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上人隨時會離開自己的擔憂讓傅望舒有些煩躁,那個總想著拆散他和沈梅君的人是沈梅君的娘,他再多的深情,也不能抵抗謝氏一次又一次的以死相逼。
傅望舒感到害怕恐懼,無法操控一切的恐懼,這恐懼就像那一年看著他娘親躺在鮮紅的血水灘裡一般,讓人絕望讓人發狂。
沈梅君不能跟著傅望舒一起指責自己的母親,她沉默了,她的沉默使傅望舒苦苦維持的理智喪失。
「梅君,我不想再等了……」傅望舒狂熱地盯著沈梅君,拖抱著她站了起來,幾步離開廂房來到隔壁的堂屋,將她死死壓到牆上。
娘就在隔壁,隨時會醒來,不能行,沈梅君拼命掙扎。
傅望舒環著她的雙臂強`硬有力,她哪掙得開,淚水模糊了視線,迷朦裡但見傅望舒眉鋒橫揚,怒浸俊顏,身體不由自主微微發抖。
緋色領口被扒開,他把手伸了進去,月白裡衣也被撕扯開去,翠色抹胸下豐`軟盈盈顫動。
……
……
沈梅君渾身發抖,心尖因愉悅而顫`栗,紅唇輾轉過千言萬語,吟`喘裡只喊得出望舒兩個字。
傅望舒聽到她喊望舒,那是她從心底承認了他是她的夫郎,他們不是從屬的地位,是心心相印的愛人,那一聲望舒不諦於天籟之音,傅望舒發狂了,他喊道:「梅君,再叫我望舒,多叫幾聲,不停地叫……」
「望舒……」沈梅君叫了,不停地叫,一聲聲像貓爪子輕撓過傅望舒心窩,搔`刮出一波比一波熾烈的火焰。
這一刻最是讓人情`動,也最是刺ji,傅望舒緊盯著令自己魂牽夢繞的容顏,要將沈梅君此刻的每一絲表情變化深刻進腦海裡。
咚咚拍門聲遠遠傳來時,傅望舒僵住了。
他爆了句粗口,神情狠戾,沈梅君已不知如何反應,呆呆看他,傅望舒狠咬唇,退了出去,把沈梅君抱起來,飛快地拾起衣裳幫她穿上。
衣裳有些皺,在暗夜裡倒也還行,只髻發松亂一時間梳攏不了,傅望舒把沈梅君釵環卸了,用手指梳理順滑,撕了自己袍裾一角作發帶束成一紮。
隔壁燈火相繼亮了,駱家人也都醒來了,傅望舒輕吻了沈梅君一下,柔聲道:「這時候來的可能是府裡或是商號的人,興許是出什麼事了,我來處理便可,你去隔壁看著娘,把門關上不用出來。」
沈梅君柔順地點頭,芙蓉粉面紅霞暈染,水眸波光瀲灩,傅望舒看得差點抬不起步。
看到畫廊大門外站著的是一個氣宇軒昂威姿赫赫的中年美男子時,傅望舒雙手攥成拳頭。
他猜,來人是沈梅君的親爹,恩平侯沈訓。
傅望舒一直覺得,沈訓不顧尊嚴體面公開休妻,又那麼狠絕地把女兒也一起趕出侯府是另有隱情,這一刻,他卻希望沒有隱情,他很討厭沈訓此時出現,在謝氏昏迷著之時,在他和沈梅君風雨飄搖之時。
跟在傅望舒身後的駱太太驚訝地問道:「沈訓,你怎麼三更半夜過來?來看蘊秀和梅君?」
駱太太的話證實了傅望舒的猜測,對駱太太竟直呼沈訓名字,傅望舒有些訝然,心念一轉,深眸從沈訓臉上掃過下視,看到他微顫的雙手,瞬間什麼都明白過來。
