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沈梅君消失不見了,傅望舒心煩意亂,吩咐車夫去冀國公府。
曾凡看到傅望舒很高興,扯了傅望舒便擺開酒杯斟酒。
「正煩著想找你說說話。」
「煩什麼?」
「家裡頭給我安排的通房我留下了,但是沒讓她們侍候,這幾日聽了你的話也沒去外面找女人。」曾凡頗苦惱,指自己臉上的幾粒痘痘,小聲道:「憋出內傷來了,我想請教你,你自成人後從沒有過女人,是怎麼控制的住的?」
往日無所謂控制不控制,那方面的欲-念極少有,早起的晨動都沒什麼感覺,可自從沈梅君來到身邊後,特別是最近,不止憋出內傷,幾乎要吐血了。
傅望舒正苦惱著這事,無法回答曾凡的問題,見曾凡還在眼光光看自己,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你沒有手嗎?」
五指姑娘是不錯,隨時可用很方便,可那怎麼能和香-軟的姑娘相比。曾凡大歎:「還是你從沒嘗過葷味的好,容易控制,你若是嘗試過了,便說不出這個風涼話,姑娘摟在懷裡,那個滋味。」
曾凡懷念不已,「摟著綿-軟,趴上去如伏雲端,進去了……吸-咬得人……哎,死了也願意,不說了,這一說,我硬起來了,守身太久了真是受不了。」
曾凡嘖嘖歎息,視線移動間驚呆了,手指指著傅望舒腹下地方說不出話來。
傅望舒那物在馬車裡一直高昂激揚著,下馬車時深吸氣許久方讓它老實下去,聽曾凡說姑娘的妙處,想起下午馬車裡的情景,控制不住又抬了頭,並且,曾凡叫喚了也沒軟下去。
「有什麼奇怪的,我又沒毛病,不找女人不表示我那物不能用。」心中尷尬得緊,面子上傅望舒還是很平靜。
曾凡無話說,又是一聲長歎,半晌,道:「我不服你真不行,放著沈梅君那樣的絕色可人兒在身邊卻能守得住不作禽獸之舉。」
傅望舒在心底苦笑,快守不住了,守得真痛苦,下午那時,真的很想像曾凡說的那樣,把沈梅君辦了。
可是,得了沈梅君的身子後,他和沈梅君怎麼辦?
傅望舒耳際響過他娘不甘不願的哀嚎,眼前閃過遍地的鮮血。
娘死那一年他才三歲,三歲的孩子有的什麼都記不得,他不知自己為何記得那麼清楚,也許他真的是早慧吧。
他娘很溫婉美麗,曾凡總說沈梅君漂亮,可是和他娘比,沈梅君遜色許多。
梨園伶人心比天高命比紙薄,偏又生得豔如芍藥清賽菡萏,在那種地方,想要潔身自愛也難,萎落苦海輾轉風塵飽受苦難後,聽得傅老爺願取她為正室,只以為覓得良人,將滿腔癡心交付。
後來……
娘在孤寂痛苦的日子裡,總是把他抱懷裡低喃訴說,她以為他還小不懂,殊不知他全都懂並記住了。
傅望舒端起酒杯高揚脖子一口幹了。
傅望舒不近女色不願娶妻,他怕,自己會和禽獸似的父親一般始亂終棄,無法情深一往,永不變心。
傅望舒不想喜歡女人,也不想被女人喜歡。
傅望舒和曾凡一起借酒消愁,沈梅君那頭則輕鬆舒暢。
雖給傅望舒又是摸摸-弄弄後冷言相待,思念之苦到底略解了,又得傅望舒指點,心中對執掌傅家中饋信心更足,回府後她先到議事廳去,傅太太早走了,她過去告了罪,再去傅老太太那裡請安,遞上下車時傅望舒給她的一盒肅州特產綿糖,說是傅望舒從肅州特意捎回來的,傅老太太很是高興。
出了傅老太太上房,沈梅君沒回流觴軒,先去看閻石開。
「沈姑娘,你來啦,快,我雕了好多,來,都送給你玩。」閻石開看到沈梅君很高興,獻寶似從鼓囊囊的懷裡掏出來不少木雕。
「歡兒她們看著喜歡想要,閻少爺不肯,說是留著只給你一個人玩兒的。」駱青意笑道。
傻得真有心,沈梅君也很是歡喜,問閻石開:「喜歡我讓人給你送來的新木頭嗎?」
