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領著眾屬下的明嬰與蘭曈手綁著手並行出現在明二、蘭七面前時,兩人驚訝過後眼角抽搐起來。主子不和也只是暗地裡呢,他兩人這樣算什麼?
被蘭七扯到一旁的蘭曈解釋道:「屬下擔心若明家的人先找到會對七少不利。」
而背著蘭七明嬰也是如此對明二解釋道:「那『碧妖』陰險卑劣,其屬下定也一樣,明嬰擔心他們會對公子不利,不得已才如此。」
對於他們從未踏足過的東溟島,從英山上聽到其名那一刻起,明二、蘭七兩人便已暗中行動起來,他們親身涉險,當早作好了各種安排。當那載著三百武林高手的兩艘大船才甫出發,身後的明、蘭兩家屬下便已按主子的吩咐行事。
東溟海上的那場暴風雨來臨之初便已有屬下以雪鷹傳信陸地,得到消息的屬下在暴風雨停止後即刻發船出海營救,自家主子是什麼樣的人他們當然清楚,當不可能在那場風雨中喪命,只不過茫茫大海中搜尋還是費了些時日,更想不到的是,明、蘭兩方的人會在大海之中不其而遇。
雖則兩家在武林中同為白道世家,向來交好並無仇怨,便是明二、蘭七兩人相見表面上也會客客氣氣和和睦睦的,但以明嬰、蘭曈這等得力親信,當然是早就暗中得過兩人的叮囑。所以雙方一碰面,雖未曾大打出手,但提防戒備是少不了的,經過一番周旋,雙方達成一致意見:明落與蘭曨共乘一船繼續前往東溟島,明嬰與蘭曈則繼續搜尋失蹤了的主子。
明嬰與蘭曈在明、蘭兩家上下看來,那是武功高強為人精幹,在明二、蘭七眼中,那是才能非凡的得力屬下,可他們倆也不知是不是和他們的主人一樣前世有孽緣今生有仇怨,明明達成了共識,理智上也知道此刻應化敵為友,可偏偏兩人就是看對方不順眼。
蘭曈左頰上那不笑也深深露著的酒窩在別人看來可愛可親,但在明嬰看來便成笑面虎的暗刀,明嬰那雙細小精亮的眼睛在別人看來聰明可靠,但在蘭曈看來那就是陰謀詭計的巢穴,對方稍有言語、舉動那在彼此看來便成了挑釁、算計,最終兩人一言不合大戰三百回合,結果當然是個僵局,兩人手綁著一處,一起走到了兩家主人面前,這倒是杜絕了對方會先一步到達加害主人的可能,自己嘛,一干屬下看著可笑,便是明二、蘭七看著也大感丟臉。
只不過明二、蘭七此刻也沒那個心情與時間來責備兩人,毫無留戀的離了收留他們數天數夜的荒島,登上乾淨舒適的大船揚帆而去。
各自好好梳洗吃喝了一番,便各自叫進明嬰、蘭曈進艙,至於詢問了什麼,吩咐了什麼,那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東溟海中的突襲與不可預測的暴風雨,並未出乎他們的意料,但同樣的,這一切似乎也在東溟島的算計之中!他們都是慣於掌控一切的人,而皇朝武林自「蘭因璧月」失蹤以來,與東溟島這個神秘的敵人相鬥卻是屢處下風,這令他們極為不爽!無論是為他們自身,還是為著皇朝武林,又或是為著洺空的拜託,東溟島這塊巨石他們必須擊碎!此刻,予他倆來說,有一個共同的敵人———東溟島!
所以,明嬰、蘭曈得到的眾多命令中有一道是相同的。
東溟島,皇朝武林在我還未掌控之前你竟敢玩弄踐踏!
