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口的報喪鼓響起。
崔凝與崔況聞聲站到家屬位迎接前來吊唁之人,禮部的人也連忙進來候著。
陳元生無親眷,否則怎麽都淪落不到需要年少的朋友主持喪禮,只是聖上的旨意也算是廣發訃告,肯定會有不少官員前來。
姐弟兩個沒想到進來的人竟是崔道鬱夫婦。
凌氏自入門後眼淚便止不住,禮畢,更是直接抱住崔凝哭出聲音。
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裡,崔凝像是被燙到了心底最柔軟的地方,眼眶瞬間便紅了。
崔凝見識過世家夫人出門在外哭笑都能禮數周到,可母親哭的未免也太真情實感了些,她甚至都沒見過陳元。
崔凝拍拍凌氏的背以示安慰,等松開後再看崔道鬱,發現他居然也是淚眼朦朧。
夫婦倆倒是把崔凝給哭懵了。
凌氏見她一臉莫名,嗔怪地輕輕拍了一下,只是在靈堂上倒也不好詢問太多,隻頗為心疼地囑咐道,“無論如何,要顧惜自己身子。”
崔道鬱與凌氏並非全是為陳元而哭。
他們已經好些天沒見到崔凝了,案情雖保密,但崔家想打聽點她個人的情況並不算難,凌氏知曉她近況,抹了幾宿眼淚,從崔家上下連同自己都責怪一遍,怨魏潛不能好生護著自己閨女,最後又將這些情緒咽下,收拾心情來吊唁陳元,只是一見到憔悴的女兒,眼淚頓時又止不住。
“好。”崔凝也只是懵了一下,便回過味來,伸手抹掉她的眼淚,“莫哭了,傷身。”
凌氏用帕子按了按眼角,隻握住她的手拍了拍,“陳小郎這樣好的孩子,來生定能投個好人家,一生富貴順遂。你祖父令我轉告你,家中一切都好,伱盡心送他便是。”
聖上畢竟不喜道家,且此案涉及模仿當年司氏造神,聖上恐怕也會懷疑陳元手裡有威脅朝廷命官的把柄,進而懷疑崔家接近陳元別有用心。
崔況都能根據一些線索猜出案情,崔玄碧的消息來源更多,想必早琢磨出其中利害。他刻意這樣交代,算是安崔凝的心——想做什麽便去做,崔家不怕惹聖上猜忌。
崔凝為官有些時日,如今多少能夠意會這般隱晦的意思,心中不免動容。
凌氏諄諄叮囑,“哀思傷身,多加餐飯。我與你父親……就不多留了。”
“好。”崔凝鄭重答道,“我會好好照顧自己,請父親母親放心。”
崔道鬱滿肚子話想說,最終卻隻歎了口氣,拍拍她的肩膀,又轉頭交代崔況,“好生照顧你二姐。”
崔況道,“好。”
外頭白雪晃人眼。
凌氏依依不舍的離開,待上了馬車,這才不滿道,“你這個做父親的也不知道勸慰勸慰女兒,平日裡做那些文章倒是有用不盡的詞兒!”
崔道鬱不語。
他不知道該如何照顧這個失而復得的女兒,女兒大了,又做了官,父女倆平日也難得坐到一塊,他不能說了解女兒,可反而又能看清很多事情。她長於山中,與世隔絕,當初家裡決定送去懸山書院也是想讓她能夠盡快適應,多交幾個朋友。眼瞅著她與幾個小姑娘處的不錯,也不像是不願結交的樣子,只是自打離開書院,除了偶爾走個禮,竟極少與她們一道出去玩耍。
或許就連崔凝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在無意識的避開與人深交,因為倘若感情不深,失去之時便不會過於痛苦。
這些,他不知道該如何勸導。
崔道鬱幽幽歎道,“父親曾私下與我說,凝兒是大鵬鳥,讓我這隻燕雀莫要折其羽翼,囚於牢籠。我一隻安於現狀的燕雀,該如何為一隻鵬鳥盡為父之責呢?”
女兒大了本就漸漸與父親有了距離,更何況崔凝背負著血海深仇回到崔家,有自己的路要走。
崔家如今也處於風口浪尖,事事都需權衡利弊,不攔著她報仇已算是鼎力支持了,而拋開身世,崔道鬱也不過是個數不上號的芝麻小官。
凌氏怎會不懂他的無奈,丈夫雖無大志,但待人心誠又護短,先前知曉凌策新婚收了個侍女進房,立刻便殺去了凌家。若不是顧及她的顏面,怕是要將凌家給拆了。
他也不動手,隻拉著凌策去書房單獨談了一個多時辰,將人罵的痛哭流涕。
在禦史台這麽些年,總算沒有白待,嘴皮子利索的很。
“這次遷都,阿凝和阿況都得去洛陽,你也要跟著去,我孤家寡人的留在這裡又有什麽意思。我本覺著,做個閑散人也不錯,便打算想法子在國子監謀個差事,也跟著調去洛陽,”
凌氏笑,“那日後可是要做親家的下屬了。”
崔道鬱也笑,“確實不妥。萬一日後那魏五郎欺負我女兒,我都不好上門去打人。”
“那現在呢?”凌氏問。
崔道鬱隱隱有了一些想法,“我想辭官去洛陽自己建學舍,收些寒門學子……”
崔道鬱性子不大適合做官,退到官學做山長倒是不錯,可惜注定不會有什麽建樹。書院的環境簡單,是因為這些人還沒有面臨最直接的利益紛爭罷了,其實裡頭有些真才實學的學子大都屬於不同派系,他白擔個師長的名頭,有個面子情,將來這些關系無法真正的為他所用。自己建書院就不一樣了……
天下學子都向往士族族學,崔道鬱出身崔氏,本身亦聲名在外,並不愁生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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