「喜歡,沈姑娘,你看,用香香的木塊雕的更好看呢。」
果然好看了百倍不只,檀香木光滑油亮,聞著清香淡雅,加上雕工精細流暢,看著就很稀罕。
傅望舒說木雕要賣品味賣尊榮,那便不能給府裡的丫鬟得了像不值錢的玩物兒一樣拿去玩耍,幸而閻石開實心眼,不肯給別的人。
沈梅君問駱青意閻石開下午聽不聽話,駱青意未及答言,閻石開已得意地道:「我很乖,駱姑娘教我寫字,我會寫很多字了。」
急忙忙地擱了雕刀,把書案一邊的幾張紙攤開給沈梅君看。
紙上寫了閻石開,爺爺奶奶爹娘等字,橫是橫豎是豎很是工整。
沈梅君大奇:「這真是他寫的?」
「是的。」駱青意點頭,悄聲道:「閻少爺學得真快,記得也快,我讓他歇歇不要一下子太累的,不然,一下午認寫幾百個字不成問題。」
這根本不是傻子而是天才了,沈梅君驚訝不已。
「青意,你教閻少爺寫一封家書,我們等一會帶著家書和他一起先回一趟閻家。」
駱青意點頭,有些明白沈梅君此舉的用意,閻石開聽得要回閻家,不幹了,哼哼嘰嘰哭起來:「沈姑娘,我很乖的,你不要送我回家。」
「不送你回家,只是帶著你回去讓你奶奶和娘誇你有長進,更加放心把你留在這邊。」沈梅君笑著安撫他。
不用回家能留下來,閻石開登時破涕為笑,駱青意教他寫家書,他很賣力地一筆一劃練習。
沈梅君看片刻,喊歡兒去吩咐高升媳婦讓外院的車夫套馬車,她要和閻石開回趟閻府。
這一個命令,她連向傅太太請示都沒有,有的時候,覷著能獨立做主的,便不能一直作小伏低。
聽得是要送閻石開回閻家,車夫自然得聽從。
晚膳草草吃了,沈梅君帶著閻石開和駱青意一起去閻家。
路上沈梅君悄悄提點了駱青意幾句,到了閻家不不卑不亢淡然自若即可。傅府裡現有管事沒有空缺,她想把駱青意提升為與各府人情往來的頭臉管事。
駱青意的出身和文采做這一個綽綽有餘,落毛鳳凰不如雞,但鳳凰始終比雞強。
閻老太太把傻子留在傅家心中難免記掛,又不便時時派人去看望,這日用過晚膳,與閻太太婆媳對坐著正說著閻石開,聽門上來報沈梅君來了,不覺大喜,一面高聲道:「有請。」一面笑對閻太太道:「沈姑娘真是伶俐人,想必怕咱們擔心,不等咱們過問,便過來報平安了。」
閻老太太極是精明,閻太太則笑容滿面很慈祥,見了沈梅君少不得又誇了幾句,沈梅君謙遜了客套了兩句,遞上閻石開寫的書信。
聽沈梅君說平安信是閻石開親筆寫的,兩位閻太太又喜又疑,沈梅君早料到了,下車時讓駱青意和閻石開留在車裡不要一起進來,便是要給閻老太太和閻太太驚喜,此時嫣然一笑道:「閻少爺如今在府門外馬車上,老太太派人請閻少爺進來當面寫可好。」
「奶奶,娘,我寫完了你們可得給我跟沈姑娘回去啊!」閻石開進門先急忙聲明立場,生怕閻老太太和閻太太不給他回傅府的樣子。
「白疼你了。」閻老太太眼裡有淚,看著閻石開工工整整寫出來的字,與閻太太對視,目光裡滿是欣慰。
傻孫子在傅府才呆了兩天便會認字寫字,看起來過得也很滋潤,她們放下心了。
「老太太和太太若是掛心,青意隔兩天便帶閻少爺回來請安一次。」駱青意笑道。
「真是個好姑娘。」閻老太太贊道,命人拿見面禮,閻太太與沈梅君也是初次見面,命備了兩份。
三人行禮告辭了,閻石開想著回傅府沒有奶奶母親管束著,又能弄刀子雕東西,喜得手舞足蹈。
駱青意有幾日沒見母親弟弟了,心中牽掛著,看著沈梅君悄聲央道:「梅君,咱們不急著回府,去看我弟弟和我娘好不好?」
沈梅君悄悄點頭,她也正有此意,閻石開雕的那些東西,離開傅府時她一古腦打包帶著呢,要和駱展鵬商量賣木雕大事。
沈梅君也牽掛著,那日駱展鵬說接畫一幅《玉堂富貴》圖,要畫一百一十一朵形態各異的牡丹,極不容易,不知他畫完了嗎?
