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看着送到自己眼前的两根细长柔韧的叶子,努力分辨臭兰传递过来的意识,臭兰的意识零碎不清,她用了好一会才半蒙半猜道:“这是上贡?”
狐狸崽儿们已经兴高采烈地衔住一条长叶,狐三和黑貂叼着长叶的两端,各自蹿到石头上,像模像样的上下甩了起来,狐大狐二这两个嘤嘤叫着就开始往绳里钻,蹦跶的欢快。林星火都没眼看了,这不就是屯里小孩们最近爱跳的大绳么,这些家伙是越来越皮了。
臭兰的白芯叶子在它自个那些“韭菜叶”中扒拉了扒拉,又断下两根卷起送到林星火脚边,同时它扎在土里的根蠕动起来,须臾间就挣扎着拔出一条根系。
这根可比臭兰叶要粗多了,因此能清楚的看到还未好全的伤处,紧接着根系就卷曲了起来,除了仍执拗着不肯放下那朵小雏菊,臭兰整个团成了个炸蓬蓬的草团子。兔狲一下就明白了,怪不得臭兰能从不咸山深处偷摸到自家山谷里呢,原来是这么弄的。蹭着镜湖边浓厚许多的灵气,臭兰仍旧没能进阶,应当也是因为根系受了伤。
狐大从上下飞舞的‘大绳’中跳出来,两只爪爪搭到林星火膝上,嘤嘤嘤的小声叫,林贝果的意识可比臭兰清晰多了,它在跟林星火说那个草团子它见过,就在林星火封闭山谷带回烛龙胆的那天,草团子可好玩了,但后来再来谷底却没找见。
果然,当臭兰努力团成个草球后,小家伙们就丢下长叶,争先恐后的来滚草球,相互追逐着对草球又抓又挠,爱捕猎的狐二还用小乳牙扑住没蜷好的叶子尖尖向后扯,扯的老长后才松开,臭兰叶就跟弹簧似的“啪”的缩了回去。
臭兰又“嘤”出声儿,可怜巴巴的往林星火脚边滚。兔狲一爪子把草球拍飞出去,这次连花花都加入了玩耍行列……
草木难生灵智,即便是目前家里品阶最高的葫芦藤也只能对外界表露些微弱的本能,比如在林星火投喂木灵气或施展权舆术时晃晃藤蔓。但这颗臭兰却在追求另一株灵花?
兔狲也不明白原由,但它告诉林星火:“灵气复起后最先觉醒的草木妖兽多少都有不合常理之处。”比如它,不用炼化喉中横骨就能说话,再如臭兰,早前相遇时就有了朦胧灵智。
对上这么一根筋的臭兰,不好打死,不想收留,偏这玩意一颗草心都挂在小灵莲身上。
菁莲未生灵智,在白玉盆中舒服的伸展的身躯,那层薄薄的灵土已经尽数覆盖在它白胖的两小截藕身上,莲瓣完全开放,将嫩黄色的莲台尽情展露。而石桌下窝着一团海藻似的乱蓬蓬的草团子,墨绿色的叶子七零八落,连黑色的根都包裹不严实了,显得落魄又可怜,可是有一根最别致的碧色夹玉白的嫩叶扭动成喇叭花的形状,固执的举高,靠在石桌外延还不敢靠太近。
林星火看了都觉得这活脱脱一幅“痴心草守护负心花”的画面。
咋办,林星火看兔狲。
兔狲却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啥,直到林星火没忍住捅了捅毛肚皮,狲大爷才醒过神来。
“留下看家呗。”兔狲把林星火的手抱住,不甚在意的说。
毕竟是狲大爷的老相识,林星火想了想便同意了,最终由狲大爷不太情愿的与臭兰定了互不伤害的简单契约。
正好炼出了玻璃来,林星火就在后院盖了座不大的玻璃房,铺上木地板,放满软垫,在中间的木台上放置白玉盆,臭兰则占据了玻璃房的东北角,西南角则种了颗狲大爷最爱吃的寿桃树。
臭兰和桃树都没有直接种在地上,尤其是臭兰,把根从地下拔出来的动作太熟练了,也太伤兰了。索性把灵木箱子用作花盆,填上黄阶灵土将两棵种了进去。臭兰直接在地上扎根时需得把根扎到极深才能汲取到足够地气营养,在灵土中却用不着如此,因而特别容易将根盘起来。它在林星火家的玻璃房安家的第二日就学会了只留一条细根扎在灵土中,其余团成一个球,灵兽们玩累了,直接依偎在木台下睡着的时候臭兰球也在一处,顺理成章地离小灵莲更近了。
林星火每每经过,都得感叹,臭兰那点灵智当真是全用在‘做舔草’上去了。
不得不说,臭兰拼的很,自打它住进了灵土中,一周未到,已经给林星火上贡了一捆绿的发黑的长叶了。
林星火都怕它秃了,兔狲毫不留情戳穿臭兰那点直白心思:“这是它换下来的老叶,臭东西赶着在年前换新叶呢!”
可不是要过年了么,是要穿新衣备年货了。
林星火抱着人家淘汰的叶子没舍得丢开,这毕竟是通智期的妖植的叶子,想她的宝贝符笔当初就是用通智期狲大爷的毛毛做的,现在用着还特别趁手。她捻捻一点都不臭的叶子,突发奇想要用它做身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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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这是用啥染的线,这绿色正呐!”大礼堂里,大姑娘小媳妇正摸着林星火织布机上的丝线打听。快过年了,谁不想要一件崭新的绿军装?到时候跨上水壶背包,上县城照相馆照一张像,多好看!
“比我哥跟人换的还好,他换的那件是人家当兵的亲戚省下没穿给邮寄来的,可能放的时间有点长,颜色不如这色鲜亮。”扎着两条辫子的岑铃铛说。
屯里染绿色用的都是蓼蓝沤出来的染料,蓼蓝本就是田间地头常见的野草,尤其是水洼子边,常常一丛一丛的生。夏秋时乡下的大人小孩都会顺手薅一些,回家随手扔到院子里,等晒
干了再拾进筐子里,攒多了等有空的时候就倒破缸里加水泡,等泡烂了的时候加点石灰和草木灰,等缸里的水干了底下的蓝色的泥就是跟供销社卖的靛蓝差不多的染料。能染出灰蓝色的布。
往年大家缺衣少穿,弄这东西也不过是新年应个景儿,实际上更多是为了让掉了色的旧衣裳变的更耐穿一些。可今年到了年根前,大家就发现蓼蓝拾的太少了,压根不够用,偏偏就算现在不让讲究什么吉庆忌讳,但农家人仍然不肯直接使白色的粗布,非得染一染色才能用。供销社倒是有靛蓝卖,一小包一角钱,只有爱俏的大姑娘小媳妇才舍得买。
岑铃铛扯扯自己灰蓝色的小袄,嘟嘴道:“供销社的靛蓝粉也只比自己沤的颜色亮一点儿,你们看我这衣服还没过水,就这么灰扑扑的。”
林星火就笑,吃饱穿暖了才有功夫弄这些事儿。
礼堂闹闹哄哄的,有一半在谈论咋给布染色能更牢固更鲜亮,另一半老少爷们约着去西山坡上套兔子。上年夏里雨大天热对庄稼不咋友好,可滋润山林却好的不得了,秋捕时就发现山里野物泛滥,尤其是兔子,在秋收时已经狠狠整治过一回下山偷粮的兔子洞了,可还有不老少,现在不弄,等春播时指定会来扒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