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崔道鬱頓時來了精神。
胡禦史起身走到牆角,搬開地上盆栽臘梅,從後頭牆縫裡掏了半晌,取出一隻指節大小的破舊竹筒遞給他,“此物是我很久之前偶然間得到。”
崔道鬱帶著疑惑小心打開,取出裡面一張細長紙條,看見上面的字,登時雙目圓睜。
——“符九丘在江淮,查其蹤跡”。
“符、符九丘?!”崔道鬱懵了片刻,旋即低聲驚呼,“他不是二十年前就已經戰死在東硤石谷?!您何時從何處得來此物?”
胡禦史想到當年之事,顯得越發滄桑,“這是我十四年前在淮南道山陽縣任縣令時意外截獲。”
按照時間來算,那時候符九丘應該已經死六年了,怎麽還會有人暗中查他的蹤跡?
崔道鬱壓低聲音驚呼,“符九丘沒死?!”
胡禦史點頭,“我也是這般想的,寫這封信的人應該是知曉什麽內情。”
崔道鬱半晌才回神,“你懷疑當年符相……”
胡禦史睨著他,聲音低到幾乎只有氣聲,“當年東硤石谷之戰疑點頗多,他卻趁此時機憑獻策之功扶搖直上,符九丘未死卻不現身,難道不值得懷疑?”
符危出身普通,憑一身本事位極人臣,因此在布衣寒門中頗有威望,胡禦史在得到這份密信之前亦十分敬服他。
人人都道胡禦史是茅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還軟硬不吃,實際上他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也是被形勢所迫。
他當年是如崔道鬱般的純直君子,不同的是,他不似崔道鬱天真,他出身底層,看遍世間冷暖黑暗,心中仍存光明,一心想要做個正直的好官。
步入官場後,因能力出眾,他很快便脫穎而出,爭取到了一個極為不錯的外放之地,在任上政績突出。
如無意外,他在外升任成州府官員也只是時間問題。
然而就在他任期即將結束時,恰好查到一幫水匪的線索。
倘若能解決禍患不僅利民,於他自己而言也是一樁功績,於是他動用了一切能夠支配的力量,查案布局月余,成功端了匪窩。
當時水匪拚死反抗,戰況很是激烈,幾個頭目都死於亂箭之中。
事情到了這裡應是完美了結,可是萬萬沒有想,他掃尾時搜查匪寨,在首領的床榻暗格中意外發現這卷密信。
第431章 往事
人的一生,有時候就在某一個瞬間的選擇被注定。
他區區縣令根本沒有資格直接上書聖上,這就意味著,東西至少會被他的上峰過手,而淮南道的主要官職幾乎被世家把持。他不想草率的將這卷密信交給朝廷,萬一是假的,卻被政敵利用,極有可能對符危造成致命打擊,可他沒有人脈,沒頭蒼蠅似的亂查了一陣子,也沒摸到什麽頭緒,最終在任期到時,正好有個機會回長安。
他深思許久,選擇進了禦史台。
他沒查到符九丘的消息,卻查到一些其他問題,於是成為禦史沒幾天便彈劾了符危。
朝中各種勢力抱團,符危無疑是寒門官員之首,胡禦史也屬於寒門官員之一,卻因屢次彈劾符危,被同樣出身的官員們排擠,而那些貴族官員更不可能接納他。
他從一開始就明白,一旦走上這條路,便會越走越獨,越走越危。
崔道鬱小心的將紙條卷好塞進竹筒內,起身衝胡禦史行了個禮,“多謝胡大人。”
胡禦史擺擺手,“十幾年過去了,若是能查清也算了了我一樁心事。”
他老了,總得讓家裡人過幾天松快日子。
密信無頭無尾,當年攻破匪寨之後,匪首已死,只有個“軍師”當時不在匪寨,匪寨被滅之後聞風藏匿沒有下落,余下滿寨子的小嘍囉,根本問不出什麽有用消息。
他從牆角插著畫的杠裡摸出一個信封,“當年漏網一個‘軍師’,我未曾抓到人,卻也查到一些線索,只是時間過去太久,不知道還能不能派上用場。”
崔道鬱沒有打開看,隻小心將東西揣進懷裡後,忍不住道:“有沒有一種可能,這密信是符九丘死之前……”
崔道鬱很欣賞符九丘,還曾為他賦過詩,實在不願接受英烈變叛賊的可能。
“什麽原因能讓匪寨頭目將一封密信放在枕頭下面數年?”胡禦史瞪他,“更何況,我得到這封密信時,紙張和筆跡嶄新!”
“好、好吧。”崔道鬱把東西仔細揣到懷裡。
胡禦史道,“你要發誓,這些東西只能交給小崔大人或者魏大人,除此之外,不得給任何人,也不得將此事說與其他人聽!”
崔道鬱毫不猶豫地指天發誓,“我發誓必將此物交到崔世寧手中,並且絕不說與其他任何人聽!若有違此誓,不得善終!”
“行了。”胡禦史點頭,“你走吧,家中貧寒,就不留飯了。”
正好崔道鬱懷揣密信沒有心思吃飯,連忙起身,“那在下這就告辭了。”
胡禦史送崔道鬱到大門處。
他站在院內看著小廝關上門,喃喃道,“但願我沒有做錯。”
胡禦史消息靈通,自然知曉一些旁人難以得到的消息,監察司最近的案子牽扯極廣,太子連同幾王、公主皆在其中,再扯出誰都不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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