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裡沉沉浮浮不知多久,傅望舒chuan息著強令自己停了下來。
天黑了,窗簾子透不進半絲光亮,傅望舒摸索著披衣下床點亮了八角琉璃燈。
柔和明亮的光芒使人無所遁形,沈梅君臥在床上羞臊不已,想坐起來,又想拉了被子蒙住臉。
傅望舒走回床邊,看著沈梅君露在外面猶如玉琢似的肌膚,縱然剛摸-弄過許久,仍忍不住伸了手過去。
沈梅君被他一碰身體又顫軟起來,啞著嗓子小聲叫了聲大少爺,叫得這麼一聲,羞澀地再說不出別的話。
再繼續下去,只怕是忍不住了,傅望舒住了手,把沈梅君抱扶起來,從抹胸到裡衣中衣上衫,緩緩地一件一件系上拉好。
乾淨修長的手細心地理好衣裳後,傅望舒雙手捧起沈梅君的臉。
沈梅君半垂睫看他,瑩白如玉的臉龐泛著嬌羞的潮紅,水眸裡有蕩漾起伏的chun情,還有掩藏不住的依賴眷戀。
「沈梅君。」傅望舒低叫,托起沈梅君的臉,微張著嘴,緩緩俯下頭去。
他要吻自己嗎?沈梅君失措地閉上眼睛,期待那兩片滾熱的嘴唇對自己唇瓣的第一次掠奪。
「梅君……梅君……」房門突然被大力地拍響,秋夢的聲音驚惶而恐懼。
「剛才窗外那聲音是我娘嗎?我娘她出什麼事了!」沈梅君魂飛魄散,推開傅望舒朝房外飛奔。
「回來。」傅望舒一把抓住她,「我出去看看怎麼回事,你收拾齊整再出來,這個樣子出去,你娘更受打擊。」
頭髮整個披散著,這樣子出去,剛才在房中做什麼顯而易見,沈梅君咬唇,默默地點了點頭。
男人束髮容易打理,傅望舒梳攏了隨手用發帶束住,飛快地整理了衣裳走出去。
「大少爺……」秋夢臉色發白,嘴唇哆嗦著,整個人不停發抖。
流觴軒的侍婢都圍在西廂門口,傅望舒看了一眼,抿了抿唇,把房門帶上,沉著臉低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梅君方才她娘投井自絕了。」秋夢幾乎要哭了,「她先時走過來,走到臥房外窗邊去,奴婢……奴婢也不知她不願意梅君和大少爺好,沒攔著不讓她過去。」
傅望舒的面色變得鐵青,片刻後緩和下來,淡淡問道:「救上來了?」
「嗯,她投的是院裡的水井,雙鶯看到了,大家當時就過去把她撈上來了,我已命人去請大夫。」秋夢咬住唇,小聲道:「人醒著的,然精神不大好,兩眼直呆呆的有些癡怔。」
「你進去絆住梅君,就說方才是閻傻子耍脾氣找她,現在又好了,沈夫人投井的事,不要給她知道。」傅望舒咬著牙沉聲吩咐。
西廂門口流觴軒眾人看到傅望舒走過來,靜靜地散開,傅望舒招了春雲到身邊。
「把人都招到門外去訓斥,這事不准洩漏半句給梅君知道,誰多嘴了。」他咬著牙,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春雲嚇得顫抖,急忙招了人出去叮囑,連房裡的雙鶯等幾個服侍謝氏的也喊走了。
傅望舒待眾人都離開了,走到謝氏床前,語調平靜,道:「你給趕出侯府時,為何沒這麼大氣性在侯府裡自絕?真要自絕,應該夜深人靜無人發現時再去投井,而不是這麼裝腔作態。」
謝氏眼皮跳了一下,臉上浮起赤紅。
傅望舒左右看了看,抓過櫃子上針線籃裡一把剪刀扔到床上,半俯□,惡狠狠盯著謝氏,道:「想自絕是吧?現在,此時,給我拿起剪刀往自己脖子上紮,表現你侯府夫人的氣性給我看。」
謝氏失神的眼睛抖地聚攏起光芒,坐了起來,恨恨地瞪傅望舒,抓起剪刀抵到自己脖頸上。
「紮呀。」傅望舒直手身,雙手抱臂冷冷看著謝氏,道:「被侯府趕出來那一年,梅君才十三歲,從一個金尊玉貴的千金小姐變成無家可歸身無分文的人,她給富貴人家漿洗衣物,做繡活,得一個包子一個餅都讓給你吃,自己街頭撿拾人家扔掉的食物充饑,為了給你籌錢治病,她甚至想過賣身歡場。
她進傅府後,對我奶奶下跪,對太太下跪,拋棄自尊顏面向現實屈服,若換了你,是不是要尋死覓活了?
