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出慈寧宮,就遇見梁老太君和梁老夫人。她們是長輩,之前又待自己極好,錢亦繡硬著頭皮過去給她們見禮。
她曲了曲膝,說道,“梁老太君,梁老夫人。”
梁老太君被丫頭扶著,精神頭明顯沒有幾年前那麽好。她還是顫微微上前一步拉著錢亦繡的手說,“好孩子,讓你受委屈了,是我們梁家對不起你。”
聽她這麽說,錢亦繡的心裡也非常難受。囁嚅著說道,“對不起,是晚輩沒這個福氣。”
梁老夫人有些紅了眼圈,說道,“好孩子,雖然沒有那層關系了,無事還是可以來梁府坐坐,婆婆、老公爺和我都稀罕你,昭兒也……”
錢亦繡紅著眼圈點點頭。
幾人坐轎子去了宮門,錢滿江正在那裡等候。
潘月看到他了,上前告狀道,“江哥哥,他們壞,他們欺負錦娃。咱們今天就把錦娃接回家,不讓他在外面受欺負……”
錢滿江嚇得魂飛魄散,瞪著眼睛說道,“月兒,不得胡說。”
錢滿江第一次對潘月這麽凶,潘月委屈地癟嘴哭起來,錢滿江趕緊把她拉進車裡低聲哄著,錢亦繡領著明兒和靜兒上了另一輛車。
回了錢府,錢亦繡看見小娘親眉開眼笑地被江爹爹扶下車,兩人手拉手地往前走,江爹爹還低聲跟她說著什麽,逗得她咯咯嬌笑。
在古代還能這麽秀恩愛,還敢這麽秀恩愛的,大概也只有這一對奇葩。若不是小娘親在吃藥,自家或許又會添丁進口了。
錢亦繡直接去了正院,領著吳氏奶奶一起處理準備過年的事宜。吳氏奶奶學得雖然慢,但到底是秀才的閨女,也認字,所以管家還是慢慢上手了。
晚飯前,朱肅錦來了錢家。他大概猜到潘月和錢亦繡會難過,裝著一副輕松樣對潘月說,“娘不要擔心,他們是跟我開玩笑的。”
潘月聰明地說道,“傻兒子,你被他們騙了。娘覺得那幾個不是好孩子,你以後不要跟他們一起玩了,免得被算計。”
朱肅錦笑道,“好,聽娘的話,我不跟他們玩了。”
在同錢亦繡兩個人時,他低聲說了真話,“妹妹莫難過,這點小挫折不算什麽。哥哥會時時小心,不讓他們算計進去。”
錢亦繡擔心地說,“我相信哥哥。但有些事防不勝防,哥哥千萬不要著了他們的道。當著他們的面,你不要跟太后太親近,但私底下可以多跟她老人家親近些。在宮裡,真心幫你的或許只有她了。還有,想法子找個同盟,遇事總有個幫襯或提醒的。他們不是都稀罕猴妹嗎……”
朱肅錦眼睛亮了起來,點頭道,“好,我知道該怎麽做了。”
朱肅錦是吃了晚飯走的。他走後,錢三貴和吳氏聽說了他的處境,都難過地紅了眼圈。
吳氏擦了擦眼淚說,“還是咱們鄉下好。雖然有些人家為了錢財吵架打架,但那都是明面上的,不會這麽暗中算計。”
錢滿江低聲寬慰道,“當初寧王爺的處境更艱難,還不是挺過來了。寧世子像王爺,睿智果敢,他也會挺過來的。”
第二天,錢亦繡又帶著兩個丫頭和猴妹去了錦繡行。
現在,錦繡行已經搬到了蓮蔻一方旁邊的一個院子裡,也是三層小樓。錢亦繡讓錢華把兩個院子中間的空地買下來,到時在中間起座四層小樓。以後,中間的小樓做為錦繡行的辦公地點,
現在錦繡行的地點專賣高檔玻璃製品。這樣,有利於管理。跟錢華商量完事情,又親手把大紅包給他和錦繡行的幾個高級員工。中低層員工的紅包,就由錢華。
她好久沒有出府放風了,極雀躍。拒絕了錢華陪同,帶著紫珠和白珠去了蓮蔻一方。
盡管外面天色陰沉,還下著小雪,但生意非常不錯。現在是年關,娶媳婦嫁女兒的人家比較多,最賣錢的個性禮品盒裝化妝品賣得非常好。
她從一樓到三樓,視察了一圈,正準備下樓之際,竟然碰見了小霸王黃錦玉。
黃錦玉穿得花枝招展,紅色提團花錦緞長袍,外面披著雲雀裘,頭戴束紫金冠。往那裡一站,倒是人模狗樣。但一說話,就恨得人牙癢。
黃錦玉見是錢亦繡,過去伸手把她攔住說,“丫頭,看到小爺也不說打個招呼。”
錢亦繡都恨死這個熊孩子了,但也不想招惹他平添事端。說道,“我跟你不熟。”說完想繞開他往前走。
黃錦玉又踱了兩步攔住她,呵呵笑道,“錢表妹別生氣了,表哥上次是跟你開玩笑。表哥請你吃飯陪罪,如何?”
