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貴更是滿滿的感動,沒想到國公府這麽大的官竟然能放下姿態跟自己家合作種茶,還這麽信任自家,一袋不確定的茶仔就能給他家一成的紅利。
之後,把當過掌櫃的錢華叫來,幾人又商量了一些合作議程,並寫下來,改天拿去縣衙上檔。
看到已經不早了,崔掌櫃才起身匆匆離去,再晚就進不了城門了。
崔掌櫃走後,錢亦繡把那兩串佛珠拿出來,送了錢三貴一串,又送給了程月一串。還很不好意思地跟吳氏說,“奶,我爺和我娘都有病,這佛珠能安神定氣,就先給他們兩人了。改天我再找大師討要一串,孝敬奶。”
吳氏笑道,“奶知道繡兒孝順。這佛珠再好,也沒有你給奶的那根金鑲玉的簪子好。你別去找大師要東西,多不好。”
這就是價值觀不同,看待問題也不同。錢亦繡先還很過意不去,怕吳氏多心,結果還是自己多心了。
吳氏奶奶真不錯,不像有些貪心婆婆,啥啥都要自己全霸著,舍不得給兒媳婦一丁點的東西。她完全兌現了對兒子臨走時的承諾,真心把兒媳當成了親閨女。
小娘親雖然“鳳”落平陽,但能落到這個家,還算不幸中的萬幸。
晚飯後,吳氏理了理崔掌櫃送的東西,有酒、點心、糖果、蜜餞、學習用品等,堆了半個羅漢床。這禮送的真不薄。
錢三貴讓吳氏把這些東西分出來一些,分別給王管事家、李地主家、萬裡正家、萬大中家各送一份,這些人家都是看在自家的份上才去幫大房的。正因為有了他們的幫襯,錢滿蝶才得以順利離開楊家。不然,光憑他們老錢家,蝶姑是出不來的。
至於汪裡正和其他人,就由大房去還這個禮吧。
母女兩個回了小屋,程月笑咪咪地拿出才做好的三套新衣、三雙新繡花鞋讓錢亦繡試試。
前幾天,程月非常正式地向吳氏提出,要給女兒多做幾身綢緞夏衫和幾雙綢面繡花鞋,讓吳氏拿十幾尺綢緞出來。還把錢亦錦拉出來作比較,說錦娃是男娃,都有好幾套綢子長衫,可繡兒只有一套綢子衣裳,還是春衫。
吳氏不願意,說道,“繡兒一個女娃,怎能跟男娃比呢?錦娃要上學,必須要有幾套好衣裳換洗。繡兒哪裡只有一套綢子衣裳,不是上年才做了套綢子夏衫嗎?還沒穿幾水就短了,再接接,也是一套好衣裳。實在要做,就給她再做身布衣。”
程月的眼圈紅了,難過地說,“娘,若江哥哥看到繡兒被咱們帶得這樣隨意,會不高興,會怪月兒的。月兒以後再不穿綢緞衣裳了,都給繡兒穿。”
吳氏實在想不通,若是自家孫女帶的不好,別人家的孩子就別活了,氣道,“啥,咱們把繡兒帶的還隨意?月兒是沒出過門,不知道村裡那些人家是怎帶女娃的。小時候連尿片子都舍不得給她們夾,扔在床上隨她屙屎屙尿。長大了穿著破衣爛衫啥活都要乾,還吃不上一口好吃食。”
程月用帕子抹著眼淚道,“不管別人家的女娃帶的如何,但月兒的女兒就是要帶精細了。”
吳氏不讚成地說道,“喲,你又不是啥公主、郡主,你的女兒怎就……”
她話沒說完,就被錢三貴攔住了,說道,“現在家裡的日子也好過了,兒媳想把繡兒打扮漂亮些,也在情理之中。張家送給錦娃和繡兒的那些綢子,就都交給兒媳保管吧。她想怎麽給孩子做衣裳,都由著她。”
吳氏更不願意了,“有幾匹好綢緞我是想給霞姑留著做嫁妝的。”
錢三貴又道,“咱們家還有那麽多存銀,隨便拿點出來就能給霞姑置份不錯的嫁妝,哪裡需要把人家送娃子們的料子扣下。”
吳氏無法,隻得從臥房裡拿了五匹綢緞出來,還難得地甩了幾個眼刀子給程月。
程月見婆婆不高興,還是硬著頭皮把綢緞抱進自己小屋。放好了綢緞,又去堂屋流著眼淚地跟吳氏作檢討,“娘,對不起,月兒讓您生氣了。可怎麽辦呢,月兒想把繡兒養精致些,讓江哥哥高興,又不想惹娘生氣。”
吳氏見程月眼淚巴巴甚是可憐,又怕她再氣得犯病,隻得說,“娘不生氣,繡兒是娘的親孫女,娘也疼她。”
