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卻將頭一抬,道:「憑你們這些人還不配知道本少俠的名字。」
那少年的態度把戴奚惹怒了:「混帳東西!本公子乃堂堂太宰之子,你竟也配在本公子面前託大!」
少年一聽,頓時濃眉揚起:「原來是貪官污吏之子強搶民女!看我不為民除害!」話音一落,身子瞬間躍起,一拳便揍在戴奚臉上,戴奚頓時鼻血橫流。
戴奚本以為搬出父親定能嚇退這少年,所以對少年的這番舉動始料未及,直等到鼻血噴灑一地,他才後知後覺地痛叫起來:「哎喲!你這臭小子……給我揍死他!」
身後隨從得令頓時一擁而上。這些隨從都是學了些武功的,比起常人來,算是本領高強了,可是在這少年面前,卻只能算是班門弄斧。怎麼說少年也是武林世家出身,又自小勤習武藝,武功即便不到一流之境,卻比這些隨從不知高出多少倍。所以少年無須取兵器,只是三拳兩腳,便將一干隨從打翻在地,最後只剩戴奚還杵著。
看著隨從一個個鼻青臉腫倒地不起,戴奚心底裡也害怕起來,只是他向來橫慣了,此刻也不肯示弱,猶自強撐著沖少年喊道:「你……你這強人竟敢打傷本公子的隨從,你知道本公子是誰嗎?本公子可是……」話沒說完,他臉上又重重挨了一拳,然後倒地暈了過去。
少年擦了擦拳頭,不屑地看著地上的戴奚:「這等瘋狗似的叫囂本少俠可不怕。」說罷轉頭沖地上那些隨從叫道:「還不快滾,你們以後再敢做壞事,本少俠見一次打一次!」
那些隨從此刻也知道打不過少年,再多話只會吃虧,所以趕忙爬起來,抬著戴奚倉皇離去。
看著那群狼狽離去的人,蘭七心裡感慨著:要是換作往日,這群人落在本少手中,若不斷胳膊斷手,定不會放他們走的,這少年看來還是不夠狠。當然了,要是夠狠的話也就不會救她了。想至此,蘭七轉頭往少年看去,少年正好也向她望來,他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睛裡儘是驚豔之情。
蘭七看著這英俊的少年,一瞬間不由想到了寧朗,一樣的眉眼明朗英姿勃發,不同的是這少年沒有寧朗那種惇厚溫良,另有一種張揚的驕傲與銳氣。正想著是不是該謝謝他時,那少年卻猛地跳了起來,大聲叫道「碧妖蘭七!」
蘭七聽得頓時愣住了,暗想這少年是哪家的孩子,竟然認識她?
少年從身後拔出一柄似刀又似劍的兵器,衝著蘭七叫道:「碧妖,我們來決鬥吧!」
蘭七看著少年那奇怪的兵器,碧眸眾閃過一絲光芒,但轉瞬掩去,又是纖纖弱女子的模樣:「這位少俠,我乃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裡能和你決鬥?」
「嗯?」少年不信跳至她身旁,手一伸擒住她的手腕,按住脈搏探了半晌,不由得喪氣,她體內確實沒有內功,就是個平常人,「難道我認錯了?」少年猶是不死心地看住蘭七,盯著她的眼睛看,「難道這樣碧色的眼睛當世不止一雙?」
只憑這話蘭七便知道這少年並未見過自己,當下道:「我生來眼睛異於常人,自小便受盡白眼和辱罵,只恨生成這樣,難道這世上還有另一人也與我一般苦命不成?」說至此,蘭七神色一黯,潸然欲泣。
少年一見她這般模樣頓生憐憫之心,連忙安慰道:「你別傷心,我只是認錯人了。」說著趕忙收起了兵器,「而且另一個碧眼的人可不苦命,他厲害著呢,我就是要去找他決鬥的。」
蘭七一聽,眉尖微挑:「少俠為何要找她決鬥?」
「因為我要成名,成名最快的方法便是打敗有名的武林人物。這碧妖邪氣得很,武林中很多人不喜歡他,我去打敗了他,折了他的威名,他以後也就不敢再橫行欺人了。」少年一臉正氣地道。
蘭七聞言嘴角抽搐,暗罵臭小子竟是異想天開,面上卻是一派笑容:「原來如此,我方才在用膳的客棧裡也聽了幾人在說什麼碧妖去了墨州,也不知是否就是少俠所說的人。」
「啊?他去墨州了?」少年頓時又跳起來。
「方才客棧裡的人是這麼說的。」蘭七道。
「哦,那我得趕回墨州去。」少年馬上轉身。可剛走了一步又回頭看著蘭七,見她烏鬢雪容美豔非凡,暗想若放她孤身一人走在這人跡罕至的路上,說不定還會碰上那些好色之徒,而他既以行俠仗義為己任,便該助人到底。當下便道:「你要去哪裡?我先送你去。」
蘭七微笑,道:「多謝少俠,我也是去墨州。此刻孤身在路,少俠的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