這人腦袋有問題吧?錢亦繡看了他一眼,又想走。
黃錦玉馬上解釋道,“不是咱們兩個孤男寡女,小爺讓人去把我妹妹接出來,行不行……不行?那就我去你家玩,或是你去我家玩。都是親戚,相互串門兒也尋常。我太奶還說,改天會專門請錢表妹來我家玩。”
黃錦玉的小廝清明忙上來勸道,“哎喲,少爺,你這樣攔著姑娘與禮不合。若是被人家告去府裡,您挨訓斥,小的也要挨板子。”
黃錦玉踢了清明一腳,罵道,“去,去,小爺跟錢表妹好好說話,又沒欺負她,她作甚要去府裡告狀?”
錢亦繡沉臉說道,“黃公子,你攔住本姑娘不讓走,還不算欺負人嗎?”
黃錦玉剛想說話,就見紅影一閃,一隻猴子擋在了他面前。是猴妹,它剛才在樓下跟孩子們玩耍。
黃錦玉有些怕這隻猴子,退了兩步笑道,“錢表妹,這就是其表叔說的那隻特別厲害的猴子?嘖嘖,果真是功夫好,長得也比別的猴子俊。”
錢亦繡沒理他,牽著猴妹就走。黃錦玉怕猴子,不敢再上前糾纏,在她後面大聲喊道,“表妹,改天領著這猴子來我家裡玩,我太奶有隻卷毛哈巴狗,極好看又通人性。”
上樓來的羅素兒正好聽見了這句話。
羅素兒如今天天被宮中派來的嬤嬤教規矩,人都折騰得瘦了好幾斤。今天說是要來買過年用的胭脂水粉,奉陽長公主還幫著說了不少的好話,嬤嬤才同意她帶著幾個丫頭出門。
她看著錢亦繡,氣得眼裡直冒火星子。衝過來說道,“你還真是不甘寂寞,那邊的男人還沒掰扯清楚,今天又在光天化日之下勾著黃表哥邀請你去他家玩。還要臉不要?”她本來就氣錢亦繡害她被宮中嬤嬤拘在府裡教規矩,氣奉陽長公主被太后當眾訓斥。如今又聽見黃錦玉的話,心裡更加不忿,便口不擇言起來。
錢亦繡大怒,這還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她沉聲呵道,“你心思齷蹉,天天想男人,卻把別人都想得跟你一樣不堪。我警告你,若再敢跟我說話滿嘴噴糞,我有本事打得你滿地找牙。今兒上午太后娘娘還跟我說,我是她老人家嫡嫡親的重外孫女兒,沒理由被偏分的欺了去。只有我們欺負別人的,沒有別人欺負我們的。你再敢胡說八道,就試試。”
羅素兒氣得要命,但聽到錢亦繡後面的幾句話還是有些怕。自己的祖母是長公主,可人家的祖母是嫡長公主,是太后的親生女。
但又實在氣不過,指著身後的丫頭大呵道,“死丫頭,還用你主子親自動手不成?”她尋思,打了人,只需把責任推到丫頭護主上,到時候讓丫頭擋災就是了。
幾個丫頭雖然也怕,但自己主子下了令也不敢不動手,便都衝向錢亦繡。錢亦繡後退一步,只見紅影一閃,那三個丫頭便都倒地慘叫。
錢亦繡早給猴妹打過招呼,沒有自己的命令不要下死手。所以猴妹算是手下留情了,但也把那幾個丫頭的臉抓出幾道深痕。
羅素兒被眼前的變故嚇得尖叫起來。
黃錦玉跑上前來,興奮地說道,“漂亮!若蛟龍出海,乾淨利落,小爺喜歡這猴子。”
錢亦繡嗤道,“那位羅姑娘為了黃公子捏酸吃醋惹下禍事,你不知道去安慰一番,還這樣說。真是……”
說完搖搖頭,便帶著猴妹和丫頭走了。又對聞聲上樓的蓮蔻一方管事說,“去跟錢大掌櫃說,若有人敢來這裡找麻煩,直接回府稟報。”
說是這麽說,錢亦繡肯定奉陽長公主府不敢來滋事。
錢亦繡都下了樓,還聽見黃錦玉在說著什麽。她坐車回府,直接從角門回到香雪院,見猴哥已經回來了,又聽白珠說老爺找她,說是梅院來人了。
她來到外院,見潘守福和黃鐵在跟錢三貴稟報著什麽。黃鐵是回來過年的,潘守福是來送莊子上的菜蔬的,他還在獵人處買了不少野味回來孝敬。
錢亦繡問道,“傑克呢?不是讓他也回府過年嗎?”
