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會兒服務員推著餐車過來送餐,突地看到之前還分開坐的兩位帥哥,不知什麼時候竟然疊坐在一起,霎時間有些愣神,過了數秒才臉色如常地上餐。
但心裏怎麼想就不知道了。
陶梓安都這個歲數的人了,什麼大風大浪他沒有見過。
小姑娘的怪異目光他並不放在心裏,依舊淡定地窩在顧宇時的懷中,手裏捧著服務員剛送過來的溫熱飲品,是的,就這樣喝。
一下子打破了他從前沒做過的幾件事情,一是坐在別人腿上,二是坐在別人腿上吃東西。
顧宇時被服務員那眼睛瞟得有點煩,一手防著陶梓安的杯子摔他滿身,一邊沖服務員甩了個白眼:“沒看過同性戀?”
服務員面色尷尬,匆匆上完最後一道菜品:“對不起,您的菜上完了,請二位慢用。”就走了。
一臉淡定的陶梓安心想,小姑娘見沒見過同性戀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小姑娘肯定沒見過這麼囂張的同性戀。
“我想吃那個。”陶梓安指了指餐盤上碼得整整齊齊的迷你三明治。
抱著陶梓安的顧宇時面無表情,直接用手捏了一個送進陶梓安的嘴裏。
陶梓安差點沒嗆死,這個人太不講究了,作風簡直有點粗野,但是,充滿了該死的男人味。
“還有雞肉片。”
不耐煩被指揮的顧宇時,順著餐盤的順序,一樣給陶梓安塞了點,期間胡亂也自己吃了點,端起水粗獷地喝了幾口,問:“吃飽了沒?”
半個小時後,顧宇時的限量版跑車停在C大門口。
“對了。”陶梓安拿出手機,晃了晃:“我們是不是應該交換一下電話號碼,還有各種社交帳號。”
顧宇時停頓了一下,從車上拿了一張名片:“電話號碼,至於社交帳號就免了。”
陶梓安拿了那張名片,有點無奈地看了看顧宇時,然後下了車。
走路進校門,姿勢都怪怪地,因為他總覺得有異物感。
看他背影,顧宇時握了握方向盤,然後調頭離開。
回去的方向是他現在獨居的家,距離C大不遠,半個小時路程,去公司十分鐘。
然而顧宇時今天並不想去公司,哪怕陶梓安的出現緩衝了他糟糕的心情,但是他依然很鬱悶。
因為李鶴軒外調了,過幾天就會離開S市。
昨天晚上李鶴軒約顧宇時出去,顧宇時拒絕,因為他害怕自己單獨面對李鶴軒的時候,會控制不住情緒,把一切都說出來。
他不敢的,哪怕是李鶴軒一個厭惡的眼神,他都承受不起。
想要再次見面,只能等到他哥和其他人一起為李鶴軒辦踐行宴的時候,混在人群中以朋友的身份抱抱對方,僅此而已。
顧宇時的父輩和李鶴軒的父輩都是朋友,他們從小一起長大,他的家境比李鶴軒的家境好,可以這麼說,李鶴軒家的生意仰仗著顧宇時家,說是世交,但其實裏面摻雜著複雜的利益關係。
當初李鶴軒不顧家裏反對,放棄經商,毅然走上那條路,其中有著想要自食其力的氣魄,顧宇時欣賞之餘,知道自己和李鶴軒更加不可能了。
李鶴軒是不可能跟男人在一起的。
這份無力感顧宇時體驗了足足四五年,早已習慣了,只是想到李鶴軒即將離開,他仍是高興不起來。
開車回家後,顧宇時一邊握著手機,手指懸空在李鶴軒的號碼上,一邊抽著煙,直到抽完一根煙也沒將手指摁下去。
因為他怕自己瘋了,說出不合理的要求。
扔了手機的顧宇時,自暴自棄地向後倒去,陷入昏天黑地的睡眠中。
一覺醒來,手機毫無動靜。
沒有李鶴軒的消息,也沒有他那小男朋友的消息。
同一時間,陶梓安早已利用自己手機裏的號碼,聯繫到同學和老師,請假,問到寢室位址,回去呼呼睡了一個上午,然後醒來清點原陶梓安留下的財產及各種資訊。
毫不意外原陶梓安的存款並不多,只有五六千的樣子,還是陶梓安自己在假期兼職攢下來的辛苦錢。
而他家裏的情況書中介紹過,似乎是南方地區一個五線小城市的人,父母健在,做門店生意,但鋪子是租的,近幾年實體生意難做,收入只夠養家糊口。
貌似還是獨子?
