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梅君和閻石開嘀嘀咕咕引起閻老太太的注意,閻老太太笑問道:「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
「閻少爺想在留在這邊玩。」沈梅君笑道。
閻石開用力地不停點頭,「奶奶,我不回去,我留下來和她在一起好不好?」
閻石開今日出府後甩掉了跟隨的小廝跑丟了,錢茂去報信時,閻家一家人年輕的都出動去尋他了,快急慌了,閻老太太聽了錢茂的傳話,知道孫兒沒事,對沈梅君很是感激,又覺得沈梅君聰慧過人,心中極願意孫子和她親近。
她的傻孫子喜歡沈梅君要留下來,她打心底同意,盼著沈梅君教導教導她孫子。
只是沈梅君是內宅年輕婦子,有些不妥,遂問傅老太太:「我這孫子留下來,會不會太擾貴府了?」
當然擾了,閻石開看來是纏定沈梅君的,他精神上是傻子,身體卻是不折不扣的青年男子,沈梅君可是傅望舒的房中人,大是不便。
人家話裡話外意思想留下孫子,傅老太太不便拒絕,笑著道:「不擾不擾,把石開留下來,你安心回去罷。」
「奶奶,我是不是可以不回家留下來了?」閻石開高興得手舞足蹈。
「可以的,不過要聽話,奶奶回去後,再把侍候你的人送過來。」
「不要,我不要原來侍候的人,我只要她。」閻石開作勢又要倒地上打滾。
沈梅君看著是極妥當的,有她操心著,料亦無妨,閻老太太道了聲好,又嗔道:「什麼她她的,要喊沈姑娘。」
「好好,叫沈姑娘。」閻石開甜甜喊:「沈姑娘。」
沈梅君微笑著嗯了一聲,心念一轉,笑道:「老太太,大少爺外出了,閻少爺安置在流觴軒不便,流觴軒附近的聚石齋名字暗合了閻少爺之名,把閻少爺安置在那,如何?」
「你看著安排便是。」傅老太太沒意見,當著閻老太太的面,又囑道:「你看著挑幾個伶俐的丫環婆子過去服侍,鋪陳什麼的,你自做主,庫房裡挑最好的。」
沈梅君一一應下,又笑道:「說到挑人,老太太最會調-教人,梅君想向老太太討個人,老太太房裡的青意姑娘,行事極妥當,老太太可捨得讓出來服侍閻少爺?」
「青意那丫頭是不錯。」傅老太太滿意地笑道,覺得沈梅君挺會說挺體貼人,若是要討她身邊的一等丫鬟,她使慣了的還不捨得,青意是二等丫鬟沒有貼身服侍,沒什麼捨不得的。
閻老太太連聲道謝:「為著這個傻孫兒,連老姐妹的可心丫鬟都要了,慚愧。」
「傅閻通家之好,應該的應該的。」傅太太笑著擺手,要讓閻老太更領自己人情兒,笑對沈梅君道:「讓青意好好服侍石開,特事持辦,把她的月例銀子從一兩提為二兩。」
「是,老太太。」沈梅君恭聲道。當然不會去糾正傅老太太的說話,青意原來可是只有五百錢月錢。
這裡言笑晏晏,傅太太坐在一邊如熱窩上的螞蟻,尷經尬難堪不已,閻老太太惱她責罰沈梅君,眼睛瞟都不瞟她一下,話題一直往沈梅君身上引,這麼一大通話下來,挑丫環選東西待客什麼的,傅老太太給閻老太太話兒牽引著,盡皆交給沈梅君打理了。
敘了許久的話,日落時分,閻老太太告辭回家,離開前招手門外跟著她過來傅府的一個婆子,婆子手裡拿著一個楠木紅漆盒子,閻老太太看向沈梅君,笑道:「初次相見,這是給沈姑娘的見面禮。」
「謝老太太。」沈梅君接過盒子不驕不躁道謝。
送走閻老太太,沈梅君帶著閻石開去聚石齋安置,挑人她讓高升媳婦帶駱青意去挑。
聚石齋雖沒人居住,灑掃婆子定時清掃著,也很整潔,紗帳帷幔擺設鋪陳換上新的後,很是簡潔大氣。
閻石開一直跟著沈梅君轉悠,看看佈置完了,伸手就和沈梅君要雕刀。
