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小溪一怔:“這話怎麽說?”
端王妃笑說:“要彌補從前的虧空已是不可能的了,挪出去的東西查也難查,若從王府裡挪錢去填,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弟妹又不能拿自己的嫁妝去堵窟窿。所以啊,咱們只能看以後的。”
“看以後的……”曲小溪擰起眉頭。
端王妃的想法,跟她的打算不太一樣。
她原想若要料理明白,自要從過去的“舊疾”開始,抽絲剝繭地弄個清楚。但端王妃所言四也有理,這些田莊是自先皇后離世就記到楚欽名下的,十幾年的大窟窿,哪有那麽好填?
又聽端王妃續說:“這各處田莊雖佃戶眾多,可大多數人目不識丁,心思也簡單,鬧出這樣的事無非就是管事的膽子大了。弟妹你若手腕夠硬,親自去一趟,該打的打、該殺的殺,好好的收拾幾個,既能換人又能立威,來日也就能消停不少。”
該打的打、該殺的殺,端王妃不知道,這兩句實實在在戳到她的軟肋了。
作為一個穿越者,打人殺人對她而言都沒那麽容易。哪怕在曲家已見識過幾次杖責鞭刑,讓她自己下令也是另一碼事。
曲小溪一時膽怯,就有些慫,猶猶豫豫地探問:“那若……不打不殺呢?”
“若不打不殺。”端王妃笑一聲,美眸凝在她臉上,“那弟妹就索性別管了。所謂不瞎不聾不做家翁,京裡這些大戶人家,哪家沒有幾本說不明白的爛帳?尋王府左右也不靠這些銀錢過活,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
曲小溪啞然,很快搖頭:“那不行。”
不管肯定不行,不止是因為不能讓楚欽誤會,更是為了她自己的將來。
她身為王妃,若不實實在在地去當“妻子”,就得做好別的事情才能在王府裡立穩腳跟。簡單粗暴些說,就是不能讓楚欽覺得她這個人可有可無,來日說把她換了就把她換了。
她得讓自己變成無可替代的那一個,讓他縱使不喜歡她也要承認她在王府裡的重要性,然後跟她相敬如賓的過一輩子。
所以,曲小溪只能去一趟京郊的莊子了。
當晚,她著人將“視察”莊子的打算告訴了楚欽。三日後,尋王妃車駕在天不亮時就離了府。
彼時楚欽才剛起床,穿著一襲松散的雪白中衣走向屏風,阿宕跟在他身側稟了話。
他聞言略微一怔,不及開口,床榻上的美人兒咯咯嬌笑:“還真去了?王妃這是跟您較勁呢。”
楚欽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繼續行至屏風後,問阿宕:“王妃帶了多少人?”
阿宕回說:“約是知道此行免不了在莊中住些時日,整個芝蘭閣都跟著去了。”
楚欽眸光一凌:“沒了?”
“沒了。”
一時之間,他心中竟有些惴惴。
莊子裡不比王府,佃戶獵戶大多彪悍。她若還有心整肅規矩,只怕不免要惱了人。
隻帶芝蘭閣的下人去,不要命了?
他薄唇輕輕一抿,抿得發白:“調二百侍衛過去。告訴王妃,若外出走動至少帶上五十人,若她不聽,我會拿她身邊的人問罪。”
“諾。”阿宕躬身。
床榻上的胡側妃聞言,滿臉的嬌笑僵了一僵。
一股子不平湧上心頭,她下床踩上繡鞋,扭動著柔軟著腰肢,尋到屏風後一把環在楚欽腰際:“殿下何苦費這個心思?王妃全然不在意殿下,隻想著自己如何在府裡立威,妾身想想都替殿下委屈。”
她聲音嬌柔無骨,便是阿宕一個宦官聽著,後脊都發酥。
她的側頰也柔情無限地貼在楚欽後脊上,摩挲間盡是情愫,卻因而沒能看到楚欽眼底的陰鷙。
“她是正妃。”楚欽淡然開口,聲線平靜得沒有絲毫感情,“若她無故喪命,咱們闔府上下都不會好過。”
胡側妃聞言,綿柔的嬌笑就又響起來。她還在楚欽腰際的手一分分向上探去,撫到他胸膛上,給他順氣:“恕妾身多一句嘴……殿下怕是高看曲家了。說是有先人配享太廟的高貴門第,可現下滿朝文武都已找不著一個姓曲的……”
她邊說邊繞到楚欽身前,纖纖玉指帶著逗弄的意味勾著他的衣領:“再說,若真是意外,皇后娘娘會護著殿下的。”
語畢頓了頓,含情美眸款款上移,透出幾許動人的憐愛來:“殿下就別心思這麽重了……為個不值當的人這樣,妾身真是看著心疼。”
這是她一貫拿手的事情。
七分溫柔、三分嬌弱,潤物細無聲地為皇后說著話,話中意味一轉,又總能落到為尋王好上。
楚欽勾起唇角,笑了下:“我也不能總讓母后為我操心。這點小事,自己安排妥當免去麻煩便是了。”
胡側妃聽及此處,心弦一松。
楚欽不著痕跡地撫開她的手:“我先更衣。”
胡側妃聞言笑笑,知他更衣時隻讓下人服侍,不肯讓她動手,就不再糾纏,慵慵懶懶地回到了床上去。
楚欽無聲地又睇了眼阿宕。
阿宕會意,一言不發地轉身離開,直接離了胡側妃的香霧齋,調遣侍衛去追王妃。
安壽居裡,方嬤嬤在兩刻後聽說了尋王的吩咐,坐在八仙桌邊笑得合不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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