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他至死也想不明白,這夥人會在救出他之後,反手就殺了他滅口。
“這家夥,還真夠大膽,居然真留了一手。”
赤眉的貪狼瞪著屍體,啐了一口:“呸,害死我們那麽多弟兄,真是便宜他了。”
“別廢話,以防有人追來,趕緊處理這裡再說。”
赤練開始分配任務,由貪狼處理屍體,破軍則再次潛入京城,找出帳本。
如果實在難以進入千金坊,乾脆一把火燒了它。
看兩人沒有任何異議,赤練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張絲巾,將迸裂的虎口包扎住,感歎道:
“那個老太監實力好生厲害,我還以為,今天都得交待在那裡。”
“是啊,我這輩子,還是第一次遇上這麽強的對手。”
貪狼仍舊心有余悸,慶幸道:“萬幸,大人體諒我等安危,暗中安排了高手。”
“真沒想到,大人手底下,還有這麽一張王牌,我們竟然都不知道。”
始終沉默不語的破軍,皺起眉頭,躊躇道:“那個人……恐怕不是大人的人。”
“不是?!”
貪狼和赤練怔了怔,面面相覷。
那個人釋放的氣息,十分恐怖,恐怕就算不敵那個老太監,也相差不遠。
如果他不是大人的人。
那,他為何要幫自己三人解圍?
而且,他究竟是誰?
“這孤哪知道?”
四層酒樓之上,面對去而複返的老太監,梁休長松口氣:
“不過此人好生厲害,單憑氣息,就讓人有種毛骨悚然之感。”
遊四海本來想詢問,太子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麽高手,才會在此刻被人家針對。
此刻一聽這話,竟然露出一絲詫異:“殿下,能感受到剛才那人的氣息?”
武道一途,氣機感應這種東西,可謂玄之又玄。
不修煉到一定程度,根本難以觸摸。
就如一個三歲小孩,面對絕世劍客釋放的劍意,不會有任何感覺。
而若是換成一個感知靈敏的普通武者,估計就得嚇尿了。
只是,太子殿下明明實力低微,為何卻……
遊四海突然對梁休多了一絲興趣。
梁休哪知道他之所想,揉著眉心,努力尋找著最合適描述:“沒錯,就好像……好像……對,感覺就像被毒蛇盯上一樣。”
遊四海微微頷首,笑道:“果然,看來上次奴婢看走了眼,殿下在武道一途,未必就沒有希望。”
在他看來,梁休精神感知如此靈敏,哪怕年齡限制了習武的上限。
但,依靠精神力賦予的悟性,成為一個中三品武者,還是有可能的。
他沒有往自己贈送的噬魂珠方面聯想。
那東西盡管對人的精神有一點影響,但,在他看來,還是微不足道。
不然的話,他也不敢將東西送給梁休。
“真的嗎?”
梁休大喜過望,搓了搓手:“那孤是不是……以後可以變得像遊公公你這麽厲害?”
剛才遊四海凌空虛渡,踏雪無痕,舉手投足,便戰敗三大高手。
梁休看得熱血沸騰,心生向往,恨不得以身代之。
可惜沒有娃哈哈,不然一定要痛飲三瓶。
遊四海面色有些僵硬,不忍心打擊梁休的自信,微笑道:
“如果殿下勤加用功,假以時日,未必不能達到奴婢這種境界。”
頓了頓,又提醒了一句:“皇家武庫中,收羅了各種天下功法,殿下若是有空,可以進去看看。”
“咦,這個孤怎麽沒想到,就依遊公公所言,回頭孤就稟告父王,往皇家武庫走一趟。”
梁休喜不自禁,剛才受到威脅的事,已經拋之腦後。
遊四海沒有再說話,而是轉身看向樓外風雪。
一雙渾濁的眼睛,默默觀察著四周。
剛才釋放氣息的那個人,如果他的判斷沒有錯,應該也是九品的大高手。
而且,還故意針對太子殿下。
這也是他放棄追擊,返回來的原因。
如果當時那人要出手,以他徒弟劉安現在的實力,根本抵擋不住。
誰知……
他才剛返回,那股衝天的氣勢,就一下消失了。
如蛟龍潛淵,雨落江河,再尋不到半點蹤跡。
這更加堅定了他的猜測,那人絕對實力極高。
否則,絕不會如此輕易便逃脫他的感知。
如今對方不露面,或者說已經遠遁,遊四海想來想去,只有一種可能。
那人應該無意對太子出手。
之所以展露氣勢,多半是為了吸引自己,幫助那三個人逃脫。
遊四海踱步到高樓邊上,憑欄眺望。
北風獵獵,萬裡飛雪。
方圓數十裡的長安城,籠罩在厚重的烏雲之下,連綿的屋脊上,覆蓋上白雪,如一片銀白的海洋,讓人頓生渺小之感。
“長安城這麽大,果然是藏龍臥虎啊。”
遊四海喟然一歎,看來回去之後,不得不提醒陛下,要加強警備了。
正想著,一名士卒忽然急匆匆地跑上樓梯。
“報……太子殿下,不好了,千金坊起火了……”
“什麽?!”
梁休大吃一驚,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望去。
果然,只見兩三裡之外,燃起濃煙,被風一吹,遮天蔽日。
臥槽,這幫孫子,居然還有這招?
梁休心中破口大罵,他還是低估了那夥人的下限。
只要能消除證據,阻礙他查找真凶,他們什麽都乾得出來。
如此一來,梁休想找的線索,估計只能在這場大火中消失了。
梁休深吸口氣,忍住罵人的衝動,問道:“安排人滅火了嗎?”
“已經開始救了,只是……”報信的士卒踟躕道,“現在風太大,火借風勢,很難滅掉,而且,很可能波及周圍的住戶……”
“這還得了,快,快隨孤去救火!”
梁休大吃一驚,急忙帶人衝下樓梯。
找不到證據也就算了,萬一牽連到無辜,火燒連營,那滋味……
事情是因他而起,梁休已經可以預料,朝中的言官肯定會知曉這事。
恐怕,明天彈劾自己的奏疏,便會如雪花般紛至遝來。
走出酒樓,梁休一臉苦逼地望著遠處,那裡天空一片紅彤彤,恐怕火已經越燃越大。
他忽然很想唱歌:“雪花飄飄,北風蕭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