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架勢,看上去不是被孤立,而是她自己要“孤立”這一大群人。
崔凝距離不遠,看見這一幕,隻覺著這人好像還挺有意思。
方至花房前。
太平公主駐足,回身問道,“聽聞今日監察司小崔大人也來了?”
在場都是官員家眷,崔凝今日也不是以官員的身份赴宴,便就沒有自稱下官,“崔世寧見過殿下。”
太平公主淺笑,“崔大人不如與吾同行?”
“是。”公主相邀,顯然不能拒絕,崔凝隻得依言走近。
她目光溫和的打量,“早聽聞母親提拔了一位女大人,卻沒有機會見上一見,沒想到竟生得這樣一副好相貌。”
“公主謬讚。”崔凝道。
太平公主通身氣勢懾人,讓人無法第一時間注意到她的相貌,離得近了,崔凝一抬頭便見一張豐潤的芙蓉面映入眼簾,深眸瓊鼻,五官立體,牡丹一般穠麗,與宜安公主竟是截然相反的兩種相貌。
崔凝怔愣一瞬,又聽她道,“崔大人請。”
崔凝哪裡敢真的先行,“公主先請。”
花房為了保溫,築在高台之上,太平公主步上階梯,崔凝落後兩步跟在身側,剛走到門口便聞到一股花香。
侍女推開門,一股熱浪裹挾著一股清冽獨特的花香撲面而來,入目是一盞八幅屏風,上面黛底繪白曇,與宜安公主身上衣料花紋很像。
待繞過屏風,崔凝這才看見兩側一排排錯落擺放的曇花。
這種花在大唐並不多見,但是花房花叢簇擁,擠擠挨挨,每一株高度都達到四尺以上,一樹花苞紛紛低垂,此時已有不少半開,白玉似的花瓣層層疊疊,狀如水蓮,卻又比水蓮纖細靈動。
若說外頭那些繁花燈影如夢似幻,這裡便是猶如仙境。
“天呐!這也……”有人驚呼,一時竟不知如何形容。
太壯觀了!
繪本上曇花圖案給崔凝的印象便如世人所形容的那般,是位“月下美人”,然而第一次見到實物,她感受到的卻是震撼。
“來的正好呢。”宜安公主撫上一朵半開的花苞,笑道,“阿姐可還喜歡?”
大多數曇花一年隻開一次花,多的也不過就三四次,也不似別的花那般花期長,它晚上戌時前後開花,短短兩個時辰便會凋謝,正常養著的曇花也不是那麽容易遇上短暫一現,更何況是違反季節催開?
便是太平公主見慣了天下奇珍異事,在初見此景時也不免驚訝,“你這花兒倒是養的極用心。”
為了一年看一回花,不知道要耗費多少錢財人力,何止是用心呢!
“呀!花、花瓣動了!”裴煦驚訝的小聲低呼。
崔凝看向面前的花,恰巧也看見其中有一只花筒緩緩翹起。
有趣的是,這些花苞全是低垂的,開花的時候卻都會仰起頭。
花房裡溫度極高,人在裡面不多時便開始冒汗。宜安公主很是貼心的提前在花房側邊準備了更衣間,室內四處還有坐席茶水,站著看累了還能坐下來喝茶賞花。
百株花樹上大都有十余只花苞,上千曇花齊齊綻放,何等難得!這輩子能見一回已是不易。眾人便也不再拘束,陸續進更衣間把裘衣除去,各自成群結伴的賞起花來。
就連方才滿心惦記公事的崔凝,此刻也不知不覺放下,隻可以被太平公主拘在身側,很難像其他人那樣放松。
“崔大人不問問我青玉枝的事?”太平公主竟是主動挑起這個話題。
其他人聽見兩人似乎要談事,便主動避開。
崔凝心中微訝,面上卻不露端倪,不答反問,“莫非殿下有話對下官說?”
既然已經接了話,就不好再刻意劃分場合了。
太平公主道,“你們若是有什麽疑問,隻管潛人來我府上問。”
“此話下官定然如實轉達。”崔凝猶豫了一下,才問道,“案情之事下官不便多言,但有一件事還望殿下能替下官解惑。”
“嗯?”
崔凝問,“殿下可曾聽說過步天聿?”
“步天聿……”太平公主搖頭。
天下珍寶無數,也不是件件都世人皆知,沒聽說過也不奇怪。若此時與太平公主無關,那麽真是柳歡自作主張拿步天聿來收買她嗎?還是有其他人指使?
“啊。”太平公主忽然想起一件很久遠的事,“當年司言靈閉口不言,有商賈為求他一卦,曾贈他奇筆,請他以此筆寫下卦象,那筆……似乎就是步天聿。”
在查司言靈案時,崔凝也有所耳聞:當年的司言靈句句靈驗,為免泄露天機,輕易不會開口說話。
崔凝追問,“那他收筆寫卦象了嗎?”
“我不知。”太平公主本就對這件事情只有個模糊的印象,若不是青玉枝的案子涉及諸多“天象”“卦象”“預言”之類的東西,她未必能夠想起來。
“多謝殿下相告。”崔凝拱手行禮。
太平公主笑笑,不再談青玉枝的事,“今晚是賞花宴,還是要盡興而歸才好,我便不拘著你了,小崔大人自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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