穿越之後對一切毫無負擔的陶梓安,對原主的父母升起了一絲歉疚,因為他是徹徹底底的gay,沒有辦法實現普通家庭的天倫之樂。
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改善生活,早日賺取足夠揮霍的金錢。
過窮苦日子,陶總還是不習慣,他很誠實地知道自己喜歡享受。
電腦,原陶梓安還是有的。
在寢室休息了一天的陶總,起來點了個外賣,然後坐在電腦前,漫不經心地查看著這個世界目前的資訊。
陶梓安在原來的世界,做的是電子科技,很多知識他雖然不是完全掌握,可他有理論知識,大可以跟真正懂的人合作,不愁沒有出頭的機會。
再不濟,他腦海中還有足夠多的大爆IP和創意,隨便整合幾個,也不會過得太差。
不過這些都是燒錢的投資,飯得一口一口吃。
這輩子陶梓安並不想做金錢的奴隸,他想著錢只要夠用就行。
所以趁著等外賣的期間,陶總接了個翻譯的工作,花了半小時翻好兩頁,發給對方評估。
然後外賣就來了,坐得有點屁.股不舒服的陶梓安,正好起來走走,出門下樓拿外賣。
“梓安?”在樓下撞到回來的三個室友,就是昨天晚上跟陶梓安一起去酒吧玩的三人,他們尷尬地跟陶梓安打招呼:“吃外賣?”
為什麼尷尬呢?
因為大學剛開學不久,他們之間其實也不熟。
昨天晚上的事大家心知肚明,是那麼回事兒,但又不確定是不是那麼回事兒。
就挺單純地好奇唄……
“嗯,你們回來了?”陶梓安也不記得他們誰是誰,但不妨礙他跟這群青春洋溢的孩子們交流:“都吃了嗎?”
仨孩子:“吃了,從食堂回來呢。”
四人說著結伴回了寢室,氣氛都有點尷尬,三張藏不住事的臉,看得陶梓安樂呵,關上門,說:“我昨天晚上跟顧先生在一起呢。”
仨孩子愣住了。
又說:“現在顧先生是我男朋友。”冷不丁出櫃,這感覺真爽,就是有點對不住這些孩子,都嚇傻了吧?
但挺出乎陶梓安的意料之外,大家好像沒有想像中那麼吃驚,反而有種塵埃落定的踏實。
“你確定是男朋友嗎?”四眼青年小心提醒著,他叫田俊,說話很直:“顧先生那種身份,你要小心點。”
“是啊。”家境不錯的叫郝景波,不同階層之間的距離他最明白了:“他不會是玩玩你的吧?”
另一個叫閆兵,木木地跟著大家點頭,很老實內向的樣子。
在陶梓安眼中,他們都是一群白紙般單純的孩子,相處起來真是難得的輕鬆:“不會的,顧先生他人很好,過幾天應該會來找我。”
說著,陶梓安拿出顧宇時的名片晃了晃,當著大家的面兒撕爛:“我不聯繫他,看他什麼時候來找我,如果他不來,我們就掰了。”
仨孩子一愣一愣地,然後一陣放心。
就是,這才是他們眼中有才氣又有傲氣的陶梓安,可不是個好欺負的善茬。
安撫好比自個小二十歲的孩子們之後,陶梓安轉過去慢條斯理地吃外賣,順便查看金主給他發的消息,問他明天九點之前能不能翻好。
陶梓安回,可以。
然後談了個不錯的價錢,吃完外賣開始工作,翻一頁給對方發一頁,全靠三十多年來累積的知識,鮮少網上查詞。
金主那邊熄燈前收完所有文檔,感激零涕地發來資訊:你翻譯得又快又好,不愧是ABC,連一些專業名詞都沒錯。
陶梓安看著進賬的錢,笑了。
如果他沒猜錯的話,這金主的檔明天就要交了,給他翻只是病急亂投醫,死馬當活馬醫。
陶梓安:以後有這樣的工作介紹給我,我幫你免費翻。
金主:猴!!!就這麼說定了!
接下來陶梓安就關了電腦,趁著還沒熄燈的幾分鐘去洗澡。
過慣了奢侈生活的陶總,並不習慣學校窄小的浴室,覺得連腳都轉不開。
而且水也不太熱,現在已經深秋了,S市的深夜氣溫略涼。
僅請了一天假的陶梓安,第二天早上十分不習慣地爬起來,假裝自己是一名大一新生,跟著室友們浩浩蕩蕩去吃早餐,又浩浩蕩蕩去教室上課。
這種普通學生的大學生活……陶總還挺喜歡的,就這樣吧。
值得一提的話,原陶梓安讀的是金融系,跟陶總是一個專業,金融系,那不是信手拈來,都不用聽課了。
隨便復習復習就OJBK。
可能是陶梓安這種怠慢課堂的態度被眼尖的教授發現了,教授停下講課:“穿狗頭印花T恤的男同學,對,後排那個,起來回答問題。”
陶總:“……”
陶總垂眸看了眼那狗,又看了看一臉嚴肅的教授,只好站起來回答問題。
“請你講述一下,你心目中的金融是什麼?”教授問道。
心目中的金融是什麼?
陶梓安恍惚,這個問題在過去的歲月裏,曾多次被人問起或自問,在最初的時候,他會回答很多,試圖表達自己對金融知識的足夠瞭解。
但現在他不會了,因為懶得說話。
“教授,我心目中的金融,是一個遊戲。”回答完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