已是酉時末,畫廊關門了,駱展鵬開門見是沈梅君和駱青意,高興得喊了聲姐姐梅君姐姐,撲過來又是牽著沈梅君的手不放。
沈梅君微笑著拍了拍他的手,招呼閻石開一起進門。
「梅君姐姐,他是誰?」駱展鵬一臉警惕。
「一會再詳細說。」沈梅君回身把門關上,車夫留在外面看馬車,先招呼閻石開,「閻少爺,你看這些畫兒上面的樹呀人呀什麼的,你會雕嗎?」
閻石開圓瞪著眼看個不停,眼睛從一幅畫移到下一幅,口裡不停叫著好好看,許久後道:「會,沈姑娘,你給我認真一點看好不好?」
「好,那你慢慢看,不要摸別弄壞了,我先進裡面喝水。」沈梅君笑著應好,拉了駱展鵬進後院。
駱青意已在她們之前進去了,把閻家送的見面禮拿給駱太太,閻太太送的是金銀吉慶元寶裸子各十個,還有粉藍素白兩匹織緞,閻老太太送的是一套赤金頭面首飾。
「這頂了五年的月錢和賞賜了。」駱太太又悲又喜。
豈止,正經月錢每月只得五百文,自己往日委身侍候人得來的錢,只說是得的賞賜和月錢,母親還不知道。
「你弟弟畫的《玉堂富貴》圖交了以後,咱家就能湊足三十兩銀子了,娘想著給你贖身出來的。」駱太太有些矛盾,想快些給女兒贖身,又怕往後畫廊有什麼變故,再尋傅府那樣的主子不容易。
「暫時不贖身了。」駱青意搖頭,道:「梅君說,弟弟的畫廊眼下不用交租,若是要交租,所剩亦無幾,晴時思雨天,攢些銀子留起來好,梅君現在是傅府半個當家人,她說要設法提我做管事,主要代她與各府打交道。娘,跟各府主子打交道,像這樣的賞賜少不了,再熬個一年半載的,展鵬的畫打出名氣,家裡安定下來了,到時候,湊了銀子把我和梅君一起贖身。」
湊了銀子把女兒和沈梅君一起贖身!駱太太愣住,兒子小看不清楚便罷,女兒卻是極懂事的,聽女兒說話,那是將沈梅君當駱家人看待了的。
「娘,梅君姐姐來了。」駱展鵬揭開簾子,神采飛揚豐神韻秀,一人跟在他背後走了進來,一身月白緞裙,身段婀娜,肌膚瑩潤,眼底眉梢隱著水墨風流,行動間矜貴端方楚楚動人。
駱太太以前還是禦史夫人時,與各府行走,也見過不少絕色佳人,卻不似沈梅君這般粉面含春帶露,還未出聲,已讓人愛之不過的,登時愣住了。
「梅君見過駱伯母。」沈梅君淺笑著襝衽行禮。
駱太太當過十幾年官太太,一看沈梅君行禮身姿,登時看出沈梅君早先是名門仕女的教養,扶了沈梅君起身後,皺眉問道:「你家先前是做什麼的?」
明知娘親是無辜的,可沒有洗刷冤屈之前,卻還背著個惡名,沈梅君遲疑了一下,把實情說了,只隱瞞了那封誣衊母親失貞的信落款人是駱謙。
「你是沈訓和蘊秀的女兒?沈訓休妻了?」駱太太面色變了,眼神閃爍驚訝不已。
沈梅君點頭,有些奇怪駱太太怎麼知道母親的閨名。
「我娘家亦算是名門,武安伯溫府,當年未出閣時,與你娘是閨中好友。」駱太太歎了口氣,低聲道:「你娘可安好?」
「不怎麼好,一直服藥著。」沈梅君有些哽咽。
「蘊秀心高氣傲的,竟落得如廝境地,想不到……沈訓如此絕情。」駱太太長歎,低聲道:「你娘在那府裡安置不便吧?不然,把她接來和我一起住,彼此也有個照應。」
在傅府裡,連寄人籬下都不算,謝氏精神短少壓抑,離開傅府說不定天高雲淡精神好些,只駱太太也是三災四病的,不在傅府裡自己要貼身服侍不方便,暫時又買不起丫環,娘那脾氣架子沒人服侍不行,更無法像駱太太一樣還親下灶房做飯洗衣的,沈梅君沉思了一下,輕搖了搖頭,謝過駱太太好意。
駱太太歎息不已,駱展鵬聽得母親和謝氏還是舊友,更加高興,沈梅君腦子裡的疑問卻越來越多。
那封誣衊母親失貞的信落款是駱謙,想必母親與駱謙不是一點牽絆沒有,駱太太與母親是閨中好友,為何過去十幾年,她從沒聽母親提起過。
且,既是好友,母親在侯府時,為何和駱太太也從不來往。
駱太太看沈梅君眉頭微蹙,眸中閃著深思,也有些瞭解她此時的疑惑,沉默了片刻,澀聲道:「當年我和你娘同一天出閣……有些事陰差陽錯,你娘本是要嫁給謙哥,我是要嫁給沈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