那一晚她差一點給我四弟強行汙-辱,你是她的親生母親,你問也不問一聲瞭解情況,沒有安慰她半句話,而是狠狠地扇打她,你自問,你都做了些什麼?打量著梅君重情就可以隨意折磨她嗎?」
謝氏握剪刀的手瑟瑟發抖,傅望舒語畢,她的剪子嗒一下掉到床上。
「我……」她雙手捂住臉,無力地低泣起來,「我的梅君那麼美那麼聰慧,性情那麼好,她應該嫁得更好,而不是嫁一個卑賤的商人,你配不上她。」
傅望舒唇邊浮起一抹譏諷地笑容,不說話,把剪子撿起來放回針線籃子裡,沉默著看謝氏,許久後,低聲道:「我可以向你保證,在你們回侯府恢復身份前,我不會索要梅君的身子。」
他咬著牙,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梅君現在還是清白女兒身。」
「真的?」謝氏住了哭,驚喜地看傅望舒。
「真的。」傅望舒生硬地點頭,轉身走了出去,臨踏出門了,腳步頓住,背對著謝氏道:「你投井一事,我吩咐下去不准給梅君知道,你也別給她看出來。」
「好。」謝氏利索地答應,下床往梳粧檯前走去。
沈梅君聽秋夢說沒事了,松了口氣,秋夢纏住她,要服侍她,她再三推辭,推不過只得羞臊地由著秋夢服侍。
傅望舒房間一側是浴房,裡面大池子只要他在府裡,長期備著熱水的,秋夢要拖延時間,把沈梅君往裡面推,要沈梅君洗浴。
「不行。」沈梅君臉頰連脖紅都羞得通紅。
「你一身的汗,我都聞到了。」秋夢輕笑,朝沈梅君促狹地眨了眨眼,道:「你進去洗著,我悄悄回去給你拿身衣裙換上,這衣裙都皺巴巴的,給你娘看到不好。」
的確是,沈梅君臊著臉,緩緩地除衣。
秋夢走了出去,不急著拿衣裳,倚到房門上輕輕歎息。
沈梅君洗浴過,秋夢幫她梳了精巧的流雲髻,換了衣裙,走出傅望舒房間時,時間也過了小半個時辰,夜色已濃。
沈梅君本想問傅望舒用不用陪他到大膳廳用膳,卻聽春雲說傅望舒出府去了,不由得微有失望。
謝氏精神很好,沈梅君陪著她用過晚膳,正想把秋夢說的母女倆分東西廂住著的話說一遍,謝氏揮手讓雙鶯等人退下,拉了她的手小聲問道:「梅君,你是不是在做著回家的準備?」
回家?沈梅君怔了怔,悟過來謝氏說的是恩平侯府,有些失神,也不過一年多時間,她心中已好像不把那個地方當家了。
沈梅君定了定神,嗯了一聲,道:「娘,要一步一步來,爹給那個女人蒙弊了,不容易辦。」
謝氏明亮的眼睛在聽到沈梅君說蒙弊時,微有些暗淡,啟口想說什麼,又不說了,半晌,道:「你爹最疼你,那個女人算什麼,一封假書信能矇騙得你爹一時,騙不了一世。」
被趕出來這麼久,母親第一次平靜著說往事,沈梅君又喜又驚,悄悄看謝氏,謝氏眼神平靜,並沒有發病的跡象。
果如自己所想真的是假書信,沈梅君凝眉沉吟,想著怎麼讓傅望舒眼下開始幫自己在侯府裡有所行動。
「慢慢想,不急在一時。」謝氏溫和地笑,摸摸沈梅君臉頰,歎道:「這些日子難為你了,你都瘦許多了。」
先前是很瘦,進傅府後衣食無憂,臉頰也圓潤起來了,沈梅君許久沒從謝氏那裡得到關懷了,心頭一酸,眼眶澀澀的。
母女倆說了會兒話,雙鶯過來在門口稟報,藥煎好了,要不要端過來。
「不喝了,我精神好的很。」謝氏擺手,拉了沈梅君的手笑道:「累了一天不需陪娘了,你去洗漱了歇息。」
謝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又回復在家時的慈愛,沈梅君歡喜無限,笑著倒到謝氏身上撒嬌,哼小調兒給她聽。
母女倆說笑許久,沈梅君沒敢說出分居東西廂的話,夜深了,又親自服侍謝氏洗漱了,自己方整理了一下上床睡覺。
頭挨著枕頭後沈梅君便沉沉睡去,晚上又做夢了,夢裡傅望舒捧著她的臉,微笑著看她,柔聲道:「沈梅君,我們成親吧。」
沈梅君好夢沉酣時,傅望舒正在曾凡房中喝酒,不是用酒杯,而是抱著酒罈子,嘩嘩往嘴裡倒。
「望舒,你這是怎麼啦?」曾凡驚疑不定看他,傅望舒極是冷酷沉靜,像這麼失態的事,認識好幾年了還是第一回見到。
「他娘的,我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想娶妻了,卻變成這麼個樣。」傅望舒把手裡的酒罈砸向牆壁,砰一聲巨響,明黃的酒液淌了一地。
「你想娶妻了?」曾凡眼珠子要掉下來了,按住傅望舒伸向第二個酒罈的手,大聲叫喚道:「別喝了,快說,是誰讓你動了凡心,竟然起了成親的念頭。」
「不可能的了。」傅望舒喝醉了,搖搖晃晃站了起來,拍拍曾凡的肩膀,道:「我瞭解你說的了,抱過香香-軟軟的姑娘,真的就再也忍不住了。」
「你從冷面雕塑要變成餓虎了?」曾凡又愁又喜,「望舒,咱們一起去找個姐兒玩吧,我真的憋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