順風而行的大船上,蘭七、明二兩人端坐艙中,一個依舊妖美無倫,一個依然出塵溫雅,心頭卻在同一刻冷然一笑。
船在海上航行了五天五夜,十月十八日申時,它極隱蔽的停在了礁石群之後。
蘭七、明二踏出船艙便見著另一艘船也隱在一處礁石後停著,見到此船停駐,對面船上有兩名年輕女子飛身躍過來,穩穩的落在船板上。
「七少。」
「公子。」
俏麗英秀有著一雙新月似眼睛的蘭曨快步走向蘭七,而纖瘦嬌小的明落則如弱柳扶風般向明二走去,清秀的眸子裡盈著關懷。
蘭七、明二各自含笑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屬下。
「公子,你沒事吧?」明落以醫者的目光打量著明二全身上下。
「七少,你沒被暗算吧?」蘭曨則問得較為明確。
話落,明嬰狠盯了蘭曨一眼,蘭曈則深表同感的點頭。
蘭七雙手一攤,笑道:「雖然敵人狡詐陰險,但本少鴻福齊天,倖免於難。」
而明二則溫文爾雅道:「一路上有七少照應,總算是九死一生。」
兩人各自銜著笑看著對方。
「蘭曈,還不快見過明二公子。」
「明落,還不快向七少見禮。」
有主人吩咐,蘭曨、明落當然不能失禮於人。
「蘭曨見過二公子。」
「明落見過七少。」
蘭曨、明落躬身一禮,也順便將這主子時常想要嚼肝咽肺的人好好打量了一番。
這表相悅目怡心,紅塵再無僅有。蘭曨暗道。
這碧眸真個能勾魂攝魂。明落按住躍動的胸口。
見完禮,便該談正事了。
「七少,那便是東溟島。」蘭曨指著遠方道。
船頭,明二、蘭七極目眺望,以他們的目力也只能看到大海中渺小的一片黑灰色,模糊的似是許多的島嶼,足見其距離之遠。
「我們到此已有三日,但船不能再近一步,否則便會驚動東溟島的哨探。」明落道,「他們時刻都派有船隻繞島探查,戒備極嚴。」
「東溟島就是那麼?」蘭七眯著眸看著遠方那片彷彿飄浮在海面的黑灰色。
「上次東溟島人現身,『煞魂』奉命跟蹤,東溟島的少主雲無涯最後領眾回到此處。」蘭曈答道。
「嗯。」蘭七點點頭往明二看去。
接收到蘭七的目光,明二往明嬰看去。
明嬰抱拳回稟:「稟公子,我們的人探得此處便是東溟島。」
得到答案,明二、蘭七互看一眼交換了意見。
「天黑時我與七少游過去,你們按命行事。」明二淡淡一聲吩咐。
自與眾屬下見面起,二公子又恢復他一貫的從容優雅飄逸出塵的神仙模樣,島上的狼狽情形若非蘭七親眼所見並從不懷疑自己的眼睛,真個要以為是夢了。
「替本少準備去吧。」蘭七揮揮手吩咐。
「是。」明嬰、明落、蘭曈、蘭曨領著各自主人的命令躬身退下。
海天漆黑如墨時,明二、蘭七確認好方向後,便一頭紮進了冰冷的海水裡。
黑暗裡,他們在海水中時潛時浮,小心避過暗礁與哨探,奮力往目標游去。以他們功力,要避人耳目倒是容易,可以他們的本領,也在海裡游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才到達海岸,那時,他們全身都凍得麻木,唇紫臉青,但為著不驚動岸邊的哨探,兩人只有放棄觸手可及的陸地燈火,藉著岸邊微弱的光線,轉而攀爬那屹立海邊無人看守的陡峭險峻的斷崖。
爬至崖頂,兩人稍稍喘一口氣,便各選了一處隱蔽之地脫下又濕又冷的衣服,又擦乾頭髮,換上了包在油紙裡的乾淨衣裳冠帶。
明二向來偏好青衫,只是式樣與珮飾不同,而素淨簡樸的青色衣裳也最襯他雅潔的氣韻,臨風而立,清舉飄然,直如青蓮幻化的仙人。而蘭七則喜著深紫、淺綠、淡黃三色衣裳,這三色衣裳也最襯她的神韻。深紫彰顯她的魔魅之氣,淺綠更映得那雙瞳眸深碧如水,淡黃則為她那一身令人畏懼的妖異添上一抹明燦耀目的暖色。
再現身時,明二青衫依舊,蘭七一身淡黃男裝。
看天色,離天亮還有一段的時間,兩人便尋了一處背風之地運氣調息,既休眠又為著恢復元氣。
天色大亮時,兩人睜眼起身,立於高崖之上,放目望去,才發現立身之處是一個小島,而前方隔著一線海峽,矗立著一座更大的島嶼,廣袤得一望無際。遠處的山丘、河流,近處村莊、城鎮,一一盡收眼底,炊煙裊裊,人聲隱約,竟是一片平和,與皇朝帝國的任何一片土地沒有兩樣,並非想像中的森然冰荒。
「看起來,這似乎就是大海之中的一個小小王國。」蘭七道。
「或許真的是皇朝帝國之外的另一個世外桃源。」明二目光掃視著海面周圍散落的許多小島,一樣的可見有田地、房屋、人影。
「這裡明明自成一國,為什麼還要去奪『蘭因璧月』,為什麼要去招惹皇朝武林?」蘭七把玩著手中玉扇頗為費解。
「這是皇朝武林每一個人的疑問。」明二收回遠處的目光轉而查看近處出路。