「我這裡沒有,你等等。」沈梅君不給他,等駱青意忙完了,覷著閻石開不注意,悄悄把雕刀給了駱青意,嘴唇朝閻石開呶了呶。
「要小刀子?」駱青意假裝訝異,摸出雕刀問道:「是要這個嗎?」
「就是這個,給我好不好?」閻石開大狗似扭身體撒嬌。
駱青意笑著給了他,閻石開要了雕刀要木塊,沈梅君早暗裡讓人準備了,也不拿,留給駱青意拿出來給他。
「你真好,和沈姑娘一樣好。」閻石開很高興。
「叫駱姑娘。」沈梅君笑著道。
「駱姑娘。」閻石開高高興興喊了一聲,坐桌邊去雕東西。
沈梅君把駱青意拉到一邊,悄悄地把怎麼讓閻石開乖巧聽話的訣竅講了,閻石開很喜歡雕刀,可以用雕刀拿捏他誘他乖巧聽話,又悄聲囑道:「一時半會不能把你提為管事,你且耐心照顧閻少爺,閻少爺離開前,我定能想到法子提你做管事的。」
服侍著閻石開,那人暫時不會動駱青意的。
駱青意感激地點頭。
沈梅君還想囑她幾句,高升媳婦過來稟報,閻老太太使了婆子送來閻石開的日常衣物,還有,給傅老太太送了禮,閻家婆子指定要她去查點,在花廳裡等著。
閻石開的衣物有兩大包,沈梅君讓婆子送到聚石齋,看閻家送傅老太太的禮物時,沈梅君暗贊了聲真闊綽。
閻老太太送來的禮有布匹,蟒緞雲緞妝緞各一匹,藍素紗白素紗各一匹,裹貂皮烏拉貂皮各一件。還有整套的銀器盂,有銀鑲牙箸,銀茶壺,銀蓋碗,銀盤,銀碟,銀盎等。
銀器實用之物,最貴重的是飾品,一根白玉福字簪,純淨的羊脂白玉製成的,雕刻精細、玲瓏剔透,富麗華貴又寓意綿長。
沈梅君讓高升媳婦送閻家的管事婆子出去,自己親自帶著丫鬟婆子拿著了禮物送去給傅老太太。
「閻家老姐妹真是客氣。」傅老太太看著禮物笑昨見眉不見眼。
閻家不似傅家是剛發家的,富貴已傳了十代,底蘊厚實,使用器盂之講究遠非傅家可比,傅老太太細瞧那根白玉福字簪,愛不釋手。
沈梅君稟報完,淺笑著行禮告退。
傅老太太唔了一聲,抬頭看沈梅君一眼,微一沉吟道:「你還沒貼身服侍的丫環吧?從家下挑兩個伶俐的二等丫鬟做一等丫鬟,再挑兩個二等丫鬟四個粗使婆子服侍你,府裡人不夠便再買幾個進府。你的份例,傳我的話給太太,從公中走帳,按姨娘的份例,不必再從望舒的份例銀子裡面扣。」
「梅君叩謝老太太高恩。」沈梅君跪了下去,重重地叩了一個響頭。
「真是懂事的好孩子,起來吧。」傅老太太笑著親自去扶沈梅君。
這日因閻石開的意外出現,沈梅君順風順水地展現了管家娘子的風姿。
傅府外宅,錢茂對沈梅君佩服不已,繪聲繪色地把沈梅君用火球逼得那個賊原形畢露的事講了又講,外院的男人沒有一個沒聽說的。
「沈姑娘真是太神了,我開始還不明白她為何我讓我先牽走馬,原來是怕火球扔出去驚了馬,還有,那個火球表面紮了一層稻草,火燒起來旺,很是嚇人,但是一下就熄了,哪怕落到那小子身上,亦不會釀成大禍。不往那小子頭頂扔,是給那小子站起來跑路的機會,沈姑娘想的真周到……」
高升也聽說了,晚上回到自己住的院落,聽媳婦說沈梅君點了她做副手,傅太太同意了,後面又發生了那麼多事,傅太太因帳務虛高在眾管事面前落了面子,帳本也得譽寫一份給沈梅君時,長歎道:「想不到沈梅君一個沒名沒份的姑娘家,竟然第一天就站住了腳,太太大勢去矣。」
「太太畢竟是正室太太,哪至於?」高升媳婦猶疑不定道。
「太太把你拔給沈梅君,就是大錯特錯,我問你,沈梅君吩咐你辦的事,以沈梅君之智,你能不從嗎?不能。你吩咐下去,下面那些執事呢?敢不聽嗎?不敢,就這麼一招,沈梅君就能做到令出必行了。