少年聽到這話,立即想起了書上說的英雄救美後美人以身相許的事,頓時急著擺手道:「你不用以身相許。」
蘭七頓住,看著少年。
少年醒悟過來,霎時面紅耳赤。
「哈哈哈哈……」蘭七也忍不住,霎時笑聲直衝雲霄。
少年又羞又窘地看著眼前仰首大笑的女子。這等大笑本來極不端莊,可她笑聲恣意神態灑脫,竟是豔麗絕世,直看得他心跳如鼓。心裡想著她這般美麗,可不就是書上說的瑤姬素娥嗎?我救了她,我救了她……一時間竟有些後悔剛才不該說「不用以身相許」。
半晌後,蘭七斂笑:「那一路就勞煩少俠了。」有這少年做伴,不但有了保鏢,而且不愁一路無聊。
「不……不勞煩。」少年紅著臉轉身,「我們走吧。」
兩人上馬,緩緩往墨州而去。
少年騎在馬背上又道:「我叫林佑,請問姑娘怎麼稱呼?」
蘭七暗笑,我當然知道你姓林:「公子喚我鳳裔即可。」
墨州新州府皇曳已到任半月有餘。這一日他換了一身便服,領著幾名隨從便上街了,打算體察民情。
皇曳出來時還是巳時,在城中四處走走看看,便到了午時,於是隨意走進一家名叫鴻福樓的酒樓,打算用午膳。夥計們見多了南來北往的客人,眼睛最尖,什麼樣的客人是貴客,那是一眼就能瞅出來的。所以皇曳幾人一進門,就有一個夥計熱情地迎上去,看樓下客多,馬上將他們領上二樓,又為他們挑了張臨街的桌子,反覆擦了好幾遍。
皇曳坐下後只管扭頭看著窗外街市,餘下之事自有隨從安排。只是他才坐下,便覺得有目光在自己身上來回掃視。
「哎呀,真是個美人呀。」只聽得對面傳來讚歎聲,雖然聲音不大,但皇曳自幼習武耳力遠超常人,所以聽得清清楚楚,而且那嗓音極其清魅,竟然似女子之聲。
「是很好看。」又響起一個少年的聲音,「可他是個男人啊。」
「美人是不分男女的,況且這等容貌,你我平生難見幾個呀。」那女子又道。
皇曳聞言不由得皺起眉頭。他自小容貌極美,皇室裡人人都說他像極了他們的祖先——當年有著東朝第一美人之稱的純然皇后。可他一個大男人生了張女人的麗容,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所以這張臉便成了他的痛處,熟知他的人都極力避免在他面前提起此事。
「容色綺豔,眉宇間又有男兒英氣,如此美人,世間無雙。」那女子猶在感慨著,「真想把他收回家去啊。」
皇曳一聽這話,額角頓時暴起青筋。他一個大男人,還是堂堂王府世子,竟給一個女人言語輕薄了去。是可忍孰不可忍!他轉回頭,眼帶厲光瞪向對面桌去。這一瞪,他卻是一呆,對面桌坐著的人竟也是容色絕代,更稀奇的是她的一雙眼睛碧綠如玉,眼波流轉間如春水漣漪,彷彿能溺人心魂。
「放肆!」皇曳未開口,自小跟著他的侍衛葉昀卻出聲了,「不得對我家公子無禮!」說著手還按了按腰間的佩劍,配上他高大威猛的身材,頗有威懾之意。
蘭七對於葉昀的話充耳不聞,一雙碧眸只管看著皇曳。可一旁坐著的林佑卻是容不得有人對她呵斥,霍地站起身來衝著葉昀道:「你嚷什麼嚷!你家公子不許人看就別出門!況且你家公子不也盯著人家瞧了嗎?去,對你家公子說,不要像個沒見過女人的鄉巴佬一樣盯著人家看!再這樣無禮,本少俠就要替你家老爺教訓教訓兒子了!」
「放肆!你再出言不遜,莫怪我動手了!」葉昀聞言眉頭一豎,上前一步。
「本少俠可不怕你!」林佑一挺胸膛也上前一步。
兩人互相瞪視對方,各不相讓。
林佑那番話倒是令皇曳收回了目光,轉頭看著那驕傲地昂著頭的少年,皇曳俊美的眉頭不自覺地擰起。
對面的蘭七看得不由又一聲感嘆:「唉……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有人皺眉也這般好看的。」
皇曳出身皇族,長這麼大以來,還沒人敢當著他的面言語調笑,何況這個人還連番地胡言亂語。他頓時臉色冷了下來,眼見著便要發作,忽然樓梯上傳來一陣咚咚咚的腳步聲,然後便見一行人步上樓來,為首的正是戴奚。
戴奚先看到皇曳,正要上前見禮,可一轉眼又看到了堂中的林佑,頓時怒氣上湧,幾步衝到林佑面前:「小賊!我可逮著你了!」
林佑將與葉昀互瞪的眼光收回,以眼角瞟了戴奚一眼,然後嗤笑道:「原來是你啊,難道上次本少俠對你教訓得不夠,此時你又自己跑來想讓本少俠揍幾拳不成?」說著揚了揚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