「據蘭曈他們所探,洺前輩他們自暴風雨後也失去了蹤跡,你說……」蘭七碧眸從手中玉扇上移到明二臉上,「他們會不會和那三千高手同一下場呢?畢竟東溟海予皇朝武林來說是噬人的深淵,予東溟島人來說卻是育他們的搖籃。」
「在下想,只要我們能找到那位雲少主,就一定能找到答案,這不也是我們此行的目的嗎?」明二瞟一眼蘭七。
「呵,我們的目的可不只此一項。」蘭七笑得別有深意。
「先去探探情況吧。」明二率先步下山崖。蘭七收起玉扇跟在身後。
這島不大,所以兩人下了山崖走不了一個時辰便差不多穿過了小島,前邊又是海岸,岸邊停著幾艘船,還有著一家飯館,想來只是方便路人舟子吃飯打尖的,所以小而簡陋。此刻不是飯時,客人不甚多,只是坐著三兩喝茶歇息的路人以及一些等客的舟子。
兩人一走入,明二便生不妙之感。
要知以兩人之姿容儀表,置身群英聚集的英山況且是萬眾矚目的焦點,更何況是這遙遠海外的簡陋小店,從老闆到路人到舟子,皆是瞪目張口的看著兩人,無不以為是夢中。特別是蘭七,無需言語作態,只那雙天生魅惑的碧眸便已引得所有人神搖魂飛,更甚者,一名年輕的舟子已滿目痴迷情不自禁的向她走來。
明二反射性的抬手遮住了蘭七的眼睛。
「你……」蘭七驚愣。
「閉嘴!閉眼!」明二冷冷道。
然後趁著眾人痴神間,一把扯了蘭七飛身後退,幾個起落,便消失了蹤影。而店裡一干人眼見仙人飛逝,一個個如夢初醒,第一反應都是抓住一人問道剛才可有見著兩個仙人?剛才難道是海神現身?
明二扯著蘭七飛至一處無人隱蔽地才停下來。
「七少這雙眼睛真真獨一無二,估計我們還沒找到雲無涯,他便已找到我們了。」明二話裡帶著火氣。這予優雅如仙的二公子來說可謂首次,可看著眼前之人,他深感這確是名副其實的妖孽魔障!
「二公子俊儀如仙到哪都令人敬仰呀。」蘭七一樣話裡藏譏。對於這個死對頭,便是言語上的一點小虧也不能吃的。
「在下哪裡及七少令人一眼刻骨。」
「喲,二公子可別謙虛,咱們彼此彼此罷。」
兩人各自冷哼一聲,譏諷著對方的同時也心裡懊惱著。若非剛才飯館裡人的反映令兩人警醒,倒真要疏忽了外形惹眼這一點了。
各自從懷中掏出瓶瓶罐罐準備易容。
再出現在剛才小店的是兩個花甲老人,頭髮鬍鬚全白,不過紅光滿面,衣飾光鮮,一看就知道是富貴人家的老爺。
店裡原先的客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那年過半百頭髮灰白的店老闆。
兩人一進店,還未及有所動,那正抹著桌子的店老闆一看兩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先開口了,道:「兩位不是東溟島的人吧?」
呃?兩人一愣。難道這小店也是暗哨不成?
正想著要不要動手,那店老闆又開口了,「兩位不用驚奇,老漢開店二十多年了,這來來往往的人見得多了,你們二位我一看便知不是我們島上的人。」
「老闆好利的眼光。」青衣老人彬彬有禮抱拳道。
「嘿嘿……」店老闆受用的笑笑,「兩位去主島店外就有船,三錢銀便送你們過去了,上了島隨便找人問,都能告訴你們去北闕宮的路,很容易就到了。」
呃?兩人再次一愣。他們還沒問路呢,也沒說要去什麼北闕宮的。
店老闆看兩人神色,又道:「兩位不用驚奇,少主早就下過令了,凡是見到不像我們東溟之人,只管指路北闕宮就好。」
「你們少主……可是叫『雲無涯』?」長長壽眉遮著眼睛的紫衣老人問道。
「嗯。」店老闆點頭。
砰!店老闆正在擦的桌子四分五裂的散在地上。
「你……你……」店老闆驚懼的看著這眉發全白明明老得就快要入土的紫衣老人,怎的力氣這麼大,一掌就拍碎了桌子,他這桌子可是用了二十年了的,牢固著呢。
「賠你。」紫衣老人笑吟吟的遞過一片銀葉。
「啊……這,多了。」店老闆接過銀葉有些哆嗦。這紫衣老人雖然一臉的笑,可無由的令人發冷,那長眉下的眼睛似乎閃著妖光。
「老闆便收下罷。」青衣老人溫和笑道,看一眼紫衣老人,然後目光轉回店老闆,「我這位朋友自小便力氣過人,剛才不小心毀了老闆的桌子,我這代他賠禮。」說著微微躬身。
「啊……不用,不用。」店老闆慌忙攔著。這青衣老人氣度儒雅,笑起來令人如沐春風,對著他,要自在舒服多了。
青衣老人看著店老闆,一臉的和藹可親,「你們少主這話是何時交待下來的?可還有其它話?」
「三月前就有交待,除此外沒有其它啦。」店老闆答道。
「多謝老闆。」青衣老人抱抱拳。
「不用,不用。」店老闆也學著他的模樣抱抱拳,奈何怎麼也沒有那等優雅風範,作罷。
兩人告辭出了店,那笑著的臉頓時冷了下來。
哼!雲無涯!
