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潛令路平心帶人隨陳智一起去搜查公主別苑。
陳智瞅著路平心,知道他肯定是個老老實實執行命令的人,有些遺憾的道,“欸,不能換小崔大人嗎?”
魏潛淡淡問,“陳大人不滿意?”
一個外人,同意你摻和一腳已經是破例,還想按照喜好選監察使?當監察司是你家開的呢!
“行叭。”必要時候,陳智很會看臉色,心知不能換人,隻得不情不願的跟著路平心出門。
魏潛讓廚房送了些飯菜,與崔凝一起簡單用了晚膳。
飯罷,魏潛讓崔凝留在靜室休息,自己又去了牢房。
魏潛的的確確是個滿心都裝著案子的人,但也並非如易君如所想的那般不懂得憐惜人,他之前見崔凝雖然有些疲憊,但勁頭很足,若是非讓她去休息,靜下來反而容易陷入不良情緒,這才給她安排任務。
這會兒崔凝已經累到極點,飯後開始犯困,勉強打起精神溜了會食便倒頭睡了過去。
監察司牢房。
魏潛坐在刑室裡寫卷宗,隔了片刻,兩名鷹衛帶著樓仲過來。
“不必綁了,讓他坐著吧。”魏潛說話間,仍未抬眼。
樓仲戴著鐐銬坐在距離魏潛對面不遠處的席上,面對這個久聞大名的監察佐令,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與傳聞中一樣俊美冷漠,可是身上卻又有著與傳聞完全不一樣的正氣,如堅冰冷硬又如驕陽一般耀眼熾熱,極致的矛盾,令他僅僅是坐在那裡便有著極強的存在感。
許久,才見他擱筆抬起眼。
一雙黑眸如淵,似能看透人心,樓仲覺得被他這樣注視著,所有的隱秘都無處遁形。
“樓掌櫃知道自己母親雇凶殺人的事。”魏潛沒有發問,而是在陳述這件事。
樓仲沉默。
魏潛繼續道,“樓掌櫃在想該如何不著痕跡的透出真相?”
樓仲聞言,瞳孔微縮。
他看見魏潛拿出原本藏在花瓶裡的書信。
這兩封信是他故意放在花瓶裡讓監察司發現的,可是當它真的出現在魏潛手裡,他忽然覺得計劃有些草率,所有想法都被看穿了。
“今日審問了你的小廝,得知你與柳聿關系不大好。”魏潛把信放在面前案上,“不知樓掌櫃方便細聊嗎?”
這話問的客氣,但絕不是商量的語氣。
想到原來的計劃,樓仲很快鎮定下來,“沒什麽不能說。”
魏潛微微抬首,示意書吏可以開始記了。
“從小到大,母親一直對我忽冷忽熱。剛開始,我以為是我做錯了什麽,她才會冷著我。我一直不斷反省自己,努力讀書、學規矩,想成為一個讓她喜歡的孩子。”
可以說,樓仲的童年就是在不斷的自我否定中度過,在樓氏族學中,他從來都是最好的那一個,然而即便再優秀,也仍然沒能讓母親的態度有一絲改變。
待他漸漸長大,才發現母親偶爾看向他的目光格外複雜。
“自我記事起,她便一直掌家,手裡有不少生意,整個樓家都依靠她的營生才能過上好日子,可是她卻任由樓氏子弟欺辱我。我一直很想弄清其中原因,所以開始偷偷查她的過往。”
樓仲從十幾歲就開始有意識的積攢人脈、錢財,也知道對母親隱瞞心思了。
這麽多年過去,他早已大致還原了真相。
“我並不是樓家的孩子,我的父親,叫陳伯回。”樓仲道。
陳伯回,也就是懸宿先生。
就在一個多時辰以前,崔凝還懷疑柳聿與懸宿先生之間關系不一般,魏潛也有所料,因而聽見這個答案,並不覺得吃驚。
柳聿殺懸宿先生肯定有隱情,但這種私人關系,並不是魏潛最想聽到的內容,“柳聿如何認識懸宿先生?”
魏潛才不會相信偶遇這種鬼話。
樓仲垂下目光,“大人可知道華贏?”
女帝登基前,華贏曾任中書令,後來不到六十便乞骸骨還鄉。明眼人都看得出來,華贏為人古板,不恥在女人手下為官,但他對女帝是抱著既不認同也不輕易否定的態度,並未參與過反抗,而是找了各種托詞辭官。
迄今為止,華贏已在野二十多年,不過他的幼子華儲,如今正任太子少詹事。
轉眼間,魏潛腦海中掠許事,最終得到一個結論,“柳聿是太子的人。”
魏潛名聲在外,樓仲早有所耳聞,但他敏銳到這種地步,還是令樓仲吃了一驚,“不錯。當年我母親被家族逼婚,曾一度想不開,投湖時被華贏所救。”
當時有人在畫舫設宴,華贏本以為只是遊湖玩樂便欣然赴約,不想他們是借宴飲掩人耳目,聚眾謀劃如何推翻把持朝政的皇后,也就是現在的聖上。
華贏確實反感女人乾政,屢屢明目張膽的與皇后作對,但他可從沒想過背地裡折騰這一出,當時被一群人架在火上正騎虎難下,恰巧就碰上了柳聿跳水。
柳聿能被家族當做籌碼利用,自然是生得一副好樣貌,從水裡救上來時非但沒狼狽之相,反而楚楚動人,華贏立刻裝作一副急色之態,帶著柳聿逃離畫舫。
後來他略略一想,覺得也不是不可以效仿前人使一使美人計。
華贏當然不是想用美人去離間二聖,而是想了個暗中發展勢力的法子用她們去收攏、控制及發展一些士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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