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掌聲才停下。
看著身旁丫頭以近乎崇拜的眼神看著自己,許嬌嬌乾咳一聲,又叮囑道:“你哥失血過多,需要好好調養一下,近期要多買點補品,給他補補身子。”
聽到補品兩個字,那丫頭抿緊了嘴,但仍是重重地點了下頭。
許嬌嬌是按常規這麽交待一句,看她的表情,再看看她瘦巴的身子,也明白了其為難之處。這兵荒馬亂的,兄妹兩人落難於此,靠一個小丫頭,能有錢去買補品嗎?
許嬌嬌望望四周,此時夕陽已西下,絡繹不絕趕來的馬車總算稀落下來,絕大部分的傷兵也得到了醫治,救治工作已進入尾聲。
“這樣吧,不如你們先跟我走吧,我來幫你哥調養,如何?”許嬌嬌道。
既然是做好事,那就做到底吧!些許補品,她現在負擔起來,還是沒問題的。
那丫頭嘴巴嚅動兩下,期期艾艾道:“可我,我沒多少銀錢……”
說著,從腰間纏著的帶子裡抽出一個小小的荷包,打開來,裡面有一堆銅板,許嬌嬌估計,離一百文都差得遠。
“我只有這麽些,先給姐姐吧。”丫頭遞給許嬌嬌。
“不用,你收起來。”許嬌嬌推了回去,“這些你留著備用,買補品的銀子,姐這裡有。”
丫頭遲疑著縮回手,又道:“那姐姐,你缺伺候的人嗎?我可以伺候你,可以幫你做事,我會做很多活兒……”
許嬌嬌一笑,這還真是個實心眼的孩子,“那你就先跟著我吧,咱們先把你哥治好再說。”
不跟著她,她一個小丫頭能去哪裡?
跟著她,還安全些。
小丫頭立刻高興道:“謝謝姐姐!謝謝姐姐!蛾兒一定會盡力做事的!”
許嬌嬌和孫志堅又查看了一下青年的傷勢,這人除了嚴重的內傷,還有右臂也有骨折現象,孫志堅給處理了一下。
然後又去打聽了一下像這種軍士的處置情況,被告知,像青年這種情況,只能退伍了,她們要是把人領走也可以,以後如果好轉了,直接去補辦個手續就行了。
許嬌嬌便喊來一輛馬車,把青年抬上去,往家裡趕。
由於有重病員在車上,受不得顛簸,許嬌嬌吩咐馬車走慢點,她和那個蛾兒丫頭跟在馬車後面走。
“對了,你們兄妹叫什麽名字?家在哪裡?”許嬌嬌問道。
“我哥叫車正廷,我叫蛾兒,我們沒有家了……”
許嬌嬌暗歎,這又是一個悲傷的故事。
原來,兄妹兩人的母親早就病死了,父親是獵戶,他們原本住在天鏡城外,但在一次狩獵途中,父親被流竄的小股黑山人碰上了,雙腿哪有馬跑得快?就此被射死了。
留下兄妹倆悲痛不已,車正廷憤怒之下,恨不能殺光蠻子,當天便報名參軍,投入了方家軍旗下當兵。但他妹妹蛾兒年紀尚小,沒人照顧,於是也將她帶到了鏡城關,就近找了個心善的人家,乾些使喚丫頭的活計,勉強混口飯吃。
車正廷極為努力,一年多的時間後,便當上了百夫長。
都說相依為命,兄妹倆感情也極好,車正廷一有休假便出營看望妹妹,好歹也還能照護一下,而他把軍營裡關於自己的事,也大都跟妹妹說了。
這次方家軍中了奸計,丟了鏡城關,車正廷在戰鬥中負了重傷,便被人抬下來,一路送到京城醫治。
蛾兒也機靈,看著事情不對,
便尋機逃了出來,跟著運送傷兵的隊伍一路走到了這裡,並在途中意外地見到了哥哥。他哥哥原本也是清醒的,只是天境城醫術有限,治了幾下也沒見好,情況反倒越來越嚴重,便送到京城這邊來了。
能被送來京城的傷兵,大多都是這樣的情況。
蛾兒年紀雖小,但吐詞清晰,事情講得很有條理。許嬌嬌聽了,也大致清楚了情況。
“嗯……”
一道微弱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
許嬌嬌示意蛾兒,“你哥哥醒了。”
“真的?”
蛾兒驚喜地上前一步,掀開簾子,果然看見自家哥哥睜開了眼睛!
“哥哥!”
蛾兒的眼淚刷的一下又流了出來。
車正廷前一天晚上就昏迷了,經過了漫長的一夜,又加上幾乎整個白天,都沒有醒來。蛾兒這段時間一直是心如刀絞, 悲痛欲絕,生怕哥哥就此一睡不醒了!
好不容易來到廣場上,兩個大夫看了看,竟然說救不活了!
那個時候,蛾兒覺得天都要塌下來了,前路一片灰暗。
幸好遇上了姐姐,出手相助,而現在,哥哥果然活了過來!
“哥!”
“蛾兒,你哭什麽。”車正廷很虛弱,聲音也無力,但說話很清楚。
蛾兒急忙道:“哥,你不知道,你昏迷了一天一夜啊!好多大夫都說救不好你了,幸虧遇上了一個好姐姐,是她把你救活了!”
“哦?那要感謝人家……”
“感謝就不用了。”許嬌嬌也來到了車廂邊上,示意蛾兒去街邊鋪子裡討碗水來,又道:“你的傷還沒好,我和你妹妹商量過了,就到我家調養一段時日,你沒有意見吧?”
車正廷:“多謝姑娘援手,車某豈能不知好歹,只是我兄妹要累及姑娘府上了。不知姑娘是?”
許嬌嬌:“我姓許,婆家姓杜,我既然把你帶回去,其它事情你就不用放在心上,安心養傷就行了。至於你妹妹,也可以照顧一下你。”
車正廷微微頜首,“大恩不言謝。蛾兒從小教養有失,有什麽做的不對的地方,還望包涵一二。”
他是看許嬌嬌說話作派都不一般,猜想可能是大戶人家,可能規矩頗多,要是蛾兒無意中得罪了恩人,那就不好了,所以事先鋪墊一下。
“這你不用擔心,我也不是個講規矩的人。”
許嬌嬌一笑,這人此時應該是虛弱之極,還顧著說這些話,其為人及性格可見一斑,兄妹倆的感情也確實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