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足夠姐弟兩個說說話,增進一下感情了。
赤練等人自覺地散開,成保護陣形將他們圍在中間。
和尚也不想打擾這對從未見過面的姐弟,遠遠地走開,掏出酒葫蘆,小小抿了一口。
梁休跟安然詢問了一些北莽內部的情況。
安然在北莽呆的久,肯定了解一些事情,而兩軍交戰,最關鍵的就是信息的獲取。
安然知無不言,讓梁休了解了很多。
隨後,二人聊了一些閑雜的話題,梁休的目光自然而然地落在安初言的身上,問道:“姐……這孩子是……”
他原以為安然是被迫給拓跋濤生了孩子,但先前安然已經否認過了,他想不通,除了拓跋濤,這孩子還能是誰的?
安然淒苦一笑,說道:“這是安家的最後一絲血脈了……”
“當年被帶到北莽的,不止我一個。還有一個比我大幾歲的女孩子,安如悠……”
安然說著,陷入了回憶之中。
當年除了安然之外,還有一個女子,也被大祭司擄到了北莽——安家嫡出的女兒,安如悠。
安然一直以為,安如悠就是她的姐姐,大祭司也是這麽告訴她們的。
安然被訓練武功,殺人技巧,被當成暗諜來培養。
但安如悠卻沒有,大祭司隻讓她做一些女人該做的事情,讓她學著怎麽伺候男人。
每天過的生活不同,並不妨礙她們成為朋友。
兩個人關系很好,從小到大,無話不談,宛如親姐妹一般。
前幾年,安然出任務到大炎,在幾個官員口中得知了當年安氏一族被滅門的另外一種說法。
安然頭一次知道,當年大祭司擄走了一個公主,而根據那幾個大臣的言語來判斷,她,很可能就是那個公主……
安然有些震驚,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是真的,於是找機會,把那幾個大臣手中關於當年安氏一族造反的記載文字偷走,帶回了北莽。
安然想暗中調查一下真相如何,可資料卻被當時訓練她的大祭司,從她的居所翻了出來——那時安然才知道,原來大祭司每日都會翻找她的東西。
當時安然跟安如悠住在一起,大祭司把她們都叫來,質問手上的東西是誰的。
她的語氣告訴安然,如果承認,必然會承受非常可怕的後果。
或許,比她平日裡受過的鞭打,還要可怕。
想起大祭司的手段,安然瑟瑟發抖。
可是,安如悠卻主動承認,說東西是她的……
大祭司把安如悠帶走了,一連三天,都沒有回來。
安然猜測,安如悠可能是被關進了巫馬一族的水牢裡。
她設法偷偷潛入水牢,迷暈了守衛,果真見到了被折磨的不成樣子,奄奄一息的安如悠。
作為朋友,安然心疼她。
作為那幾頁資料的真正主人,安然心中愧疚。
她問安如悠,為什麽要替她頂罪。
安如悠隻笑著說:“當然是為了保護你……”
“傻妹妹,以後這種東西藏好一些,別再被大祭司發現了。再來一次,姐姐可活不成了。”
安然不理解安如悠究竟為什麽這麽護著她,但安然聽了安如悠的話,關於真相的探知,她開始小心謹慎,盡量不讓大祭司發現任何端倪。
後來安如悠終於被放了出來,但她被帶離了安然的居所,所受的監視也更嚴密了。
後來,兩人再見的時候,安如悠已經有了孩子,抱在懷裡。
她嫁給了北莽一名高階將領,行動上,終於有了一點自由。
安如悠把孩子托付給安然,帶著一絲決然:“安然,他叫初言,幫我照顧它幾天。我要做一件事,不能被打擾。”
安然不知道安如悠要做的事是什麽事。
她當時,已經是北莽負責情報的一名統領,衣食住宿,條件都還不錯,想著安如悠為她吃過苦,便立馬應了下來。
自那天后,她就失去了安如悠的消息。
沒過幾天,就被派去刺殺炎帝。
在京都的時候,得到消息,安如悠被帶到了北莽大營,更得知大祭司發現了安初言在她那裡……
安然當時已經從炎帝口中,得知了當年的真相。
她不想回北莽,可是她放不下自己的姐妹和安初言。
回到北莽之後,她暗中四處打聽安如悠的下落,卻什麽結果都沒有。
直到某夜,一個西域奴隸給她送洗淨的衣物時,在裡面悄悄塞了張書信。
是安如悠寫給她的。
“安然,你是大炎公主。”
“你被帶來的時候太小了,根本不知道發生過什麽。但其實我一直都知道……我是安家的後人,只不過在大祭司面前,只能假裝不記得而已。”
“當年大祭司利用我,威脅我爹,給了爺爺假的情報。爺爺帶兵到炎帝圍獵的營地,被當成了反叛,大祭司也趁著當時的混亂,把你從皇宮裡帶了出來,然後又挑撥離間,嫁禍給我安家。”
“安家滅門,你被帶到北莽敵國,都是我爹的錯……我雖年幼,卻也知道我安家滿門忠烈,我爹不該為了我一個人,犯下如此滔天大錯……我爹做了錯事,做女兒的自然要彌補。”
“安然,好妹妹,姐姐要做一件大事,如果成了,咱們一起回家,若是敗了……你自己要好好活下去,要回到大炎,那裡才是你家!還有,幫我照顧好初言……”
安然記住了那名奴隸,夜裡把他抓來審問,才知道,安初言信中的“大事”是什麽……
她利用自己已經是北莽高階將領妻子的身份,混入了北莽高層的酒宴,想在拓跋濤等人的食物中下毒。
可惜,她被發現了。
事情沒有傳到拓跋濤那裡,隻被他的北莽丈夫知道了。
他害怕狼主知道了會降罪,沒有上報,但他因為憤怒,把安如悠送進了軍營,讓部下將她凌辱至死……
“我一直都小心藏著初言,但後來,不知怎麽被大祭司的人發現了……她似乎知道了很多事情,對我也防備了起來,削去了我統領職位,還把我跟初言幽禁起來……”
“我當時隻抱著一個想法,初言一定不能有事。我已經欠了安家一條命,不能連這最後的血脈也護不下來……”
安然說著說著,或許是太累了,眼皮漸沉,閉上了眼睛。
“放心吧,姐……從今天開始,我不會讓你們任何人,再受一點傷害!”
梁休深吸口氣,眼神之中,透出前所未有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