太太最大的優勢就是身份,對外與各府來往身份尊重,可今日因閻家少爺的事,閻老太太回去後,一定會在各府太太小姐們面前大贊沈梅君,沈梅君的身份不足之處會給她聰慧的光環掩蓋住……」
「你這麼一說,還真的是。」高升媳婦叫苦,道:「咱們是太太的陪房,身契都在太太那裡,怎麼辦好?」
「現在就看四少爺了,沈梅君雖然開局大獲全勝,但是四少爺也不是易與的。」高升沉吟著,道:「不用愁,只需稟公辦事,咱倆當了近十幾年的管事,底子在那裡,也不怕她動咱們,沈梅君若真想把咱們倆收為心腹,我想,她會設法從太太那裡要走咱們倆的賣身契的。」
高升媳婦哆嗦了一下,道:「若她想收咱們為心腹,咱們真從了她?太太可是咱們從小看著長大的,那府裡太太看著咱倆妥當才讓咱倆做了陪房的,太太這十幾年來,待咱們也不薄。」
「是啊。」高升長歎,「走一步看一步吧,太太畢竟有四少爺這個兒子,四少爺又得老太太歡心,這一仗,鹿死誰手還難說。
高升夫妻兩個暗裡嘰嘰咕咕,流觴軒裡眾人也在熱熱鬧鬧討論著。
沈梅君第一日管事一切順利,流觴軒眾人也有榮與焉,聽說傅老太太讓沈梅君挑丫鬟服侍,更加高興。
服侍自己的人也是進流觴軒的,沈梅君本想等傅望舒回來由他挑,轉念一想,自己接下來的日子要與眾管事見面,有些事辦起來比如跑腿什麼的,還是自己的人使起來順手,不等了,讓秋夢幫她挑。
秋夢也沒客氣,笑著應下,寫了一張紙舉薦了八個人給沈梅君。
大夥兒說了會兒話,沈梅君記掛著謝氏先回了西廂。
謝氏這幾日病情好轉了許多,沈梅君進去時,她沒躺著,斜倚椅背上,雙鶯在替她捶腿。
看到沈梅君進來,雙鶯便退了下去。
「今日聽外面在議論,你做了傅家的半個管家?」謝氏問道,語氣倒是平靜。
沈梅君嗯了一聲,有些緊張,不知怎麼解釋,昨晚回來遲,今早走時謝氏尚未起身,還沒告訴她。
「是不是這樣那個四少爺就不會打你的主意?」
「是的。」娘能明白,沈梅君很高興。
「記住這些只是暫時的,咱們終究要回侯府的,別把自己套進去。」謝氏哼道。
「記住了。」沈梅君小聲應是。侯府的生活她如今一點也不依戀,然而,必得殺回去揭穿那個可恥女人的把戲,把那女人自侯夫人的位置趕下來,至於爹……沈梅君愣神,爹在那件事之前,對她真的很好很疼她。
「婆子送來的盒子在那裡。」謝氏往桌面呶嘴。
精緻的紅漆雕花盒子,是閻老夫人送她的見面禮。
「這是傅府裡有來往的一位老太太送女兒的見面禮。」沈梅君解釋道,走過去打開盒子。
看清盒子裡是一整套的紅寶石頭面時,沈梅君驚歎:「這個……閻老太太怎麼送這麼貴重的見面禮!」
「早先在家時你還缺這樣的東西嗎?」謝氏刺道,眼睛卻看著盒子不轉開。
提先時做什麼,落毛鳳凰不如雞。沈梅君看著謝氏的眼神,不覺心酸。
娘口裡不屑,心中卻極喜歡這些漂亮貴重的首飾的。
「娘,橫豎沒事,我給你梳個好看的髮型好不好?」
「嗯。」謝氏點頭。
西廂雖不奢華,日用傢俱卻一樣不少,梳妝鏡也有的,沈梅君把母親扶到鏡前坐下,拿了梳子幫她梳鬢。
沈梅君給謝氏梳了結鬟式高聳雲髻,如雲秀髮高堆巍峨瞻望,又把閻老太太所送那套寶石頭面首飾插上,金絲如意雲紋寶石簪,攢絲寶石步搖……沒多久,往日侯府那個雍容高貴,端麗矜持的娘出現在鏡子裡。
便是模樣恢復了,身處的再不是奢華尊榮的侯府,身邊也沒有欣賞的人,沒有要討好的人。
沈梅君喉頭酸澀難言,謝氏欣喜地左右照了照,歎道:「拆了罷,這樣子連走出房門都不便。」口裡說著,眼裡落下透明的淚珠。
侍候母親梳洗了歇下後,沈梅君自己盥漱畢上床躺下,腦子裡亂糟糟的思緒翻滾。
侯府那邊現在是什麼情況,爹以前很疼自己的,為何一封莫須有的信便能將十幾年父女之情打得煙消雲散?
