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慕燕推測道,“外婆原本是不讚同的,今年外婆一直在托人為舅舅說媒,提的都是讀書人家未曾婚配的姑娘,但都沒說成。不過現在二舅既然帶著柳二姑娘出門,那外婆應是點頭了。”
王家因為大舅敗壞了名聲,孟家出事後二舅休妻自保,還丟了青衿書院的差事,如今他有兩嫡女一庶子,且已三十有六。讀書人家未曾婚配的好姑娘,怎麽可能看得上他。薑留又問,“這柳二姑娘在夫家沒有孩子麽,為何她丈夫死了就被夫家趕出來了?”
“她嫁的是外地,具體情況如何我也不知曉,被趕出來也是我聽大舅母提起的。”薑慕燕回道,“她……”
姐姐吞吞吐吐的,立刻便把薑留的好奇心勾了出來,“她怎麽了?”
“她……是邑江侯世子夫人的同族堂姐。”
……
……
……
她當時見著被二舅從馬車上扶下來的夫人,就覺得看著有點眼熟。現在聽姐姐這麽一說,薑留才反映過了,那婦人的神情、氣質可不是跟柳如煙如出一轍——透著一股純正的白蓮花氣息麽!
薑留不知該說什麽,憋了半天隻道,“咱們離她遠點,能不打交道就不打交道。”
“我知道。”薑慕燕又低聲道,“王幽影曾說過,孟氏也知道柳二姑娘與二舅的事,還曾暗地派人破壞過柳二姑娘的名聲。”
一個死了丈夫回娘家住的女人,與自己的丈夫藕斷絲連,是個女人就受不了,薑留歎了口氣,怎麽跟王家沾了邊兒,就沒一件事兒讓她覺得順心呢。
過了沒幾日,王二舅續弦的請帖就送到了薑府。薑慕燕拿著帖子半晌才悠悠歎了一口氣,吩咐齊嫂道,“派人送四樣賀禮過去,就說我與六姑娘實在脫不開身,便不去道賀了,請二舅恕罪。”
薑老夫人聽說之後冷嗤一聲,“王家是陷在泥堆裡不想往外拔了。”
閆氏的娘家在修行坊,與柳家離得不遠,
對這位要給王問樵填房的柳家婦人還算了解,她看了一眼在窗邊軟塌上與六郎玩的正歡的兒子,低聲與婆婆道,“這婦人名叫柳青雨,模樣不差,當年登門求親的人很多,最後她嫁了應天府的一個富商,對方給的聘禮之豐厚,被修行坊的街坊們念叨了好幾年。她出嫁後每次回娘家都穿金戴銀,排場極大。她丈夫死後一年便被趕了回來,回來時只有四輛拉嫁妝的馬車。”
薑老夫人問道,“她無兒無女?”
閆氏答道,“有一個女兒,但沒跟著回來。”
薑老夫人點頭,“能生養就好。”
王問樵尚無嫡子,續弦再娶當以傳宗接代為首要大事。
閆氏又壓低聲音道,“娘,柳青雨到年就三十五了。”
三十五?薑老夫人詫異地挑挑眉,忽然很想去看看親家母此時的臉色。
兒子要娶一個三十四歲名聲還不好的寡婦入門,王老夫人不只臉色難看,她渾身都不舒坦,又病倒了。
薑留在外跑了一天回到府中,見姐姐正在挑選送給外婆的藥材,便道,“讓齊嫂去一趟吧,姐姐明日隨我去哥哥新買的田莊轉轉。那莊子離著薑家莊不遠,原是右羽林衛營中一個副將家的,莊中有一處水碓房,咱們帶著米糧鋪的管事去看看水碓房搗出來的米直梁怎麽樣。”
薑慕燕還未見過水碓房長什麽樣子,立刻應了。
江凌聽說妹妹要去田莊,立刻決定第二日逃學跟著妹妹一起去。聽到凌哥要逃學出去玩,薑三郎立刻跑到二叔面前告狀。
薑二爺聽了後卻不覺得有什麽,“你也想去?”
薑三郎立刻點頭,笑嘻嘻地道,“二叔,現在正是獵兔子的好時候。”
田裡的莊稼收完了,天還不算太冷,確實是兔子的好時候。薑二爺也想去,可現在張大人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天天拉著他東奔西跑,就連去京畿諸縣體察民情都要帶上他,這讓薑二爺很是鬱悶。他一鬱悶,就看著面前擠眉弄眼的侄兒不順眼了,“你去找你爹,你爹讓你去,你就去。”
薑三郎的臉立刻垮了,不過他還是抱著試試看的念頭,找上了父親。
薑松沉著臉道,“安生在書院讀書,哪都不準去。”
薑三郎鼓起腮幫子,“凌哥能去,為何孩兒就不能去?”
“你書讀得有凌兒好?”薑松反問。
那自是沒有。不管是讀書還是習武,青衿書院內沒有人比江凌更厲害,薑三郎還是想掙扎一下,“爹,現在世道這麽亂,凌哥一個人保護三妹和六妹,怕是護不周全,兒跟著去還能穩妥一些,您說對吧?”
薑松抬眸看著個頭又躥了一截的兒子,問道,“你的工夫比留兒好?若真有事,是你保護妹妹,還是讓妹妹保護你?”
父親這話一出口,薑三郎徹底垮了,他現在已經打不過胖六了……
薑松見兒子垂頭喪氣,便又鼓勵他道,“你這一陣安心讀書,若年底帖經和墨義全對,為父便跟你凌哥商量,讓你上前馬場幫忙。”
薑三郎小心翼翼地伸出三個手指頭,“爹,全對兒真做不到,錯三道以內可行?”
薑松點頭,“然。”
“多謝爹!”薑三郎一跳多高,轉身跑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江凌與薑慕燕、薑留一同出發,趕往城西新買的田莊——西小莊。
路上,薑留興致勃勃地跟姐姐閑聊,“西小莊東面有個村子,叫野豬河村。姐姐知道這個村名字是怎麽來的麽?”
竟還有村莊叫這個名字?薑慕燕猜測道,“村內有野豬河?”
薑留拍手,“不錯!據說這條河是被野豬拱出來的。這條河在西小莊內穿過,莊中的水碓房就建在河道邊上。”
薑慕燕擔心道,“若野豬很多,會不會下來糟蹋莊稼?”
薑留不擔心這個,“不怕,野豬多就插木樁、挖壕溝攔著,或者讓哥哥把大野豬都打死。”
騎馬跟在車邊的江凌道,“野豬皮厚,用箭射不死它,可以直接用刀,今日我獵一頭回來,晚上咱們吃野豬肉。”
薑慕燕搖頭,“還是罷了,野豬皮厚還有獠牙,萬一把它傷了豈不是得不償失。”
“我不會被傷到。”江凌認真道。
見姐姐和哥哥把天聊死了,薑留轉移話題道,“你們看,這個是不是原先安家的田莊?”
江凌和薑慕燕同時轉頭,向路邊的田莊望去。田莊內的莊家已收完,一眼望去盡是平坦的田地,讓人觀之心情愉悅。
薑慕燕的嘴角剛剛翹起,卻忽然見遠處有一人影在田莊中的院落敞開的大門內一閃而過,那是……孟庭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