兩人對視一眼,只覺得彼此的裝扮實是可笑!費了一番功夫,誰知這一切早就在雲無涯的算計之中,白忙一場!
可恨!可惱!
雲無涯!
兩人暗自咬起牙。
青衣老人與紫衣老人坐船渡過了海峽,才甫一踏上主島,便見岸邊停有一輛馬車,車旁隨從十名,車前矗立著兩名年輕人,一人書生裝束,笑眯眯的眼睛,另一人錦衣玉面,挺拔俊逸,只是眉間帶著煞氣。
看著前邊這馬車這些人,紫衣老人手一伸搭在了青衣老人肩上,唉聲吁氣著,「唉喲喲,這船上顛得我這把老骨頭喲,可受罪了。」眼睛望著那馬車,「二哥,小弟實在走不動,我們坐馬車好不好?」
青衣老人扶住紫衣老人,無奈道:「七弟,你忘了咱們錢已不多了,付了船資便只夠一頓飯錢了,哪裡還雇得起馬車。」
兩名年輕人走上前來,書生模樣的抱抱拳,笑眯眯的眼睛看著兩位老人,道:「在下屈懷柳,奉少主之命在此恭候兩位,這馬車乃專為兩位準備,請上車。」
紫衣老人與青衣老人看看前面的馬車,然後對看了一眼。紫衣老人撇著嘴道:「二哥,這麼破的馬車我不要坐。」
青衣老人點頭道:「也是。這駕車的馬不是日行千里的駿馬,這車既無金雕之門又無玉串之簾,一點也不氣派,實在不配七弟你。」
那錦衣的年輕人抱著劍走過來,眼中略帶蔑視神態,道:「明二公子與蘭七少貴為皇朝武林世家之主,想來住慣金樓飲慣玉漿,只是我東溟島乃窮僻之地,只有這等破爛馬車,所以還請兩位將就一下。」
「二哥,你覺不覺得這小子的眼睛很令人生厭?」紫衣老人眼睛斜睨著錦衣年輕人,嘴裡問著青衣老人。
「嗯。」青衣老人再次點頭,「而且口氣很大,吹牛皮應該還可以。」
叮!利劍出鞘之聲。
「萬埃不得無禮。」屈懷柳上前一步攔住橫眉冷對著紫、青兩老人的錦衣年輕人萬埃,再次抱拳,「二公子,七少,我等乃奉少主之命迎接兩位。」一邊說著一邊手一招,便有一名隨從端著兩杯酒過來,「這兩杯美酒乃少主為表對兩位的敬意而備,還請兩位喝下,也好讓我等盡快送兩位去北闕宮,少主已久候了。」
說罷那隨從端著酒往兩人走來。
紫衣老人———蘭七嘆氣一聲,「二公子,本少最討厭喝敬的酒了。」
青衣老人———明二也嘆氣一聲,「七少,無論是敬酒還是罰酒,東溟島的酒都不好喝的。」
「所以……」蘭七看著明二。
明二搖著頭,「不喝。」
「由得你們麼!」
萬埃一聲冷喝寶劍鋒芒如練直掃明二,而同時屈懷柳撲向了蘭七。
只不過東溟高手的突然攻擊並未奏效。明二公子不慌不忙的抬袖一掃,逼近頸前的利劍便閃向了一邊,爾後無論萬埃的劍是如何的快如何的狠,他隨隨意意的一指一掌便可切斷劍勢,任萬埃的劍是如狂風猛襲還是如暴雨猛傾,他身若一片落葉,隨風搖曳飄飛,劍總離他的身子有那麼一點點距離。
而與明二恰恰相反,蘭七玉扇出袖,如一柄短刃在手,白光炫目,招招卻只刺屈懷柳雙目,無論他如何躲閃又或是出招反擊,玉扇不離他三寸之距。
鬥得片刻,蘭七含著戲謔的聲音響起,「二公子,筋骨鬆動了吧?」
「差不多了。」明二溫和的答道。
「那就不玩了。」
「好。」
話音一落,明二飄忽的身形不再隨著劍風而動,萬埃只覺得眼前似矗高山,劍招遞出,不可越不可穿,一股迫力壓頂而來。