謝氏真可悲,嫁給沈訓十幾年,結髮夫妻之情,竟敵不上一個外人。
沈訓在傅望舒了然的目光裡有些無地自容。
驥國公府與女兒相遇後,聽說女兒竟給人作了通房,沈訓再也控制不住,使了人打聽女兒和謝氏的消息。
得知愛女在離開侯府後受了那麼多苦難後,沈訓自責不已。
他痛苦糾結,不知要繼續坐視不理,還是接了妻女回去,就在這時,受命打聽沈梅君母女下落的人向他彙報,謝氏受了重傷暈迷不醒,收了他女兒做通房的傅家大少爺外面有謠言說要娶門當戶對的大富商家千金為正室。
沈訓在燈下來回彷徨,閃爍的燈影裡突然出現了妻女平靜的沒有氣息的屍體,他再也控制不住,寅夜趕了過來。
沈訓和謝氏的結合緣於陰差陽錯,他要娶的本來是駱太太溫語嵐。
在輾轉難眠的夜晚,沈訓無數次想,成親那一天的錯誤,是不是謝氏謝蘊秀設計的。
因為,和溫語嵐同一天出閣是謝氏提出來的。
駱謙因反詩給皇帝下大牢,差點抄家滅族,告發他的人是杜順,沈訓如五雷轟頂,猛然間醒悟過來。
動手腳使新娘上錯花轎的是杜順,杜順窺覷溫語嵐,謀而不得,想著上錯花轎後,兩家若是退親,他便有機可乘。
那一天他和駱謙各自迎了新娘出來,半路上遇到官兵追捕逃犯,帶著官差抓犯人的便是當年尚是應天府兵馬都統的杜順。
那一天場面亂糟糟的,等得混亂過後抬了花轎回去,拜完堂入了洞房,他方發現新娘抬錯了。
他想悄悄的不動聲色換回,駱謙和溫語嵐不願意,謝氏更是珠淚滾滾。
這一錯,不願意的只有他一個人,溫語嵐與駱謙彼此有情,謝蘊秀深愛著他。
沈訓認下了命運的作弄,他想,只要溫語嵐快活幸福,也便罷了。
因彼此是錯嫁,為避嫌,謝氏和溫語嵐明明是閨中蜜友,卻不再往來。
十幾年過去,他與謝氏相敬如賓,心中卻念念難忘已成為駱夫人的溫語嵐,在夢裡,他無數次夢到溫語嵐。
他沒有納妾,並不是對謝氏深情,而是心灰意冷提不起勁。
對女兒沈梅君,沈訓說不清自己的感情。
疼著寵著愛如掌珠,女兒秀麗溫婉,嬌豔可人,又是那麼聰慧善解人意。
卻又恨著,恨沈梅君不是自己和心愛的女人生下的孩子。
沈訓與溫語嵐沒再見過面,斷斷續續只聽到溫語嵐與駱謙夫婦情好,駱謙也沒有納妾,日子過得美滿幸福。
沈訓以為自己就這樣度過一輩子,駱謙下獄消息如晴天霹靂砸來。
沈訓意識到當年新娘上錯花轎是杜順一手造成的後,他恨杜順毀了自己的姻緣,使自己娶的不是心上人,更恨杜順害駱謙入獄,使心上人幸福完美的家破碎。
沈訓想報仇從大牢中救出駱謙,然而,連顧相在皇帝面前竭力保駱謙也沒有保住,他一個隻襲世爵的侯爺更加無能為力了。
顧相鬱鬱而終,皇帝對杜順恩寵有加,加官進位,沈訓決定破釜沉舟,與杜順拼個你死我活。
與杜順怎麼拼?拼輸了怎麼辦?沈訓思慮了許多個計畫,均覺敗多勝少。
自己一死不足惜,妻女呢?
