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凝想起來了,說話的是凌氏。
她努力睜開眼睛,眼前都是一塊塊的顏色,慢慢的才凝聚起來,只是視物總有幾分朦朧之感。
“母親。”崔凝張嘴喚道。
青心聞聲,驚喜的喊道,“青祿,青祿,快告訴夫人,娘子醒了!”
說罷又問崔凝,“娘子,您可是頭疼?”
青心提到這個,令她不禁想起之前的一幕——八成是凌策一腳把她給踢暈過去了!
多大的仇啊!竟然下腳這麽狠!
崔凝嘶了一聲,抬眼就看見侍婢打起簾子,凌氏快步走了進來,“您瞧瞧。”
接著,一個老叟上前來,伸手翻開崔凝的眼皮,又按了按幾處穴道,問她,“小娘子可覺得哪裡刺痛?”
“沒。”崔凝也生怕被踢出啥毛病,很是配合,“就是感覺臉木木的。”
老叟又按了頭頂幾處穴位,和藹的問道,“痛否?”
崔凝道,“不疼。”
那老叟檢查完畢,轉身對凌氏道,“夫人且放心,想必是人發現了二娘子的身份,及時收了力道,二娘子並無內傷,只是眼裡有一點淤血,待老朽開了方子,服了藥後認真調養十天半月便可完全恢復。”
“有勞神醫了。”凌氏道。
“老朽份內之事。”
這老叟姓孫,名邵,出身藥王世家,年輕的時候四處行醫,且所賺錢財盡數用於救治病人,名滿大唐,如今年歲大了行動不便,於是接受了崔氏供養,主要為崔氏族人瞧病。
崔氏族人對他十分尊敬。
凌氏親自送走了孫神醫,這才回來看崔凝。
“臉疼不疼?”凌氏既生氣又心疼,“你真真不讓我省心!前日見你目光閃爍,便猜到你又要淘氣,特地讓人盯了你幾回,誰料想你竟然半夜……”
崔凝聞言,心道原來自己已經昏睡兩日了啊!可惜連刀鞘都沒摸著!
凌氏見她這時候竟然還走神,這種死不悔改的表現當真把凌氏惹怒了,“且養著吧,好了之後送去佛堂裡反省!什麽時候知道錯了什麽時候再出來!”
凌氏吩咐青心青祿好生照料,便離開了。
出了崔凝的院子,正見凌策站在外頭。
“姑母,表妹沒事吧?”凌策見了凌氏,拱手施禮,“我心下實在不安,所以過來看看。”
“不必如此,再怎樣都是她自找!”凌氏歎了口氣,“是我沒有教好女兒。”
凌策忙道,“姑母哪裡的話,表妹只是年歲還小。”
“放心吧,她沒事,受了點皮外傷而已。”凌氏恨鐵不成鋼的道,“嘗嘗疼的滋味,盼她以後能收斂點吧!”
出了這樣的事情,凌氏也想通了,崔凝的性情瞞是瞞不住,不如早早的讓娘家人知道。
雖然婚約已定,但換人也不是難事,崔氏想與凌氏加深姻親關系,又不是要結仇,定然也願意選一個德貌雙全的女兒嫁過去,倘若崔凝真的不行,絕對不會強行將她嫁過去。
可是無論用什麽理由,崔凝被悔婚,以後的婚事可就艱難了。這才是凌氏最擔憂的地方。所以凌氏想等一等,她不相信自己的女兒會爛泥糊不上牆。
“姑母,我想親自向表妹致歉。”凌策道。
凌氏頓了一下,道,“此事不是你的錯,你去看看她也行,莫要道歉,否則她還以為自己有理了!”
“好。”凌策應了。
凌氏知道凌策去了肯定是要說一些致歉安慰的話,她怕影響崔凝判斷是非對錯,本意是不想讓凌策去,可是再一想,若兩人真是因此在心裡落下疙瘩,日後真的成了親,恐怕會不好,遂最終沒有阻止。
凌策了院子就聞見濃濃的藥味。
青心迎上來,“郎君。”
“我同姑母說過了,過來看看表妹。”凌策道。
既是夫人同意,青心便不敢攔著,“郎君請。”
凌策進了屋,走到床榻前一瞧,忍不住笑了出來。崔凝臉腫了一圈,胖胖的像隻大包子,右側臉頰青青紫紫,看起來像個大狸貓。
“你竟然還笑!”崔凝險些氣的跳起來,“你是專程來嘲笑我的?”
“咳。”凌策清了清嗓子,認真給她施了一禮,“前日是我沒看清楚,誤把表妹踢傷了,還請多多包涵。”
“偽君子!你讓我踢一腳,再包涵給我看看!”崔凝哼道。
凌策就知道她會蠻不講理,決定今日非得好好給她分說分說,作為他的未婚妻,不能一直是這個樣子,“我是不會半夜跑到女子閨房讓人踢一腳,恐怕要教表妹失望了。”
“哼!”崔凝臉頰一熱,自知理虧,只能別過臉去不看他。
她臉頰腫脹,凌策沒看出來臉紅,隻以為她不服氣,於是令屋裡的侍婢退避,打算來一場深入的溝通,“表妹是打算一直如此頑劣?”
崔凝不語。
“我且問你,琴棋書畫、禮儀德行、管家禦人、女紅,你學會了幾樣?”凌策問。
琴棋書畫崔凝算是擺弄的不錯,女紅方面,勉強縫縫衣服襪子,禮儀德行嘛……就有待商榷了,禦人管家又是什麽玩意?她聽都沒聽過!
凌策繼續道,“你今年過完生日便滿九歲,女子十六可嫁,你只有七年時間!別的且不說,單就禦人管家這一樣,便是學個二十年也不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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