黃鐵笑道,“傑克如今可是舍不得回來了。”說完就看著潘守福樂。
潘守福紅了臉,給錢三貴和錢亦繡躬了躬身道,“傑大爺向奴才小女鶯子求了親,奴才見他還算真心,人也不錯,便答應了。奴才想討主子的示下,能不能在二月份就把他們的親事辦了。傑大爺是番人,不懂咱們大乾朝的規矩,奴才也就不講究那麽多了。”
他搞這麽快是真的沒折了,那傑克天天追著崔鶯拆衷腸,若再不讓他們快點成親,他的老臉都沒處放了。
這事錢三貴不清楚,他正在愣神中,錢亦繡就笑道,“這是大喜事,當然可以了。”又道,“傑克不能住在院後的下人房,就暫時把梅院前院的西廂房拾掇出來給他們當新房。再在梅院旁邊修個小跨院出來,給他們當新家。”
她又讓人拿來三百兩銀子,五十兩交給潘守福,賞潘鶯置嫁妝。剩下的二百五十兩交給黃華,二百兩是給傑克買必備的東西,五十兩幫著置聘禮。
潘守福喜極,沒想到自己閨女還有這種造化,趕緊跪下謝恩。
錢亦繡又說,“製玻璃的事情目前只能限於我們幾個知道,為了保證傑克的安全,讓他呆在莊子裡不要亂跑。”
潘守福走後,黃鐵又悄悄跟錢亦繡說,“大姑娘,寧王府把離梅院東邊一裡地的單家別院買下來了。 梁將軍在桃院的北邊,隔著藕塘不到半裡地的地方,也買了十幾畝荒地建園子。而且,他們兩家又把周圍的一些荒地買下,都說要挖藕塘。”
單家也是一家官宦之家,之前錢亦繡最不喜的就是自家不遠處有一雙不知是敵是友的眼睛在盯著自家。她別的不怕,主要是怕玻璃工場的事情外泄。但她家是沒有本事把單家園子買過來的,現在寧王府買過來,真是再好不過了。
但是,梁大叔又摻和一腳算怎麽回事呢。
她皺眉道,“寧王府把單家別院買下來倒是好事,卻不知梁大叔又在搞什麽鬼。呃,不管他搞什麽明堂,井水不犯河水,咱自己做自己的。玻璃工場的事情,要更加隱密。”
黃華點頭,說過了初三他就趕緊回去。
錢亦繡回了香雪院,鬼使神差地把那套袖珍銀製餐具翻出來。她呆呆地看著只有她半個拳頭大的小碗小碟小盆,還有那雙只有手指頭長的銀筷子。這是梁大叔當年送她的,那時他把她當孩子,他們還算是忘年之交。在一起時相處愉快,還算說得到一起去。如今,或許連朋友都沒得做了吧?擺弄了一會兒,便又歎著氣把餐具收起來。
一晃到了大年三十,今年是江爹爹第一次在家過年,也是朱肅錦第一次不在家過年。加上錢老頭錢老太,家裡增加了三個人,減少了一個人。
小和尚昨天就回報國寺了,說是要陪師傅過年。錢亦繡又讓廚房做了些素食點心給他帶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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