程月聽了才收住眼淚,出去找錢滿霞和錢曉雨一起給女兒裁衣裳,做鞋子。
三套衣裳都是夏衫,一套豆綠色衣褲,一套杏色小衣淺藕色長裙,一套粉色交領襦裙,都是錢曉雨按照京城流行樣式裁出來的。小娘親還在領口、袖口、裙邊繡了些小花小葉。
三雙繡花鞋子分別是杏色、粉紅、豆綠,上面分別繡著折枝梅花、蓮花、薔薇。
又做了幾朵與衣裳相配的小綢花。
衣裳做的比較合身,不像之前做的又肥又大。
看著穿得漂漂亮亮的漂亮女兒,小娘親笑得流盼生輝,無比滿足地說,“嗯,娘的繡兒好看。記著,以後天天都要這樣漂漂亮亮,乾乾淨淨。”不知又想到了什麽,眼神暗了暗,說,“若是江哥哥看到女兒待得這樣好,也會誇月兒的……”
錢亦繡嘴上笑得歡,還使勁感謝小娘親。可心裡卻極不以為然,當自己是小娘親啊,天天足不出戶。穿成這樣,別說不方便跟著猴哥去尋寶,就是在村子裡走一圈,那些心思不正的人或許就會想法子把自己偷出去賣錢。
以後,去村子裡還是穿之前的舊衣,在小娘親眼前晃或是進城的時候再穿這些新衣。
夜裡,小娘親早就進入了夢鄉,錢亦繡卻睡不著,她在想該怎樣買些地挖塘種金花藕。
聽崔掌櫃對金蛾翼的描述,無論是製出來的茶葉,還是泡出來的湯色,都是帶金色的。而洞天池裡產出的珍珠,絕大多數裡面也都泛著金光。只不過越年久的大珠子金光越濃,而時日稍短的珠子金光極淡,要仔細瞧才能瞧到。那些小於豌豆大的小珠子或許還沒長成,就看不出金光了。
那裡長出來的藕也如此,是偏金色的,所以她才取了金花藕的名字。桃子也不是桃紅色的,而是帶金色的橙色。以後若能把桃子種出來,就叫蜜金桃。
看來,金色,應該是洞天池裡的特色了。
又想著這種特殊的藕,主要靠前幾年多掙錢,等時間久了,別人弄去了藕種培育出來,價錢肯定就沒有開始高了。那麽就要多種,還要多買些地栽種藕,藕才能長得更好。西邊的地便宜,地下的土質也不錯,挖了塘種藕,挖出來的土堆成人工小山,以後栽種桃子。
如今家裡還有大概一千兩的存款,再加上賣茶葉的七百兩,共計一千七百多兩。哪怕再買一百畝荒地,也隻用得到一百五兩。再請人挖塘,買人種藕,也用不了多少錢,幾百兩銀子足夠。
最好請崔掌櫃幫忙直接從縣衙買田,再由買來的人管理,那樣自家也能低調些。
這些都不是問題,問題是怎麽說動三貴爺爺同意自己的規劃。她一直想到後半夜,外面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才睡著。
第二天清晨,雨已經停了,地面濕漉漉的,樹葉上的雨滴還在嘀嗒嘀嗒地往下掉,濕潤的空氣夾雜著花香,讓人精神為之一爽。
錢亦錦在簷下練著武功,小娘親在門口眺望,大山一家和猴哥很難得都在家,正蹲在簷下望天。
錢亦繡先跟猴哥和大山低聲打了招呼,讓它們今天不要出去,有事讓它們去辦。然後就在簷下跳了幾跳,做了做伸展運動,有些混沌的腦筋才清明些。
從廚房端飯出來的錢滿霞看了她一眼說道,“真是弄不懂繡兒,小娃家家的,想心事還能想得睡不著覺。早上起來眼睛都是紅的,也不知你成天在操心啥。”
錢亦繡強嘴道,“我在操心萬大叔怎還沒請媒婆來家說媒。”
錢滿霞臉漲的通紅,想拍人手裡又端著托盤,氣得狠狠瞪了她一眼,進了堂屋。
錢亦錦呵呵笑道,“妹妹又欺負小姑姑,小心萬大叔知道了過來打你。”
錢亦繡糯糯地說道,“萬大叔敢來打我,我就讓小姑姑撓他的臉。”
話聲一落,屋裡屋外的人都笑了起來,錢三貴的哈哈聲猶為響亮。
把飯擺上桌的錢滿霞氣道,“爹不管管討嫌的繡兒,還在笑。”
錢三貴道,“爹是高興,大中是個好後生,有本事,有擔當,還有肚量,打著燈籠也難找啊。”
錢滿霞氣得直跺腳,“女兒在說繡兒,爹把別人扯出來幹啥?”
