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他認為崔凝可能會意識到詹師道的狡猾,但不一定能從他口中套出什麽,不想她從一開始就知道利用自己的無害。
因為家世、年齡、性別,還有魏潛這個未婚夫上峰,崔凝的能力飽受質疑。她非但沒有被打擊到,反而隱隱約約意識到,這些輕視、質疑是不分身份立場的,被敵人輕視,並不是件壞事。
當一個人把自身短處當做籌碼,利用到淋漓盡致,那麽短處也會變成長處。崔凝也許沒有明悟這個道理,但她已經開始這樣做了,並且做的很好。
“五哥早就猜到了。”崔凝泄氣。
魏潛看著她鼓起腮,忍著不歎氣的模樣,笑道,“猜到又如何,辦案可不是靠憑空揣測,終究還是要拿到證據才行。詹師道能不能吐真言,可就看你的了!”
崔凝感覺有被安慰到,頓時精神起來,“我一定盡全力!”
魏潛瞧著她一時一個樣,有點手癢,想揉揉她的腦袋,只是四周全是人,他也只能負手將指頭蜷起,“詹師道短時間內不會做決定,我另有一件事要你去辦。”
“何事?”崔凝問。
“還記得你在青玉枝密道裡發現的鬼土嗎?”
崔凝點頭。
魏潛道,“你曾記下拐角處牆上沾染了鬼土,位置比你腰線高出兩三寸,看上去不像是趙三留下的痕跡,密道裡可能有別人進出過,而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尾隨趙三,寫下太白經天、布置八卦的人。”
地上沒有多余腳印,這並不難猜,既然魏潛能運輕功行走其間,別人也能。魏潛當時還需要顧忌不能破壞現場痕跡,束手束腳,這才留下了幾個借力點,若是隨意而行呢?
“我懷疑此人是樓仲。”魏潛道。
這個猜測一直都有,但是並沒有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他只能命監察一處暗中盯著樓仲,並徹查此人,這兩日已經陸續返回了不少消息。
崔凝恍然,“對啊!他是柳聿的兒子,又是柳鶉的外甥,極有可能知道趙三的行動,也有可能知道地穴密道。”
即使舅甥關系不算親近,但總歸是親戚,偶而去舅舅家走動實在太正常不過了!
崔凝問,“五哥想讓我去做什麽?”
“帶人去搜查樓仲宅邸。”魏潛略一思忖,又與她道,“如果真如我所料,那他一定是提前知道趙三的計劃,並且針對他進行了布局。趙三行凶移屍之時,在玉枝泉撞見那群學子很可能並不是意外。”
崔凝想了想,“那確實,布置八卦的那些竹片一看就是早有準備,不是臨時起意。”
“總之,樓仲此人很有問題,有可能是個關鍵人物。”魏潛摸出令牌給她,“與易君如一起,帶上鷹衛去仔細搜查樓仲宅邸,一定能查出東西。”
崔凝聞言不由問道,“五哥為何如此篤定?”
魏潛沒有半點不耐,仔細給她分析,“用反推。假定樓仲就是謀劃布置案發現場陷害太子的人,你覺得他的行為有何問題?”
“那問題可大了!趙三是他母親的人,他知道自己母親殺人,不是幫忙遮掩也不去勸阻,反而添柴加火,誣陷太子的罪名足夠柳聿死一百回了,他這何止是大義滅親!”
簡直是恨不得柳聿和樓家一起毀滅,甚至完全不在意他自己可能也會被波及。
崔凝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真的會是他嗎?”
魏潛道,“不是所有父母與子女之間都有親情。”
這話說的相當保守了,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視對方為死敵的父母子女也並不罕見。
“他從一開始似乎就在故意漏消息給我們,我打賭他宅邸裡一定留了更多證據。說不定還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魏潛微微揚眉,“可敢與我賭一把?”
“我才不要與你賭,你說的肯定對。”崔凝衝他做了個鬼臉,轉身拜拜手,“我去了。”
崔凝心裡有了數,飛快召集人手趕到樓仲宅邸。
當天魏潛親自帶人去抓捕宜安公主,樓仲這邊是交給監察一處負責,從人他入獄開始,樓府以及他名下所有生意都被管制了,崔凝拿著令牌可自由出入這些地方。
“還是老規矩!你負責書房。”崔凝道。
易君如臉上掛著大大的眼袋,整個人宛如老了十歲,“行。”
看著崔凝充滿乾勁的帶著人進了正堂,易君如晃了晃身子,“也是誠心不讓我活過年啊!”
“大人,您沒事吧?”鷹衛扶住他。
在這一刻,他念起了自己的好夥伴盧仁劍,想到那人跋山涉水去那蠻夷之地,還不知道在遭受什麽樣的艱險,忽然就覺得舒坦了許多。
不愧是我畢生摯友,無論何時何地都能予我慰藉!易君如打起精神擺擺手,“我又行了,走吧。”
殊不知,遠在天涯海角的盧仁劍站在毒辣的太陽下,形如乞丐,卻也發出了同樣的感慨。他雖身苦,但一想到易君如在魏潛眼皮底下時時受磋磨,便渾身充滿了勇氣。
好兄弟就是要成為彼此的精神支柱,誰又能不歎一句感天動地呢!
那廂略過不表。
崔凝令手下監察佐使搜查正堂,自己帶人穿過中庭來到臥室。
第400章 咕咕
據說當天樓仲被抓的時候就在臥室。
崔凝都不知道魏潛會直接下令抓人,樓仲更不會提前得到消息,他如果臨時處理證據,一定很倉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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