煩惱間又想到今日傅府裡的事,太順利了,反不是好事,傅望超回府後,傅太太的反撲會很兇猛。
不知傅望超哪天回來,他回來時,傅望舒若是回來了那就好了。
沈梅君覺得心頭空蕩蕩,盼著傅望舒如今就在府裡。
他要譏刺就譏刺,想揩油摸弄也由得他,有他在身邊,心中就有底氣,就踏實著。
沈梅君睡著了,夢裡迷迷糊糊恍恍惚惚中,眼前傅望舒出現,黑潭一樣深沉的眸子定定地看著她。
「想我了嗎?」他妃色的嘴唇微啟。
想他了嗎?沈梅君自問,腦子裡迷迷濛濛,心口火燒似的熱,身體卻覺得冷,不由自主環臂抱胸。
「冷了?」傅望舒低聲問,把她攬進懷裡,像她高挽袖子晾床單那晚,輕輕摩挲她的手臂。沈梅君心神激蕩,不冷了,身體像是火摺子,給傅望舒點燃了,劈劈啵啵燒著。
「你的肌膚真滑真嫩。」傅望舒在她耳邊贊道,眸中有幽幽的焰火在閃爍,一雙手越摸越往上,搭住了她圓潤的肩頭。
「大少爺。」沈梅君低低叫著,又是歡喜又是害怕,身體止不住簌簌發抖。
傅望舒沉沉地看著她,良久,輕聲道:「沈梅君,你想要嗎?」
想要什麼?沈梅君不解,不知如何作答,傅望舒勾起她的臉,目光灼灼看她,低聲道:「要嗎?告訴我你想要我嗎?」
什麼要他?沈梅君隱隱約約明白了,又羞又慌,搖頭不是點頭不是,又聽他道:「你若討厭我,那我走罷。」
他的手鬆開她的肩膀,沈梅君急了,按住他的手,喃喃道:「不……大少爺……我不討厭你……」
「不討厭?那是喜歡嗎?」他的手複又按住她肩膀,緩緩地往下,這回,是往前面鎖骨下方而去。
他要做什麼?沈梅君怔怔癡癡,腦子裡空茫茫一片。
傅望舒的嘴唇一張一合,說著些什麼她一句也沒聽清,她只看到他深如潭水的眼眸春-意氤氳,灼灼熱熱像燦錦鋪開,絢爛瑰麗若鮮花怒放,沈梅君的心被他攝人魂魄的暗示融化,身體越來越軟,越來越焦-渴。
傅望舒的手逶迤著往下而去,給他觸-摸過的肌膚感覺極敏-銳,沈梅君的呼吸停止了。
上衫被拉開了,胸口細嫩的一片肌膚白雪似泛著瑩光。
沈梅君懵懂著,怔怔地看著半隱半露的衣襟裡自己白-皙的峰-巒上兩朵嫣紅的櫻花。
傅望舒的長指再往下,就會劃上它們,就會……就會裹住渾-圓的那兩團。
沈梅君氣息淩亂,茫亂無措地想,他裹住那兩團後,接下來要做的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