杜順愛慕著溫語嵐,駱謙下獄後,再狠也不會怎麼羞辱溫語嵐。
他若敗了,他的妻女則不然,最好的下場是被杜順弄死,最大的可能是被送進教坊司,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沈訓想不出兩全之策,他想把妻女悄悄送走,卻又怕後來終究會讓杜順找到。
在他苦思無計時,謝氏的表妹偽造了所謂的通姦信。
沈梅君是不是自己的女兒沈訓清楚,謝氏對他一往情深他自也明白,然而,在看到那封信時,他不是替謝氏主持清白,而是覺得這是天賜良機。
他休了謝氏,把謝氏和女兒一起趕出侯府,半點恩情不留,還將自己戴了綠帽子的事宣揚出去。
沈訓想,與杜順的爭鬥若敗了,杜順對飽受自己鄙棄的妻女也不會為難,若勝了,則將妻女再接回來。
為了使杜順不起疑,他連關注妻女消息都沒有,且,另娶了謝氏的表妹蒙蔽杜順的耳目。
沈訓也擔心過妻女的生活,卻從沒想過她們會過得那麼慘,畢竟,謝氏娘家也是望族世家,即便不歡迎,總會給她們母女一個落腳安身之處的。
他壓根不知道,謝氏蒙著不守婦道被休的惡名令謝家蒙羞抬不起頭來,謝家比他做得更絕,連給謝氏母女進門都沒有。
他也沒去想過,他嬌生慣養居於深閨的女兒,即便聰慧穎秀,在與突如其來的殘酷打擊下如何挺直脊樑。
傅望舒視線掃過沈訓,沈訓也在不動聲色地打量傅望舒。
面前的年輕人眉鋒飛揚眸如幽潭,長身玉立光華逼人,就是那傅家大少爺吧?
沈訓打量了傅望舒一眼看向駱太太:「聽說蘊秀和梅君在你這裡,我想看看她們。」
他掩飾得很好,在駱家遭難後,也從沒在駱太太面前露過面,十幾年過去,駱太太以為當年的情絲早因彼此有家有室淡了,也不避諱,笑道:「你來的正好,蘊秀受傷了,昏迷著呢,進來吧。」
一面招呼自己一雙兒女,喊沈伯父。
「沈伯父。」駱青意和駱展鵬有禮地喊道。
沈伯父!沈訓心口微顫,眼前這兩個他竭力想維護使他們幸福地生活的人喊的是沈伯父,為了他們,他拋棄了可愛的女兒賢慧的妻子,沈訓突然覺得,自己拋妻棄女想救出駱謙為駱太太報仇的想法很可笑。
事已至此,妻也休了,女兒也趕出家門了,他搜尋了那麼多杜順的罪狀,只能奮力一拼,爭取成功,然後接了妻女回去,盡力補償她們。
沈梅君回到廂房急急找了梳子梳好髮髻,整理好儀容後走出來看個究竟,見深夜來人竟是自己的爹,怔住了。
看到女兒,沈訓心頭愧疚更重:「梅君,聽說你娘受傷了,還好吧?」
「謝侯爺關心,我娘好不好,不勞侯爺掛心。」不是傅氏商號裡或是傅府的人來找傅望舒,沈梅君不再逗留,轉身走進廂房。
「梅君,我想看看你娘。」沈訓在她背後怯懦地哀求。
「侯爺以什麼身份深夜看望我娘?」沈梅君扭頭淡淡看向沈訓,夜風吹起她黑亮的髮絲,在白皙的臉頰邊輕揚,清麗的容顏有著沈訓熟悉的秀美雅致,還有他陌生的練達剛強。
「我……」沈訓嘴唇蠕動說不出話。
沈梅君很想決絕地道一聲侯爺請回。
傅望舒說她爹休妻也許有隱情,她不想知道有什麼隱情,再大的苦衷也不能消彌狠絕造成的傷害,也不能解釋得清他在人前對親生女兒的漠視冷然。
算是認識吧!她爹在人前對她身份的定位,把她心中對親情的牽絆淩厲地斬斷了,她不想回侯府,不想要什麼侯府千金的身份。
但是她不能讓她娘蒙著不貞的罪名後半生抬不起頭來,不能讓害得她母女顛沛流離的那個女人安然地穩坐侯夫人的寶座。
沈訓怔站半晌呐呐道:「梅君,爹有苦衷的。」
「這麼說,侯爺清楚地知道我娘是清白的?」沈梅君咄咄逼問。
自然是知道的,沈訓低垂下頭。
沈梅君很想大笑,卻沒有笑,只平靜地問道:「侯爺此來只是看看我娘?沒別的事?」
「我想看看你們過的好不好?」來看一看,讓自己心安。
「過得好又如何?過得不好又如何?」沈梅君輕聲問。
沈訓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