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九丘緩緩斂去面上笑意,一雙眼眸覆上霜雪般冷凝,“軍中出了奸細,不,不止奸細。”
想到那幫怯戰的懦夫,符九丘便是一陣血氣上湧,他知道自己早晚有一日會馬革裹屍,沒有人不怕死,但若死得其所也不枉來這世上走一遭,他是憑著這股血性把自己當做無情無痛的兵刃衝在最前頭,卻不曾想有一天竟“死”的如此憋屈。
“阿牛,明日我便會離開。”符九丘道。
“伱這樣出去就是找死,又何必浪費我幾瓶上好的金瘡藥?!”魯子耕壓低聲音怒道,“還有,不要叫我阿牛!”
魯子耕本名魯阿牛,符九丘為其取“子耕”為字,自此之後魯阿牛就再也不願意別人叫他阿牛了。
“你信命嗎?”魯子耕問。
符九丘搖頭。
魯子耕噎了一下,執拗地盯著他,“你說信。”
符九丘見這頭牛又要犯倔,隻得道,“信。”
“幽州大亂,城外大片的田莊廢棄,要價很低,我原本今日跟中人約好出城看莊子,那莊子很遠,少不了要在那邊留宿,誰知早上忽然腹痛,隻得與中人推說改日再看,沒想到晚上你就來了,你說巧不巧?”
符九丘看著他面色肅然,假做驚訝應和,“竟有此事!”
“你也覺得玄乎吧!我們命裡注定要救對方一命!你不要壞了命數。”
第486章 舊事(3)
魯子耕是個認死理的人,聽見符九丘答應仍不放心,次日出門之前還用布條將人結結實實捆在床上,生怕他趁機溜走。
如此行為,全然不怕符九丘生疑。
幽州城內還開著的藥鋪已經不多了,魯子耕發現門口都有人守著,看見買藥的人便逐一盤問,一旦說是買外傷藥,不由分說便抓走,更別說請醫者回去看病了!
魯子耕不敢冒險,果斷返回家中。
“所有藥鋪都有人守著。”他看著被裹成粽子的符九丘,“你這傷若是沒有藥恐怕挺不過去。我知道城牆有一處損壞……”
符九丘瞪他,“這麽重要的事,你居然不報給守軍?!”
魯子耕道,“一個狗洞還決定不了勝負存亡。”
“千裡之堤毀於蟻穴……”
魯子耕打斷他,“千裡之堤已經千瘡百孔了。若是咱們大軍能擋住,契丹人根本摸不到幽州城牆。你都成這樣了,還操心這些!”
如今唐軍的問題確如他所言已然千瘡百孔,不差這麽一個洞,可若真到了契丹攻城的時候,城牆安然無恙或許能保全城性命。
符九丘自己可以將生死置之度外,卻並不想用一城安危去逼迫魯子耕犯險,他沉吟片刻道,“你明日將我送至城牆附近之後就離開,我自行出城。”
“你想故意驚動守衛是不是?!那你也會被發現!”魯子耕說罷又無奈歎氣,“也罷,伱何曾將自身安危放在心上過。”
符九丘也不否認,隻笑道,“謝了,堵了你一個狗洞,就當還了我一命,正好不會壞了命數。”
魯子耕黑了臉,“我的命難道就值一個狗洞?!”
符九丘安慰他,“堵上這個狗洞或許能救全城百姓的性命,你要是這麽想,會不會好受一點?”
魯子耕沒好氣地道,“不會。我不想來年這個時候給你上墳。”
符九丘拍拍他的手沒有說話。
“我知道勸不住你,那你多養幾日再走。”魯子耕妥協。
符九丘忍不住看了他幾眼,最後答應。
次日午食,魯子耕守在爐子旁猶豫許久,還是將紙包裡的藥粉倒進粥裡,他一定能看出自己是敷衍應承,必定有所防備,等到晚膳下手肯定不行,只能提前了。
符九丘果然遲疑著將粥喝下,沒多久便昏睡過去。
待到天色漸晚,魯子耕又用沾了藥的帕子捂了一會他的口鼻。
看著沉沉睡著的人,魯子耕拿著剪刀一點一點把裹在他身上的布剪開。
符九丘才二十歲出頭便已經無數次出生入死,像是帶著任務才來到這世上一般,沒有一天是為自己而活。魯子耕這麽做不是想還救命之恩,只是想他活著。
入夜之後,魯子耕悄悄出門查探,回來便背著昏睡過去的人逃出城去。
待符九丘再次醒來,愕然發現自己已然躺在一個木屋裡。
“這是我狩獵落腳處,在深山裡。”魯子耕往坑裡丟著柴火,頗有些心虛地轉移話題,“最近不太平,也不知道哪一日就打到幽州了,所以我冬天的時候來過一趟,在裡面存了不少東西,藥也有很多,這會兒在山中也能采到不少新鮮藥草,雖比不上醫者親看診,但總比硬撐著強。”
他是個私心很重的人,心裡沒有什麽家國百姓,在不危及自身的情況下也不是不能散發一點善意,但絕不可能冒險去救不相乾的人。
“你若要罵便罵吧,等你身上的傷養的差不多了自己去堵狗洞,我絕不攔著你,反正我是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你在我眼皮底下去送死。”
符九丘默默聽著,半晌之後道,“我又沒說什麽,叭叭這麽多作甚。”
魯子耕扭頭看他,“你嘴上沒說,心裡罵了一萬句。”
符九丘一笑扯到傷口,忍不住“嘶”了一聲,“真沒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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