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三與馮秋期說不曾泄露此事,那剩下就只有柳聿知曉,可是她只是雇凶殺人,且人在幾百裡之外,怎麽可能料到趙三會出這個紕漏?更不用多此一舉,另外派人過來在屍體上寫陷害太子的卜辭。
“還有誰可能知道柳聿雇凶殺人的事?”易君如也在想這個問題。
崔凝道,“柳聿只是一個棋子,她令人殺懸宿先生不一定是私仇,若她只是聽命行事,那可不好猜。不過,若只是因為私仇,樓仲是她親兒子,會不會知道?”
易君如認為不太可能,“能是他?既然他知道母親命人行凶,為何還要主動送上懸宿先生的書信?”
崔凝歎氣,“等五哥審完樓仲就知道了。”
易君如也跟著歎氣,“我已經連續三天隻睡一兩個時辰,再多幾日,我怕是要殉職了。還是你們年輕人精力好哇!”
尤其是魏潛!簡直像是不需要睡覺一般。
易君如見崔凝的臉雖已經消腫,但眼睛下面一片烏青,還有一條固定起來的胳膊,想到她這兩天經歷的事,連喊累都喊不下去了,“你傷勢如何?”
“沒有大礙。”崔凝道。
“果然什麽鍋配什麽蓋。”易君如嘀咕道。他已經預見將來“拚命五郎”會變成“拚命夫婦”,這是監察司之幸,卻是他易某大不幸啊!
崔凝沒聽清,“您說什麽?”
“沒事,我去整理卷宗。”易君如撫了撫衣襟,心裡給自己打氣:再堅持一下,就努力這最後兩天!
“哦。”崔凝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
她盯著窗外紅梅,忽然想到那群學子忽至玉枝泉是為了效仿謝颺玉枝閑雅集中的新年遊戲……
這件事只是巧合嗎?
如果謝颺也摻和進青玉枝案,那他在其中究竟扮演怎樣的角色?
“大人。”差役過來道,“詹先生想見您。”
“真的?!”崔凝倏地站起來,匆匆趕往茶室。
若詹師道能開口就最不過了!他這把歲數了又不能算犯人,也不好動粗威逼,若是死咬著不肯說才麻煩!
崔凝在門口把氣喘勻了才從容進門,“聽聞您老人家想通了?”
“誰想通了!”詹師道沒好氣道。
崔凝爐旁坐下,“不知您有何指教?”
“我……咳,就是覺得你似乎也是出身道門,找你嘮嘮。”詹師道虎著臉問,“怎麽,你不願意?”
崔凝道,“樂意之至。”
詹師道撫須,“我都這把歲數了,未見一絲進境,早就放棄了求什麽長生了。”
“敢情您逗我玩呢?”崔凝不滿道。
“我有一個朋友不知道被宜安公主藏到哪裡去了,想請你幫忙找找。”
崔凝沒有一口答應,反而問,“這件事監察司的人都能辦,你為何不與魏大人說?”
詹師道梗著脖子道,“我瞅他不順眼,不行?”
她算是看出來了,詹師道看著仙風道骨,好像不染凡塵世故,實際狡猾可疑,先前騙她一回,這回說的話也未必就是真的,斷不能被他牽著鼻子走,不然很難問出真話。
他在魏潛面前不敢張嘴,大概是害怕套路不成反被套路,這是打量她比較好騙呢!
眼下看來,什麽道心,八成都是瞎話!
崔凝不樂意了,“不行!你憑什麽瞅他不順眼!”
“我瞅他不順眼也礙著你了?”
“他是我未婚夫,你說呢?”
“……”
崔凝梗著脖子瞪他。
“算、算我不對。”詹師道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但轉念一想,馬上又硬氣起來,“到底幫不幫我找人?!只要你把人帶回來,我便有問必答。”
崔凝假裝不滿,“那不行,要是找個十年八年的,我案子還破不破了?先說說你那朋友的情況,我考慮一下。”
詹師道不信,“你們監察司找人怎麽可能用得了十年八年?”
“那也分情況。你也知道懸宿先生尋妻女尋了小半輩子,他死後,我們監察司也去查了,根本杳無音信,如果你朋友也是這種情況,恕我沒法答應。”
詹師道不語。
崔凝一臉正氣,“我這個人最是誠信,若是真想誆你,隻管隨口答應便是,哪裡會與你說這些?”
詹師道似是信了,緩緩道,“我那朋友叫趙行之,號鶴池先生,原本我倆一起隱居在廬山,大概是三年前吧,應伯回之邀來長安。不想忽有一日,他說去宜安公主府一趟,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
崔凝問,“他多大年紀?”
“六十九。”詹師道擔憂道,“我倆半輩子形影不離,他不會突然獨自離開,我覺得一定是被宜安公主扣下了。”
“額……”崔凝又被塞了滿腦子疑問,“敢問鶴池先生是男是女?”
詹師道理所當然道,“怎麽可能會是女的!”
……
不是,為何不能是女人?
兩個老頭相依為命半輩子,一塊隱居山林,形影不離,受懸宿先生之邀攜手來長安,結果其中一人疑似被宜安公主扣下,另外一個不僅沒有去宜安公主府鬧,反而縮在郊外山頭做些奇奇怪怪的事?
疑惑的點太多了,崔凝竟一時不知該從哪裡下口。若是鶴池先生年輕點,她或許還能懷疑宜安公主想換換口味,但六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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