而同時蘭七手中玉扇一張,屈懷柳只覺眼前似漫天鋪雪,只有滿目的白,避無可避,心知這兩人確如少主所說,絕非己身可敵,當下大喝一聲:「退!」左右手同時一揮,一點烏光直射明二,一把閃著晶光的東西卻罩向了蘭七。
明二揮袖掃落那點烏光,蘭七則玉扇一旋,將所有的晶光全吸於扇面上,而萬埃與屈懷柳卻已趁此剎那時機飛身退去,眾隨從也同樣迅速離開,眨眼便失了蹤影。
「我等明請兩位,奈何兩位卻不識好歹。」遠遠的,屈懷柳的聲音傳來。
明二公子也不去追人,彈彈袖,溫雅的笑道:「看來以後是暗的了。」
而蘭七卻在研究著玉扇上的東西,那是一顆顆如黃豆大小的白珠子,晶瑩剔透的,朗日下折射著耀目的光芒。
「原來是些冰珠子。」她拈起一顆置於掌心,左右滾動著,涼涼的,甚是舒服,只是那冰珠子很快便融成了一滴水,然後化於掌心,那一剎,一股寒意直透心底,蘭七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眉一動,然後笑吟吟的將玉扇遞到明二面前,道:「二公子可要拿顆玩玩?」
明二眼角一抽,道:「七少童心未泯,留著自己玩就好了。」
蘭七嘴一撇,「無趣。」玉扇一甩,冰珠子瞬間盡落塵埃。
東溟群島共計由大大小小三十七座島嶼組成,中心主島乃是最大的島嶼,約有皇朝帝國一州之大,由四城組城,分別座於東西南北四方,四城中心是一座高山,在高山的北峰之上屹立著一座宮宇,那便是東溟島至高權威的象徵———北闕宮,東溟群島之主所居之地。
這一日,南城外走來一對年輕夫妻,丈夫一襲青布衣,面色枯黃略顯病態,但身形欣長極有風神,而妻子一身淡綠衣裙,頭上一頂紗帽,垂下的紗簾遮住眉眼,雖看不全面容,但只從身形與那秀逸的下巴便可知,這定是位美人。看兩人舉止神態甚是親密,想來新婚不久,正是燕爾之時。
這兩人正是明二與蘭七。為避人耳目,兩人改換裝扮,不過扮作夫妻乃是蘭七的主意,理由是東溟島的人沒有見過她的女裝,那樣一男一女上路定不會引起東溟島的注意,當然,暗地裡少不得她要逗弄明二公子的心思。至於蘭七頭上那頂紗帽,則是明二公子特地準備的,理由是要掩了一切禍端的源頭———蘭七的碧眸。
兩人傍晚進了南城,然後投宿一家客棧,那客棧不大不小,生意不算頂好也不算差,來了這麼一對夫妻也沒怎麼引人注目。
夫妻,當然就是一個房間。
兩人進了房,蘭七第一件事便是摘了頭上的紗帽。「這東西真的很礙眼。」將紗帽丟棄在桌上,抬手按按眉眼,那紗簾總在眼前晃,令眼睛很不舒服。
明二公子則抬頭摸了摸臉,易容藥塗在臉上也不舒服的。
幸好,不一會兒,店小二送來了熱水給客人洗洗風塵。敲門聲響起時,蘭七閃身進了屏風後,還未及出來,又有一名店小二送來了熱茶與熱飯。
打發了小二,明二先洗去臉上的易容藥,那邊蘭七伸長脖子聞著飯菜香準備大嚼一頓。
明二洗好臉坐回桌前便見蘭七垮著一張臉。
「可惡的雲無涯,竟連一頓好飯好菜都不讓人吃!」蘭七碧眸裡妖光攝人。
明二不用再看飯菜茶水了,知定已是下了毒的。
兩人各自摸摸癟癟的肚子,暗抑飢火,卻無可奈何。雖則有荒島那段飢渴先例,但想著生機勃勃的東溟島上總不至挨餓的,哪裡曾想到雲無涯會做得這麼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