錢三貴見女兒真惱了,趕緊笑著說,“嗯,是,是繡兒不好,沒大沒小的,不象話。”
飯後,小正太上學,吳氏帶著錢曉風去給那幾家送禮,小姑姑和小雨去錢家大院做針線,小娘親去東廂繡花。
堂屋裡只剩下錢亦繡和錢三貴。
錢三貴了然地問,“把眼睛都熬紅了,是又有什麽為難的事情要跟爺商量?”
錢亦繡走過去坐在羅漢床上,身子斜倚著錢三貴小聲說,“嗯,繡兒是有件事要跟爺爺說。其實,早就想跟爺爺說了,只是家裡一直有事,就沒來得及說。”
“好,爺聽著。”錢三貴笑著摸摸孫女的小腦袋。
錢亦繡就雙手抱住他胳膊說,“我上次跟猴哥和白狼去山裡,不止撿了茶仔和蓮子,還撿了幾顆漂亮珠子。是猴哥在撿蓮子的塘裡撿了幾個蚌,它把蚌裡的肉吃了,把殼丟了。我看見殼裡有亮亮的珠子,就撿了回來。可是我不敢拿回來,怕被人搶了,就藏在了大墳包旁邊的亂石堆裡。”
她沒敢說藏在溪石山上。
錢三貴笑道,“蚌裡的珠子肯定是珍珠,但珍珠的好壞差別非常大。品相好的,一顆能賣上百兩甚至上千銀子。品相差的,一兩銀子能買一大把。一般來說,河蚌產的珠子最好的就是東珠,泥塘裡偶而有幾個野生蚌,產的珠子也不會好到哪裡去,賣不起價。”
錢亦繡納悶地說,“可我怎覺得那幾顆珠子又圓又大,極漂亮呢?”
錢三貴還是不相信,說,“塘裡的蚌,產的珠子怎麽可能那麽好,繡兒定是沒看過好珍珠才會這麽說。”
錢亦繡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說,“真的很好看,比大豌豆還大些。我怕被人搶了,就藏在路過的亂石堆裡。”又再接再厲地說,“爺,我想把珠子取回來賣錢,再買幾個下人,就不怕家裡被人家惦記了。再說,跟崔掌櫃合作後,咱們也應該安排些人去茶園啊……”
錢三貴並不相信那珍珠能值多少錢。但若真像孫女說的珠子不錯,哪怕能賣個幾兩銀子也好。便說,“大墳包陰森,旁邊的亂石堆也危險,進去了還容易迷路,就讓黃鐵和曉風,還有猴子和大山一家陪你去吧。記住,最遠只能走到亂石堆,不能再往裡走了。”
錢亦繡搖頭笑道,“這麽多人去了也沒用。 咱家的猴哥是寶貝,讓它帶著大山去就行了。那個地方我已經記不得了,但猴哥肯定記得。”
這當然更好,錢三貴點頭同意。
錢亦繡出去低聲交待猴哥,讓它帶著大山去把藏在溪石山裡的荷包取回來,又鄭重許諾,若這珠子賣了錢,它和奔奔跳跳的銀項圈就有了。
一聽銀項圈,猴哥的眼光一下亮了起來,它心裡還一直惦記著。便使勁點頭,又比劃幾下手勢。
錢亦繡馬上保證證,“若這次再食言,我就變成彌猴,隨你拿捏。”
錢亦繡怕猴哥把荷包裡的珠子掉出來,還專門給它穿了件有內包的小衣裳,讓它把荷包放進內包揣好。
當初她讓小姑姑給猴哥的小衣裳加內包時,差點沒把錢滿霞笑死,說天下再也找不出像她這樣稀奇古怪的小娃了。
猴哥帶著大山和奔奔從大院子的後門出去,錢亦繡就帶著跳跳坐在後門邊那幾叢竹子下看風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