬷,是太子爷您从小就在....」
说着,就听坐着的六斤忽的一声冷笑,陈不对其他的话直接咽在了肚子里。
「王不振也是孤从小时就在孤身边伺候的,还你的徒弟!」六斤冷脸道,「这些年孤待这些所谓的东宫老人儿如何?「
「王不振是个例吗?用不用孤让人在东宫上下好好查查?「
六斤继续冷笑道,「哼!旧人老人亲近之人,古往今来害人的就是这些身边人。外边那些不搭噶的,害不到你也没必要害你,因为他没图谋!」
「奴婢明白!奴婢明白!」陈不对连连叩首,面露惶恐之色,「奴婢有罪,没有管好下面的人....」
六斤阴沉着脸,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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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行!」
边上的朱高炽,听到全换掉这三个字后,心中暗道,「我大侄子不含糊,不婆妈....」
这时,就见六斤转头,苦笑道,「让王伯见笑了....我这..我这东宫屁大点地方,竟然出了这么大的女干佞之徒!」
「嗨!」朱高炽笑道,「这算什么呀?别说你这,哪个王府里,哪个大户人家,没几个丧心病狂的狗东西?」说着,顿了顿,「以后知道堤防,知道管着他们就行了,常言道家贼难防嘛!」.b.
六斤微叹,看了眼陈不对,「这应当就是老祖以前常说的,人心难测!」
跪着的陈不对,身子猛的一哆嗦。
「刚懂事的时候,一想起以前老祖教我的那些道理,就觉得其中有些话,是不是太过于....苛刻!」
六斤又正色道,「但现在看来,哼!竟然全部应验了。」
「对,老祖宗的话一定是没错的!」朱高炽笑道,「而且岁数越大越有感触!不过呀,终究要你自己经历过,你自己才能明白!」
说着,感慨道,「哎呀,我就说你能想明白,你父皇还非要我来....说让我教你!太子你比我聪明百倍,我教你什么呢?」
六斤面有愧色,起身道,「总归是侄儿糊涂,侄儿蠢,让身边的人给糊弄了!小小的东宫都管不好,以后如何治理诺大的天下?」
「这些奴婢都分不出好赖,将来如何任用贤能?」
朱高炽看看六斤,一拍大腿,笑道,「还是那话,人呀,年轻时候都得让人糊弄几次才能成熟,就好比你父皇....不是,好比我,是吧?」
「你也知道,当年我差点让身边人给糊弄死....」朱高炽叹息一声,「咱们天家的爷们,身边没小人才是怪事!」
说着,叹息一声,「你父皇还担心你呢!怕你自己面子上抹不开,让我来开导你。现在看来,你也是拿得起放下的真爷们....」xь.
可是,朱高炽忽然发现,坐在他旁边的六斤,在他着他说话的同时,眼角一直耷拉着,眼神凶凶的。
「王伯....」
六斤挥手让陈不对下去,低声道,「您说,王不振这次的事,不蹊跷吗?」
「啊?」朱高炽怔道,「哪蹊跷了?」
「锦衣卫在王不振的外宅里,搜出那么多宫里的东西....」六斤低声道,「而且根据其他人的口供,王不振那狗东西的外宅,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秘密!那....」
说着,他冷笑起来,「为
何早不报出来呢?他拿别的东西没事儿?养便宜媳妇儿子没事儿?拿了孤给宝庆长公主的贺礼就有事了?」
「而且,还赶在这个多事之秋的节骨眼上?」
「嘶!跟他这脑瓜子一比,我那儿子是得扔呀!」
朱高炽心中暗道一声,眼珠转动起来。
这里面的蹊跷,他早看出来了,但他没法说。他不但没法说,也不能把话题朝那边引。
难不成直接告诉六斤,你爹手底下好几只耳目呢,打小报告的人有的是?
难不成直接告诉六斤,你东宫这边在有心人眼里,其实就是个筛子,人家想知道什么就知道什么!
「王不振那狗奴婢,千刀万剐都不解恨!我最恨的,就是别人骗我!」六斤恨声道,「但是王伯...我更恨的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算计.....」
「既然王不振早有劣迹,为何不直接说呢?」
「为什么现在才说?是王不振得罪谁了?还是孤得罪谁了?」
「这个....?」朱高炽笑笑,「不至于!」
「至于!」六斤正色道,「正如您说的,咱们身边都有小人!要分辨出谁是小人!现在王不振是小人了,那告发的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而且,他们这些小人之间的算计不可怕。把我卷进来,这才是可怕的!」
「我从小就明白一个道理,我是太子,我身边的事儿就不能以常理度之!」
「这多疑的性子随了谁?」琇書網
朱高炽心中暗道,「你这打击面可是越来越大了!」
想着,他忽然恍然大悟起来,心中哭笑不得的暗道,「我让这臭小子给忽悠了!」
六斤这话,看似是说给朱高炽听的,实际上说给谁?
当然是通过朱高炽的嘴,说给他老子听呀!
这是在委婉的问,「爹,咱们爷俩是不是也让下面人给玩了?那些狗东西知道了别人的**和秘密,只有在有利可图的时候才说出来?」
接着,朱高炽又想到另一种可能。
让他这个王伯过来安抚太子,是不是皇帝要他告诉太子,你别多想,你爹没让人看着你,发现你手下有坏人,纯粹是巧合?
「哎呀我曹,我活的忒累!」
朱高炽心中叹口气,「你们丫的一个个心眼子怎么这么多?」
随后,一句话脱口而出,「你丫别多想....」
「啊?」六斤一愣。
「我说,你呀,别多想!」朱高炽道,「哪有那么多蹊跷呀!哪有那么多算计呀!我跟你说,本来没事,你越想事儿多越多!」
说着,又笑道,「就算有又怎么地?你也说了你是太子.....你老祖在的时候是不是告诉过你,将来满天下的人都要骗你!都要拿你当傻子耍?」
「哎,你生下来就是这个位置的人,这辈子就注定了要跟下面的人斗智斗勇!你越恨什么东西,别人越要触碰什么东西!」
「你得学会两面看,什么是两面看?假如一件事你是厌恶,但对你有利,你还厌恶吗?」
「你得学会妥协,妥协不是让你让步,而是让你对你自己.....」说到此处,朱高炽点点六斤的胸口,「自己对自己妥协让步.....」
六斤没说话,正色看着朱高炽。
朱高炽也看着六斤,眼神一片赤诚。
半晌,六斤一笑,「算了,不想了,心累!」说着,忽然往朱高炽身边凑了凑,「王伯,户部的事儿正要请教你!」
「说来听听!」
说完,朱高炽心里就猛的后悔,恨不得给自己要一巴
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