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就是粗粮都不好弄,老师傅一咬牙,把全身上下的兜都掏干净了,将拢共三斤粮票塞进林星火手里,这才接过那袋面粉。
林星火和兔狲走后,老师傅也锁了照相馆,把面粉藏怀里赶紧家去了,他老婆子还稀奇呢:“你这劳模也有偷懒耍滑的时候,咋了,没人照相啊?”结果那面粉布袋一露,老婆子跟掉油缸里的耗子似的喜的找不着北,赶紧就藏瓮里放在厨柜最里边,多少年没上过锁的橱子又请出铁将军来把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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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九,充满时代感的挂墙木相框就上了林星火家堂屋的正墙,就挂在领袖图像下面。这年月的相片压根不给洗大相片,一色六寸小相片,但国营照相馆那位师父的上色手艺还不赖,还挺还原的。
狲大爷十分喜欢,端坐在相框下方的八仙桌上看了半小时,现如今最爱在后院玻璃房里玩耍的狐狸崽儿们开始没注意,但兔狲蹲在桌子上跟个灯塔似的,别说惯来机灵的小狐狸,就是大黄憨憨都明白家里两个家长偷摸照相不带它了。
等林星火拎着篮子从大队部回到山居时,等待着她的就是铺了一地的耷拉着耳朵可怜巴巴的灵兽们——那天兔狲就是这么垂着耳朵无精打采的样子!尤其是狐大,模仿的入木三分,生生把林星火气笑了。
兔狲面朝墙对着相框,屁.股上的大毛尾巴一甩一甩的,仿佛一切与它无关。
林星火走上前,轻轻捧起相框,将相框翻了个,把另一面灵兽们捣乱时印在纸上的爪爪印朝向外面。
“啪!”狲大爷也瘫倒了,耳朵尾巴都蔫吧了。
林星火:“……”得,又来一个!
“星火!”魏春凤托着一簸箩饴糖笑眯眯的跟进来:“哟,这是咋了?”
钳住拒不合作的兔狲,林星火将它要翻面的毛爪子摁住。魏春凤多机灵,掀起一点那相框,“彩色照片!诶唷,照的真好!”咋翻过去干啥?
林星火只好给她使眼色,让魏春凤瞅一瞅这一屋当门耍赖皮的家伙们。
魏春凤没撑住,笑的差点连簸箩上的饴糖都洒了。小仙姑家的老虎狐狸都成精了都。
她指指堂屋上挂着的门帘,东次间南炕上素雅的墙围子,最重要的是相框上头那副林星火自己绣的领袖像,问:“你绣活做的那么好,干啥不绣一幅?”还想绣多大就绣多大,多好!
狲大爷不满的挣动突然停了,林星火本人也怔住了,一人一狲四眼对望,觉得对方满脑门都写满了“傻”字:被带沟里去了!
年三十的晚上,一大幅全家福终于挂上了东次间的墙,一屋子毛茸茸蹲在北塌上仰着头端详,个个都觉得自己最威风!
林星火还绣了一副她和师祖的绣图,和新衣服放在箱子里,拎上食盒上了莲花峰。
兔狲穿着绿色小马甲,难得没犯懒让林星火背着,同她一起上山。
“师祖会开门吗?”林星火手里的三层大食盒外头套着棉花套子,还很热乎。
兔狲明白林星火说的开门是指狐狸松,跳到山石上垂下眼睛看了眼半含希望的人类,狲大爷爪踩雷云,三两下没了踪影,少顷,正一步步上山岚的林星火接到兔狲的传音:“快来!”
林徒孙的眼睛都亮了,当即三蹦两跳上了莲花峰,果见一株依旧苍翠的狐狸松立在薄雾边缘,树枝上挂着个红色的小荷包,树根上还用石头压着一张熟悉的无量寿福的黄符。
小荷包里有一把颜色极正的珊瑚珠子,林星火数了数,足够家里大大小小各分一颗,“师祖的家底子真厚呐。”
“哎哟!”才开了句玩笑的小徒孙就被狐狸松的松枝轻轻抽了一记,林星火赶忙双手奉上食盒和衣箱,恭恭敬敬的给师祖拜年。狐狸松那根枝条这才直溜回去。林星火兴趣盎然的碰碰,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师祖您老人家不会能通过这颗松树听到我说话吧?那能不能看到?”
像是证实她猜想似的,狐狸松根上的石头突然滴溜溜的滚落下去,背后写满字的黄符被风卷起,林星火两指轻轻捏住,正此时,白雾突然涌上来,狐狸松和林星火的孝敬登时不见了踪影。
“师祖她老人家还真是……”过河拆桥呀。
兔狲跳到她肩上,催促它的人类回家守岁,却发现林星火看着手里的黄符,脸色渐渐凝重——
“师祖让我启出那一家三口的骨灰,来日送去京城?”
正月初九,天公生日,下了整三天的大雪终于停了,屯里各家各户都出动捣下屋顶落雪的时候,林星火羊皮袄里裹着兔狲,悄悄摸去了金家窑砖厂所在的山头,去寻那处只有大雪过后才会露出来的坟墓——
师祖信中所写的修士之墓。
第62章
师祖信中所说的一家三口正是早年从首都派遣到本地修山河志、却在一次探访后举家失踪的文物局下派人员,师祖给林星火安排的身份便是顶替了那小两口的女儿,原来师祖当年真的是寻到了这一家的人踪迹。
只是让林星火不解的是,师祖分明曾明言她不能离开莲花峰大阵,那她是怎么寻到那遇难的一家人的?师祖虽然在莲花峰附近救过不少野物,比如花花和大黄等,且灵气浓度在近两年才达到一定浓度,林星火回想起来确实没从不咸观发现过灵兽出没的痕迹,寻常野兽就是再天性聪明也不能帮师祖干这么复杂的事。
如果那一家人是在不咸观附近遭难的,那师祖又是怎么把人葬去金家窑附近的?即便莲花峰与金家窑之间的确有条正儿八经的山道,但要算距离,其实远不如从南山这边抄小路近便。
还有那所谓的“修士之墓”,灵气从商周起就开始衰退,一直到宋末落到最低谷几近于无,枯竭几百年后,近代才有开始复兴。在灵气衰竭的时期,修士还走出另一条利用“龙气”修炼的路子……那么这修士之墓到底是古修士遗留,还是走上另一条道路的炼气士遗留?
为何要将那一家三口的骨灰葬在此处?
林星火不相信师祖只是为了让自己启出骨灰送葬京城那么简单,不然早在之前的信上就该嘱咐自己了,这两个月她也没长别的本事,多是扑在人间烟火中,倒是在衣食住行上下了不少心思。
金家窑的砖厂依山而建,几乎要把它后面的小山包掏空了,但三五十年内倒也不必忧虑没有烧砖的泥料——松县这边的山皆是山连着山,一山更比一山高,砖厂侧面的几个山头看样子也是土山居多。这倒也有些稀奇,毕竟雪省的山上虽然多覆盖着厚厚的腐殖土层,但也不似砖厂这边似的几乎没有石山做基,只能说这种土山包多见于大河冲刷或风力堆积形成。
这后头就是连绵群山,季风被群山阻隔,风力不足以搬运这么多风沙,且要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